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别严肃，显得反而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一般。

走在前面的零一步伐微微停滞，随后转过身来，面露笑意：“嘛，也不算是推理吧，完全是我的凭空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撑。”

随后，少女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你想我从我身上得到一些答案吧——通往‘完整’的答案。”

零二沉默了。对这个“答案”，他并没肯定，也没有否定。

零一自顾自的说下去：“虽然我们两一个‘完美人类’，一个‘完美动物’，听上去非常风光。但实际上我们内心都清楚，我们只不过是‘失败品’罢了。”

零一知道制造自己的过程，用一万次的堆积来寻找那万分之一都不到的成功。而零二自然也知道自己也是用相同的方法制造出来的，毕竟这件事情在整个实验室里并非是什么秘密，基本每个实验员有机会都会拿出来谈论几次。

这种情况下制造出来的“成功”，虽然确实得到了目标中的成果，并且过程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合理利用了自然界“量变引发质变”的法则。

但实际上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其实是失败了。

恐怕，不仅他们这样想，参与到这个实验中的每一个人都这么想。之前读日记的时候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那位提出“完美人类”理论的葵博士究竟是如此对此进行描述的，但肯定没有提到过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达成。

真是讽刺，用一个失败的方式制造出来的“成功之作”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失败品。更加离谱的是，经手这一切的家伙们竟然还在自欺欺人一般的做着“自我催眠”。

他们内心不愿意接受失败，也没有接受失败的资本。实验室的人员如此，林诚先如此，龙傲天亦然。

真正认可了自己是“失败品”这件事情的只有零一......以及零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当得知我是用这种方式制造出来的时候，我是不认同的。”这对于一个自称于“完美”的生命体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瑕疵。

“拜此所赐，我们同时还具备了一个更大的缺陷，那就是我们缺乏了一个生命族群最大的特征，那就是繁衍力。”

从根本上来说，一个族群的求生本能让他们不断壮大自己，延续后代并保证香火能不断传承。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人类，还是地球上其他生物都是相同的。

但“完美生物”并不具备这一本能——或者说不具备这一条件。

那种错误的方法，制造一个，两个，三个......倘若只是一只手指就可以数的过来，那肯定还是能做到的。

但要是再多一点，就不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龙傲天苦心积虑般的想要等到“教授”脑子里那份正确的“完美人类”制造配方，就是因为倘若还在继续沿用那种“量变引发质变”的错误方式，终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一个种族倘若无法延续，最终就会灭绝，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

或许，他们还可以通过与其他生物交配的方式来繁衍后代，但这种方式所产下来的后代究竟是否还是完美的就不一定了。

倒头来，或许只不过是创造了一个不三不四的新物种，并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化为历史长河中的泡影。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未来可言不是吗？”倘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所谓神明的话，那“完美生物”这一族群注定不受其所青睐。用逆天而行的方式制造出来试图“逆天而行”的生物，呵，哪一天走在街上突然被大宇宙意志一道平地惊雷乍响给打成黑炭也不是没有可能。

“......”零二再度陷入沉默。

零一说的东西，一直都是环绕在他心头的阴霾。与零一这种更加靠近“人类”的个体不同，少女或许还能在夹缝找到一丝生存下去的可能性，但零二深知自己的未来注定是毁灭。

不是被他人所毁灭，就是被自己所毁灭。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问题，或许零二对生死没什么概念，但本能中对死亡的恐惧却是无法抹除掉的。

为此，必须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而零二最终得出的答案就是，更进一步的进化。

既然是因为作为“完美生物”本身的缺陷所导致，那么只要我能再往上更进一步，成为更高级的生命体，不就解决了吗？

想法是好的，听上去也非常轻松，但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人类，花了无数岁月与光阴，在犯错的道路上反复尝试，才终于达到了今天这一步。而饶是如此，他们也依然没有进化到真正完整的地步，存在众多缺陷。

或许在智慧上“完美生物”更加具备优势，但在通往更上层的进化道路上只会走的比人类更加艰难。

最大的问题就是，人类有足够的数量去支持他们一错再错。

但“完美人类”没有。

哪怕有某一个选择，或者是某一个想法出现了丁点纰漏，恐怕就会导致所有的努力通通木大，前功尽弃，甚至于可能丧失性命。

简单来讲就是零二不敢赌，更赌不起。

但是，“毁灭的阴影”始终是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是一个在客观层面上零二甚至于零一都必须去应对，去思考并找出解决之道的难关。

于是乎，零二又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求别人的帮助。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怎么也得不到头绪的问题，或许能从其他人那儿寻求到答案或者启发也不是不可能。

“而你所选择的‘其他人’，应该就是你的那位交易对象了吧？这也应该就是你们真正的交易内容才对。”不过，从你现在主动找我搭话这个行为来看，应该是失败了吧？

“......恩。”零二倒是不掩饰，耿直的点了点头：“我本以为倘若是那个将我研究出来的家伙，脑子应该不笨，或许能帮助我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就向其提出了交易。”

林诚先帮他从那暗无天日的未来中寻找那微乎及微的一丝曙光，而他则帮助林诚先处理那些尸体。

“但你发现了——那个男人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是吧？”

“说是发现也不对，只是一种直觉吧。”有一件事情必须澄清一下，正如我们之前所说倘若林诚先有任试图欺骗零二的行为都会被察觉，导致交易无法成立。故此可知在帮助零二解决生存之道这个问题上，无论那货怀揣着哪种目的，至少他是确实有这种想法，也确实在做的。

然而尽管我们的林先生已经如此努力，但他所做出的种种成果却依然让零二感到颇有些生无可恋，渐渐就失去了信心。

真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也不要沮丧，老实说你应该能想到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他们甚至于连“完美生物”这一族群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突然就叫人去解决那云里雾里的未来危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功。

毕竟连努力的方向都不太确定，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努力还是白费力气呢？

“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不知道你有没有体验过那种危机警报天天在脑海中嗡嗡作响的感觉，让我如坐针毡。”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以你才试图从我这里，寻找希望吗......”零一突兀的笑了笑，仿佛自嘲一般：“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