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会故意地挨上一刀?次仁桑吉的话的确令人费解。
只听次仁桑吉接着又道:“我愿意挨这一刀,只因这飞刀本就是我的!”
莫非他竟是自己扎了自己一刀!?
这看上去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嘉央秋措根本连问都没有问。
次仁桑吉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未必会输给她,可是当我看到她手中的飞刀时已不忍心再出手。”
旋即,他又看着嘉央秋措道:“你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对自己的女儿出手!”
嘉央秋措真是越听越觉得离谱,忍不住问道:“你的女儿?你怎么会有女儿。”
次仁桑吉苦笑道:“我有女儿,而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这女儿正是我这次来川西一直想要除掉的人!”
嘉央秋措似乎已听出了些门道,有些吃惊地道:“莫非你的女儿是梁小飞!?”
次仁桑吉点头。
嘉央秋措又问道:“这飞刀也是梁小飞的!?”
次仁桑吉叹了口气道:“飞刀本是我的,但现在却是她的。”
他迟疑了半响,终于对嘉央秋措道出了实情!
原来,二十年前,次仁桑吉本以一手金柄飞刀冠绝天下,他本是个行的正走的直的汉子。
怎料造化弄人,这样一个端正的汉子却在无意间误入了一个高山上的温泉,那温泉热气腾腾,四周水雾氤氲,直教人心神为之荡漾。
所谓无巧不成书,次仁桑吉却偏偏看到了正在温泉中泡澡的长生观音,那时长生观音虽然年纪已是不小,可是在那氤氲的水汽中,光滑的酥背上垂落着湿漉漉的青丝,直教次仁桑吉看得痴了…
也正是那日,荒山野岭,温泉之畔,长生观音竟怀上了次仁桑吉的孩子。
这本是他们都无法想到的事,可是这事却偏偏已经成了事实。
恰巧赶上那时沧浪真鬼天王公孙鬼叛变,次仁桑吉为了弥补长生观音便主动要求加入魔教,想要帮助他共同度过难关,只是次仁桑吉早已声明在外,长生观音出自这方面考虑便让他将名字改为了梁鸣,也就是当时的不周山很佛天王!
后来的发生的事倒与梁小飞所说的相差不大,次仁桑吉最终败在了公孙鬼新练的赤焰神功之下…
嘉央秋措听罢,忽然问道:“可是我却听梁小飞说过,当年的不周山很佛天王梁鸣早已经死了。”
次仁桑吉似乎再次想起了往事,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光是公孙鬼,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可能是我命不该绝,那公孙鬼偏偏差了点火候,我受伤之后竟被一位老番僧救活了性命。”
嘉央秋措问道:“那你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魔教的事?”
次仁桑吉却道:“当时我虽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毕竟受伤极重,身体若想恢复却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旋即,他目中忽然露出了痛苦之色:“我在山上一住便是三个月,当时我全以为长生观音已死,我更是万念俱灰,所幸便剃度出了家…”
嘉央秋措道:“但你却万万没有想到长生观音当时还活着。”
次仁桑吉点了点头,道:“一日我正要下山,却忽然听到山下有喊杀之声,待我下山去看之时,长生观音已被劲松道人趁其不备刺了一剑!”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长生观音当时正怀着身孕,哪里能招架得住那许多高手的围攻。”
嘉央秋措忍不住问道:“长生观音当时究竟是不是死了?”
次仁桑吉道:“劲松道人那一剑刺得仓促,非但没有将长生观音刺死,就连她腹中那胎儿也是未伤及分毫,只是长生观音有孕在身,又因失血过多,当场晕厥罢了。”
嘉央秋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如此说来你就是当年放走长生观音的那个天葬师!?”
事已至此,次仁桑吉便也丝毫不再隐瞒,点着头道:“长生观音不久便从昏迷中醒来,她再次醒来时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便索性放弃了抵抗,只向三位师太提出了一个请求。”
嘉央秋措记起四郎刀登曾对他讲过二十年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便开口道:“长生观音自知自己平日里杀伐太多,害怕自己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所以请求三位师太能将她天葬。”
次仁桑吉道:“三位师太素来以慈悲为怀,即便长生观音平日里作恶多端,但她临死时的请求她们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刚好从山上下来,正好是藏家番僧打扮,三位师太见状便将长生观音交给了我。”
嘉央秋措忽然问道:“后来你将长生观音放了?”
次仁桑吉面露惭愧之色,喃喃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长生观音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我实在于心不忍便假意答应了三位师太的嘱托,待走得稍远些便把长生观音放了。”
嘉央秋措沉默,他不知道这件事错的究竟是谁,因为次仁桑吉所做的事也的确是人之常情。
次仁桑吉却接着道:“我既已出家,便不能再贪恋红尘之事,临走时我将自己身上的金柄飞刀全都赠送给了她,希望她能用刀上的金子换些钱财度日,我好言相劝,希望长生观音今后能够金盆洗手,永远不要想着复仇,也永远不要再参与武林争斗。”
嘉央秋措忍不住问道:“她答应了?”
次仁桑吉看向了漆黑的夜空,叹息道:“她不光同意,还答应要好好抚养我们的孩子。”
嘉央秋措淡淡道:“看来她并没有听你的,她非但没有将飞刀上的金子卖钱,反而将飞刀传给了梁小飞!”
次仁桑吉苦笑着道:“这一点我的确没有想到,所以我才会一直不知道近年来叱咤川西武林的梁小飞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会在今天被她手中的金柄飞刀扎上一刀…”
他的神情忽然又变得无比痛苦,道:“可是,这还算不得什么,就在昨天我才知道一件我更想不到的事。”
嘉央秋措问道:“还有什么事?”
次仁桑吉道:“长生观音并没有真的听我的话,这二十年来她始终无法放下仇恨,这次魔教重开教门她就是幕后真正的主使!”
嘉央秋措不解道:“可是我却听说魔教的真正掌控者是梁小飞!”
次仁桑吉苦笑着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才会舍命地追杀梁小飞,以为只要杀了梁小飞这川西武林就能够真正太平。”
嘉央秋措道:“莫非她不是?”
次仁桑吉摇头道:“这孩子聪明得很,我们怕是都被她骗了…”
他永远是梁小飞的父亲,所以尽管他已被梁小飞插上一刀,但依然称她为“孩子”。
嘉央秋措忍不住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次仁桑吉沉吟了半响,忽然说道:“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