两扇铜门明显很重,不过门上装有机括,以肖云峰和姜月的力气,用力推动下,门在“嘎吱嘎吱”的声音下,缓缓推开。
姜月其实也是第一次来五易堂,要不是围着姬烈死缠烂打,姬烈也不会把钥匙和当日开锁密码直接给她。推开大门的肖云峰不禁的张大了嘴,里面的情况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里面的空间感觉比从外部看整座建筑还要大上许多,整座楼里,是从上至下的贯通式空间,螺旋式木梯将上下三层连接起来。步入大门之内,一楼是宽敞的大厅,大厅里整齐的排列着大概70多个大木柜,每个木柜等长等宽等高,木柜上刻有编号及所藏种类,肖云峰走进去大致浏览了一遍,基本上以历代朝会内容、大事处置、国家外交、对外战争、山川地理、星象运行、商贾经营、农业讲解、工艺流程、兵器船舶打造等,木柜上的编号越早说明书籍年份越长,越往里面走,藏书越新。这里最古老的书可追溯到商时期,不是刻在骨头上的甲骨文,就是刻在青铜器上的金文,这种文字肖云峰是一点都看不懂。近一点的有赢秦时期的小篆,还有春秋战国各国的文字,肖云峰依然是看不懂。到了汉代时期的藏书,肖云峰勉强能够看懂一些。
姜月站在木柜外面,打着哈欠,她还以为这么秘密的地方能有多好玩,结果不是柜子就是书,肖云峰走出来,脸上尽是惊讶的表情。姜月瞧了瞧肖云峰的样子,很不屑的问道:“怎么了,这才是一楼,你就惊成这个样子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肖云峰现在满脑子都是木柜里的藏书,懒得跟姜月去争执,叹道:“好多的书啊,问题是好多前朝的字形我都不认识,真头疼,不认字怎么看书呢”?
姜月奇道:“你不是读过书的吗,怎么还会不认字”。
肖云峰说道:“像那些甲骨文、金文,还有战国的文字,我哪能认识”。
姜月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原来是为这个叹气啊,没事儿,可以求本姑娘教你啊”。
肖云峰一愣:“这些字你认识”?
姜月立刻摆出你敢轻视本姑娘的表情:“废话,四大古族的子弟,从四岁起就要开始学除了赢秦之后历朝历代的文字,至于甲骨文、金文,那是家族内那些老家伙专门研究的,我们不需要去学”。
肖云峰这回真是对姜月刮目相看了,他一直认为姜月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不学无术,只知道捉弄人,没想到,居然懂得历代文字,这可真是不得了。肖云峰立刻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求,一定求,求你教教我”。
姜月看到肖云峰这个态度,满意了很多,抬着头道:“这还差不多,走,带你到二楼去瞧瞧”,说完这话,姜月自己偷偷吐了吐舌头,这地儿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但是在肖云峰面前,还是要装装样子,肖云峰一脸佩服的表情,她还是很受用的。
二楼的藏书比一楼要少得多,不过木柜也有30来个,这里的藏书比一楼的还要吸引肖云峰,二楼全部为各类武功心法典籍,刀、剑、拐、斧、鞭、锏、锤、棒、杵、枪、戟、棍、钺、叉、镗、钩、槊、环等十八般兵器无所不包,佛门心法、道家吐纳、阴阳五行应有尽有,拳法、掌法、指法、擒拿、腿法、脚法、轻功,只要肖云峰能想得到的,这里都有。每个木柜上都做了标记,哪家门派的什么功夫,特点是什么。肖云峰想到了怀中的金刚掌秘籍,想要找找,看看这里有没有。
姜月看肖云峰好像在找什么书,开口问道:“喂,你在找什么呢”?
肖云峰随口答道:“看看有没有少林寺的金刚掌”。
姜月立刻答道:“金刚掌,那是少林主持释空大师的绝技吧,那你别找了,这里没有。我听烈哥哥说过,这里的武功秘籍,真正能称得上是绝世神功基本上没有,这类秘籍都是各门各派、各大世家的不传之秘,很难搜集到。不过,这里的秘籍胜在一个字:多,烈哥哥说,功夫练到极致的时候,返璞归真,以简胜繁。不过在这之前,内力修为不够,招式就极为重要,知道的越多,应对起来就越迅捷,一丝一毫之间,都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据我所知,烈哥哥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阅遍这里的藏书”。
“我懂了,难怪你烈哥哥那么厉害,这里的武功秘籍他都会啊”,肖云峰又被惊到了。
“怎么可能都会呢,烈哥哥的意思是,练武一途,贵精不贵多,但是要知道了解,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懂吧”,姜月跟老夫子一样,特地强调了一遍。
这下肖云峰就明白了,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适合自己,以后只要不懂的、不明白的,来这里就能找到解答。想到这些,肖云峰心里就痒痒的,真想把姜月支走,现在就开始练武。
两人上到三楼,结果三楼被一道铜门封住了,与大门一样的内置锁扣,肖云峰明白,这里就应该是姜月所说各类情报的汇聚之地,因此这里不像是下面两层敞开式的布局,而是用门封至于内,两人一见进不去,索性下了楼,情报这类东东,对两个小孩子,特别是肖云峰来说,远没有武林秘籍、历史典籍来的吸引人。
刘信恩的飞鸽传书已经摆在了李嗣源的御案上,李嗣源仔细的看了刘信恩在信中的描述,手指不断敲打着御座扶手上的龙头,若有所思,这时,服侍的太监进来,跪拜道:“皇上,陈翰庭求见”。
李嗣源眼睛一亮,挥手道:“宣”。
进入紫宸殿的陈翰庭一身普通的棉麻圆领长袍,年纪在四十左右,温文尔雅,三撇胡须更显雍容气质,李嗣源见到陈翰庭,不觉的想起杜甫的一首诗《饮中八仙歌》所描写的:“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陈翰庭见到李嗣源并未跪拜,躬身行礼后,自行坐在李嗣源下首。李嗣源不以为意,说道:“翰庭,契丹方面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进洛阳就没那么简单了”。
陈翰庭颔首道:“皇上严重了,天命归于皇上,我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李嗣源将御案上的刘信恩书信递给陈翰庭:“你瞧瞧这个,看看应该如何处置”。
陈翰庭将书信展开,面色如常,当看到墨七被杀,刘信恩与墨三、墨十二被人以弩箭逼住的时候,脸色微变:“皇上,从刘公公信中描述看来,一人数招之内毙杀墨七,另一人能完全压制墨三,功夫之高,应不在刘公公之下,且手下之人行动暗合军阵阵法、装备精良,我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此等势力的存在”。
“不过,据我所知,刘公公飞鸽传书给陛下后,在没有皇上诏令的情况下,自行前往许州、宣武、忠武三镇,调动三镇之兵大规模搜索,似有不妥”,陈翰庭继续说道。
李嗣源眉头微微一挑:“哦,说说看”。
陈翰庭沉默了一会儿,李嗣源出声问道:“怎么不说了,在想什么”?
陈翰庭抬头看着李嗣源,说道:“我在想几个人,李辅国、俱文珍、仇士良、程元振、王守澄、田令孜”。
每当陈翰庭说出一个名字,李嗣源眼皮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跳。这几个人的来历,作为皇帝的李嗣源,非常清楚。特别是李辅国,开唐朝中后期宦官专权之先河,李辅国历经唐朝玄宗、肃宗、代宗三朝,自肃宗始,李辅国以拥立之功,权倾朝野,自号称“欺压皇上的老奴”,特别是在代宗即位后,他曾对代宗皇帝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实际上让代宗把军国大事都托付于他。而另一个大宦官王守澄,杀唐宪宗、立唐穆宗,自其后,宦官挟制君主乃至弑君立君,一凭于己,史书也有云:“自元和之末,宦官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权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虽然,陈翰庭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搬出这几个唐朝时的大宦官,却像刀子般戳在李嗣源的心窝,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李嗣源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御案,想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件事还是你去处理吧,总归江湖人处置江湖事,信恩不懂这一点,太鲁莽。人,朕要活的,一定是活的,你可能不知道,徐少坤手里有山河图的下落”。
以陈翰庭的能力,李嗣源料定他必然会知晓徐少坤的事情,不过肖文渊以及肖云峰身上的秘密,除了他和刘信恩,其他人都不知晓,在李嗣源眼中,当前时期,传国玉玺要比山河图重要多了。
刘信恩并不知道李嗣源与陈翰庭的这番对话,这时的他正暗自得意,以威压说服了许州、宣武、忠武三镇封锁所有出境路口,并出兵搜索方圆五百里之地。刘信恩相信,三镇之兵一出,三天之内,必然能找到姬烈一行人的线索。
就在刘信恩满怀期待的时候,李嗣源的旨意已经先于陈翰庭到达,刘信恩不敢相信,李嗣源怎么会做出让自己回去的决定,自己已经飞鸽传书,说明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可李嗣源依然要召回自己,这无异于说明李嗣源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而这种质疑不单单是因为肖云峰与徐少坤之事。毕竟自己在朝廷上下布置有众多眼线,就算李嗣源有心召回自己,这两天他应该早就能得到信息,不可能让旨意来的这么突然,刘信恩似乎闻到了来自朝廷的危险气息。
思索了一夜的刘信恩不准备把旨意传给墨三、墨十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在抓肖云峰与徐少坤失败的情况下违反朝廷规制擅调地方兵马,那索性就违反到底,将肖云峰、徐少坤以及姬烈等人全部抓到,这样回到朝廷,李嗣源就算有心怪罪,但看在自己忠心办事的份上,也会不了了之。否则,在此一事无成,回去后肯定麻烦不断,甚至被李嗣源疏远。
做出决定的刘信恩立刻急令许州、宣武、忠武三镇,除了已派出的军队,现下驻扎在城内的所有兵士全部出城搜索,三天之内必须找到姬烈等人的藏身之所。许州刺史裴玉成等人极力反对,这等于将许州、宣武、忠武变成了一座空城,万一南方各国进犯或者土匪乱民抢掠,只能束手待毙。刘信恩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一句话,敢有不同意见者,先斩后奏。
姑臧山庄书房中的姬烈,听着老李手中一条一条的情报,笑道:“刘信恩这个阉人,这么失策的事情也能做出来,完全是自寻死路啊,不过,陈翰庭是什么来历,怎么之前对他的信息毫无了解”。
“老李,刘信恩送给咱们的大礼,不能不收,两件事,你去办一下。第一,派人去南平,告诉高赖子,许州、宣武、忠武三镇兵马外调,异常空虚,让他派兵在边境上溜达溜达,做出攻打许州的样子,调兵的钱咱们出;第二,传书至洛阳、河北、河南,给我调查陈翰庭这个人,越详细越好”,姬烈一一布置下去。
姬烈所言的高赖子,名叫高季平,原是啸聚山林的强盗,一手“破风刀法”在陕州一带少有敌手。后被朱温义子朱友让收做家将,朱温废唐自立后,凭借着朱温起家,做了荆南节度使,后又被封为渤海王。李存勖灭梁后,高季兴入朝称臣,改封南平王。不过,这家伙不改强盗本色,经常截留各国贡品,又为获取赏赐而向诸国称臣,反复无常,被诸国称为“高赖子”。
高坐在南平王王府里的高季平收到姬烈的书信,对着儿子高从诲笑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本王正想睡觉,还就有人送枕头来”。
高从诲是高季兴的长子,为人谨慎,说道:“父王,这信是从哪里送来的,万一有假,不但没有得到地盘,反而得罪李嗣源,岂不是自寻大祸”?
高季兴大笑道:“其他的书信都可能有假,偏偏这封不可能,上面的印章就能说明一切,宣武、忠武不说,单是许州,那里的繁华,可不是咱们南平所能比啊。再说,来信只是让咱们出兵吓唬吓唬李嗣源,不是真打,这兵本王是出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