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震天听宁飞这么说，赶紧重新又看了一边长剑刺出的伤口处，这一次看的很慢很慢，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都快瞪成一对铜铃了也没能看出这一剑究竟精彩在何处，他虽然内心很想知道，却没有继续追问。

宁飞也没有解释那一剑为何精彩，而是扬起右手看了看方才夹在指缝中的那支弩箭，随后又把它放在那把长剑旁边。

谢震天目光跟着宁飞的手一转，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说这种弩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宁飞道：“能够用得起这种特制弩箭的人肯定不是个穷人，因为穷人根本买不起这种弩箭。”

谢震天立即追问道：“这弩箭特殊在哪里呢？”

宁飞缓缓说道：“据我所知，这种弩箭乃是朝廷神机营定制，用的是非常特别的金属，配合专门的剑匣，二十步以内，可以洞穿两层精铁甲胄。”

谢震天道：“这么说，除了朝廷官家以外，外面的人是不可能买得到了是吗？”

“那倒不是，外面当然也可以买得到，只是价钱比朝廷官家定制的价格要贵上五倍还多，听说一支弩箭大约需要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大约是一个富裕农家一年的全部收入。”宁飞一边伸手去扳龚正的双肩，一边嘴里说道，“虽然价格如此之高，买的人依旧不少，据说蜀州唐门，曾经一次就买了五万支。”

谢震天嘟囔道：“哇，一下就花了一百万两银子，唐家这么有钱的吗？也许这是出售弩箭的人故意编出来的故事吧？你想连一向以制造暗器出名的蜀州唐门都放心并且大量购买的东西，其他的人买起来当然就更放心了。”

宁飞正小心翼翼的将龚正的尸体翻过来。

谢震天忽然发出一声苦笑，说道：“看来退出江湖只顾养尊处优之后，我的江湖经验已经越来越少得可怜了。”

宁飞道：“现在的你已经算不上是一个江湖中人了。”

谢震天长长叹息道：“本来以为自己还是的。”

宁飞淡然一笑道：“能够退出江湖的话，当然还是退出江湖为好。在江湖之中，有很多事往往都身不由己，寿命通常也要比江湖以外的人要短促。”

谢震天深有感触地沉默了下去，宁飞双手随即在龚正的脸上仔细揉捏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但分外认真，在额头、耳后、颔下更是特别仔细地观看和揉捏，谢震天在一旁越看越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宁飞的语声拖得很长，明显地透着一种浓浓的失望，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谢震天忽有所悟，说道：“难道你怀疑他很可能是别人易容改扮的？”

宁飞迅速答道：“不错。”

谢震天道：“看来仔细检查之后，你很是失望对吗？”

“确实很失望——”宁飞有些颓然地放开双手，说道，“既然不是易容，天下间又怎么会有模样如此完全相似的两个人呢？”

谢震天很不自信地小声问道：“不会是你是认错人了吧？”

宁飞一脸苦笑道：“我这人的记性一向还不坏，而且对于这个关系一向不错的朋友也一向特别留意。”

谢震天追问道：“特别留意？留意他什么呢？”

宁飞道：“一个真正的君子，一般的行动都和普通人大为不同，看起来都非常有趣至极，有时留意一下，也未尝就不是一种难得地开心。”

听宁飞这么说，谢震天也不由苦笑起来。

宁飞神情有些沮丧地退回来，在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颓然坐下，谢震天突然又说道：“不亲眼目睹，估计你也很难相信龚正会来到妓馆这种地方，并做出这种如此不堪的事情！”

对于谢震天的话，宁飞轻轻点了点头。

“龚正的性格要变的话也应该是早就变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谢震天苦笑道，“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你这位朋友是突然间迷失了本性，以致性格大变。”

宁飞缓缓道：“江湖上一直有种传说，这种传说就是某些人能够利用特别配制的药物控制别人，从而让被药物控制的人做出一些违反他本性的事情，但我这位朋友显然不是这种情况。”

谢震天道：“他不是偶而一次到闻香馆这里来，而且一直以来神情极为自然，绝不像是被药物控制而失去常性的样子。”

宁飞叹息道：“我虽然只是跟了他不长的一段路，却必须承认他的一切行为看来都没有什么不正常！这种没什么不正常当然是对不认识他的人来说的。”

谢震天道：“这么说的话，对于像你这样认识他的人，并且对他非常熟悉的人来说，他却是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吗？”

宁飞道：“对，特别是进入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之后，他认为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变的，这种变化按说是非常正常的。”

谢震天一时沉默了下去，宁飞也没有再作声，脑袋中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像是突然被人给抽空了一样。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谢震天才又轻声开口问道：“这件事宁大侠准备怎样处置呢？”

宁飞沉吟一下。说道：“我现在马上出闻香馆去走一趟龚家的宅院，也许在那里可能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谢震天急问道：“房间里的这两具体又该如何处置呢？”

宁飞皱眉思索了一会，说道：“暂时先不要动，且等我从龚家的宅院回来再说。”说完长身而起。

谢震天呆呆地望着宁飞，却没有任何表示，他脑子里实际上什么主意也没有。

宁飞举步走出了房间，脑筋又迅速活动起来。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即使他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想到，一个早已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竟然会复活过来！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夜色已然很深很浓了。

宁飞刚走出红袖的房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闻香馆里到处都已经亮起了灯光，该明亮的地方简直亮如白昼一般，不该明亮的地方灯光却显得非常旖旎暧昧，当然也非常恰当。

两个小丫环正等候在回廊外面，看见了宁飞，赶紧一齐迎上来。

不用问，肯定是那位谢三姐一早就吩咐过她们等候在这里，等候宁飞出来，然后把他引到内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