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央秋措朝那老板身后的小店里望了望,可是那小店里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老板却还在笑盈盈地说着:“小的不敢跟二位客官开玩笑,我这小店里真有一位爷要请二位喝酒。”
嘉央秋措淡淡道:“可是你的店里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道:“这店里真有一位客人,只是二位在这街上却看不到。”
嘉央秋措感到有些好奇,他已朝着门口走去,刚刚迈过门槛他才发现,原来真有一个人正在这小店里喝着一壶酒,吃着一碗面。
这个人坐在临街一侧的墙角位置,站在街上的确是看不到这个盲区。
老板也走了进来,他小跑到那人身边笑着道:“您请的人我帮您请来了。”
那人身材精瘦,通身穿着黑色的衣裤,他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宽大的斗笠,那斗笠上垂下的黑布将他的脸遮住。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喝酒,也不影响他吃面,那黑布和他的嘴之间似乎还有很宽裕的一段距离,他总能将倒满了酒的酒杯伸到那黑布的后边,又将酒杯空着拿出来。
他没有再跟小二说话,只是很专心的喝酒。
嘉央秋措盯着这个戴着斗笠的人,因为他的身材看上去十分熟悉,像极了那个在街上以铁锥作暗器的人。
嘉央秋措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那戴着斗笠的人也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嘉央秋措不说话,四郎刀登也不说话,这本就狭窄的小店立刻便变得紧张了起来。
那满身油污的老板已悄悄退回了厨房。
过了很久,那戴着斗笠的人终于将身子坐直,又从怀中摸出两只墨绿色的杯子来,“砰、砰”地摆在了自己的对面。
这两只杯子和他正在用来喝酒的杯子一样,并不是一般的瓷杯,而是两只敦煌夜光杯。
用夜光杯来喝酒的人一定是非常懂酒的人。
他缓缓地拿起酒杯,耐心地将三只酒杯全部填满,低着头说道:“既然都进来了,为何不过来坐?”
嘉央秋措竟真的走了过去,坐下,四郎刀登也跟着坐下,他们的各自的面前都放着一杯酒。
酒很香,实在是太香了,香的醉人,香的令人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酒!
只听那戴着斗笠的人淡淡道:“酒很香不是么?”
嘉央秋措沉默,他的眼睛警觉地盯着这个戴着斗笠的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那戴着斗笠的人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拿起那酒杯,伸进那黑布后边,当他再将那酒杯拿出来时,酒杯已是空的。
那戴着斗笠的人似乎在回味着酒的味道,他的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酒不光很香,而且也很甜。”
他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有人接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像这样破烂的小店绝不会有这样香,这样甜的酒。”
他的身子向前探了探,问道:“你可知道这酒是哪里来的么?”
他又自己回答道:“这酒是我带来的,是我自己调制的酒,一般的人我是绝不舍得给他喝的。”
嘉央秋措依旧沉默,四郎刀登竟也变得沉默了起来,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些,这小店里的气氛也实在是太紧张了些。
那戴着斗笠的人竟又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们却不是一般的人,二位可以放心地品尝,我绝不会吝啬的。”
四郎刀登看了看嘉央秋措,他看到嘉央秋措并没有拿起酒杯,所以他也没有动。
那戴着斗笠的人却又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喝?这酒不香么?”
他又自言自语的回答道:“哦!你们一定是饿了,有时候这么好的酒不吃些东西也实在无趣的很。”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锭银子,那锭银元宝被他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木质的桌子被银元宝砸出了一个洞,待那戴斗笠的人将手拿开之后,那原本饱满的银元宝竟变成了一个银饼。
四郎刀登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可这的确是真的。
那满身油污的老板听到声音已慌忙从厨房跑了出来,他看到凹陷在桌子里的银饼更加吃惊,他的眼睛比四郎刀登睁得还要大。
只听那戴着斗笠的人淡淡道:“店里来了客人,你为何不问问客人吃什么?”
那老板连忙躬着身子走到嘉央秋措身边道:“二位爷要吃些什么?”
嘉央秋措不说话,四郎刀登便也不说话。
四郎刀登在紧张的气氛下,话也不会太多的。
那老板又问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店里竟安静得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他习惯性地用那块黑色的白布将额头的汗珠揩去。
只听那戴着斗笠的人又说道:“我这两位朋友可能不知道你这破店里有什么,不妨就让我来替他们点两样菜吧。”
老板忙道:“大爷您吩咐。”
戴着斗笠的人淡淡道:“炒天龙(红头蜈蚣),炸蝎子。”
老板的脸色变了变,道:“大爷…小的这破店里实在是没有您要的这两样菜。”
戴着斗笠的人却冷冷道:“哦,我有,你只需拿去做便是。”
说着话,他已将一只手伸了出来,只见他那袖口之中不住地有蜈蚣和蝎子窜了出来,那些虫子竟在他的手心处停下…
老板早已看得呆住。
那戴着斗笠的人却冷冷道:“你站着做什么?去拿只碗来。”
老板哪里还敢怠慢,碗很快便拿了过来。
那些蜈蚣蝎子竟然自己开始往碗里爬,而且爬到碗里也决不再动,很快一只碗便被装满。
老板的额头上汗水越来越多,他的那块黑色的白布也也被汗水浸透。
戴着斗笠的人淡淡道:“你且拿去炸了,它们绝不会咬你。”
老板不敢不从,他几乎是闭着眼,颤抖着端起碗,小心翼翼地往厨房走去。
那戴着斗笠的的人又将自己的酒杯填满,那奇异的酒香也变得愈加浓烈了。
他似乎在吮吸着酒的香味,叹息着道:“好香的酒啊。”
他又对嘉央秋措说道:“二位难道不想先喝杯酒润润嗓子么?”
嘉央秋措淡淡道:“你的酒太香了!”
戴着斗笠的人道:“既然香,你为什么不打算尝尝?”
嘉央秋措道:“正因为这酒太香了,所以不能喝。”
戴着斗笠的故作惊讶道:“太香的酒为何喝不得?”
嘉央秋措盯着那戴着斗笠的人,冷冷道:“药是苦的,而毒却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