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巷子里有一道窄门,窄门里是一间客栈。
赵斯文总是喜欢住在这种藏在巷子里的客栈中,他昨日已经见过次仁桑吉,所以当他看到次仁桑吉带着嘉央秋措进来的时候也并不感到吃惊。
赵斯文看着嘉央秋措,又看了看他腰间的刀,悠然道:“我知道你迟早还会来的。”
嘉央秋措却淡淡道:“我倒真没想到,次仁桑吉要带我见的人却是你。”
次仁桑吉掩上了门,缓缓走进屋子,对着嘉央秋措说道:“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为的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嘉央秋措道:“现在你已经可以说了。”
次仁桑吉忽然问道:“可是这位赵先生曾经告诉过你,现在魔教真正的操控者是梁小飞?”
嘉央秋措点头道:“的确。”
次仁桑吉叹了口气,道:“其实长生观音一直都是魔教真正的掌控者,她没有死也绝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嘉央秋措听着。
赵斯文却接着道:“她非但一直掌控着魔教,而且已经练成了摄心**!”
嘉央秋措忽然冷冷地瞪着赵斯文,质问道:“那你为何上次见我时不说实话!?”
他说话的时候忽然握紧了刀,漆黑的眸子里迸射着逼人的杀气!
赵斯文像是忽然被吓破了胆,竟偷偷地往次仁桑吉的身后躲藏。
次仁桑吉却道:“你不必害怕,只需如实说了,嘉央秋措自然不会杀你。”
赵斯文一双鼠眼滴溜溜地转着:“果真如此?”
嘉央秋措冷冷道:“你若不说我现在便杀了你!”
赵斯文见过嘉央秋措的刀,准确地说是刀光,他当然知道只要那刀光一闪,自己的小命也会立时不保,急忙道:“我说,我说…”
旋即他便叹了口气道:“大侠莫要怪罪老朽,老朽按日与大侠说了假话实属万般无奈之举,若有惹得大侠动怒之处,万望海涵呐…”
他心里紧张,竟开始咬文嚼字,磨蹭起来。
嘉央秋措只冷冷瞟了他一眼,那赵斯文立刻便干净利落了起来:“我之所以欺骗大侠,全是被那梁小飞逼的呀!”
嘉央秋措冷冷道:“梁小飞逼着你说假话?”
赵斯文头点得就像是拨浪鼓:“正是,正是!”
嘉央秋措又问道:“她为何要指使你骗我?”
赵斯文道:“原来那梁小飞竟是长生观音的女儿,她情知长生观音迟早不是你的对手,她又害怕自己母亲惨死在你的刀下,所以宁肯自己担了罪名死在你的刀下,以求她母亲长生观音能够活命啊…”
嘉央秋措闻言不由得怔住。
原来梁小飞竟是要替长生观音抵命!
赵斯文一番话说完,不住地偷瞄着嘉央秋措,生怕嘉央秋措会一怒之下拔出他的刀来…
嘉央秋措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过了良久他才缓缓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赵斯文颤声问道:“何事?老朽定是知无不言!”
嘉央秋措问道:“梁小飞既然已决心替她母亲长生观音抵命,那她为何还要屡次用飞刀伤人,造成误会,逼我拔刀!?”
次仁桑吉忽然插嘴道:“只因她是长生观音的女儿,她已没有选择。”
嘉央秋措道:“莫非这也是长生观音指使的?”
次仁桑吉点头着道:“其实这一切都与她所练的那摄心**有关。”
嘉央秋措疑惑道:“摄心**?”
次仁桑吉缓缓道:“你在杀人之后有没有听到一段悲怆无比的洞箫声?”
嘉央秋措又想起了那万蚁噬心的感觉,那悲怆而悠远的洞箫声让他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痛苦!
不必在问,次仁桑吉已从嘉央秋措痛苦的神情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他缓缓道:“这洞箫声会击溃你内心的防线,从而让你的灵魂深陷囹圄而无法自拔,你只要有一次踏进这个圈套,那么以后只要你一听到这洞箫声就会立时变得痛苦难当,而且这种痛苦只会越来越厉害,轻则拔刀杀人,严重者更会因无法忍受而结束自己的生命!”
嘉央秋措旋即明白了过来,看来近日里的一切都是长生观音有意安排的,她为的就是要让嘉央秋措无法承受滥杀无辜的心理折磨而无奈自杀!
想到此处,嘉央秋措的脊背竟也不禁沁出了冷汗,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她所练的摄心**?”
次仁桑吉道:“你的内心天生坚韧,不易受到外界干扰,所以长生观音才会安排那么多人死在你刀下,而为了逼你拔刀,也只有让梁小飞用飞刀来激怒那些无知的人。”
嘉央秋措忽然沉默,沉默之后往往是更强烈的爆发!
他的手又一次握紧了刀,他的手已不再颤抖,而是变得坚定而稳重。
他忽然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长生观音到底在哪儿!?”
次仁桑吉却问道:“你现在就要去找她?”
嘉央秋措点头。
次仁桑吉又问道:“你已准备好?”
嘉央秋措淡淡道:“我已准备了很久。”
此刻,他多日来的压抑与愤怒已全都倾注在了那银色的藏刀上!
次仁桑吉迟疑了半响,还是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暗中跟踪那孩子,我见她经常会到青衣江畔的摩诃庵去,如我猜测不错的话,长生观音应该就在那附近。”
他口中所说的孩子指的当然就是梁小飞!
听罢,嘉央秋措转身便要出门。
次仁桑吉却忽然将他叫住:“等一下!”
嘉央秋措停下,却没有回头。
只听次仁桑吉用恳求的口气说道:“梁小飞无法选择她的出生,但是我想我们至少应该给她一次机会…”
嘉央秋措很快便点了点头,因为这本就是他此刻心中所想的。
他忽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次仁桑吉沉吟着道:“摄心**变幻无穷,连我也不能略窥其门径,总之,无论如何在临敌之际你都要万分小心才是!”
嘉央秋措已出了门,他走得很慢却很坚定,因为他已决定要去拔最后一次刀,然后放下他的刀。
他知道,四郎刀登正在客栈中等着他回来,等着他一同返回藏区,他也会在折多山下停留,而后带着央金琼雪一同返回自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