晩清时的中日朝三国,是一个复杂的“三角”关系。
“三国志”打一个“?”,是因为“两强一弱”格局中,实质上是中日的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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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理位置上看,朝鲜西北枕着中国东北,东南伸向日本,有点象字母“N”。
那么,如为了和平交流,朝鲜就象在宽阔的海洋上,为中日搭起一个天然“栈桥”,缩短了中朝、中日之间的距离。
但日本人不这么看。
日本觉得,如用作战争,朝鲜就象是刺向日本腹部的一把刀子,“刀把”现在在大清手里,未来或将在俄国手里。
这种忧患意识倒是可以理解。历史上两次元朝征日,北路大军都是从朝鲜半岛渡海过去的。但除此之外,都是日本人从那个半岛上岸的。
事实上,日本人早就把朝鲜当成进攻中国大陆的跳板。
朝鲜自己会怎么看呢?日本可能不知道,朝鲜历史上曾用一个老虎的形象来描绘朝鲜地盘,老虎的嘴和前爪可是冲着中国东北。大家可以观察一下,象不象。
对我们呢?
我们当然知道这块土地把握不住,经营不好,会引来什么样的祸端。
中日两国的恩恩怨怨,几乎每一场,都是从朝鲜半岛开始上演,又在这里谢幕。
其实,要是站在朝鲜半岛角度观察,中日之间夹着个朝鲜(包括今日的朝鲜加韩国),绝象砧子和锤子之间放着一个核桃。
这意味着,如果中日(现在情况看,可能还要加个中M)发生战争,朝鲜半岛将首先面临被“砸核桃”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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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垂涎于一片大陆,但不动手,大陆到不了手。要动手,首要的一环,就是夺占朝鲜。
6世纪白江口一战以来,日本人似乎老实了一阵子。但日本人始终念念不忘的就是登陆朝鲜,进占中国。
对一度在朝鲜半岛南端存在的短命的日本海外殖民实验成果——“任那国”,更是当成曾经的辉煌,念念不忘。
日本明治维新之后,蛰伏了几百年的夺取台湾、朝鲜,乃至征服中国的欲望,又活泛躁动,升腾起来。
朝鲜是进入大陆的跳板;取得朝鲜,还能形成对中国、俄国的有利态势,扩大日本的生存空间——日本政府对这些不会不了解,不能不动意。
但还存在一个时机问题。
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坛形成“修内”和“征韩”两派,还搞得头破血流,前边说的西乡隆盛因为是“征韩”中的“急征”派,而回家休息着了。实质上“修内”派暂时不提征韩,不是“不征”,两派只是因对形势和时机的判断不同,在急征还是缓征上意见不统一而已。
此时,日本明治维新方兴未艾,实际上政治、经济、社会变革远未完成。1881—90年代,是日本出台明治宪法的关键十年。伴随改革带来的国内政治分裂、矛盾重重,内乱不止,需要用心打理。
还有一个字,穷。
没钱,打不起;借钱打,怕还不起。弄不好,政府都会破产。
所以以出洋考察归来官员为主导的缓征论者的观点是:列强的经验说明“内治优先”,有必要先把日本搞强大再动手。
但急征论者说了:列强总是喜欢以军事侵略推进经济压迫,正说明强兵才能强国,用兵才能富国,哪怕冒险一战也是值得。
再说,如果大清洋务运动成功,强大了怎么办?
如果列强抢先一步,瓜分了朝鲜、中国,怎么办?
怎么办,一步步办。随着两派实力消长,日本的政策也稍有调整,但日本人一直在准备,一直向“征韩”目标前进,从未停止,更未倒退。
而且加快步伐,力争赶在大清前边,落实明治维新的成果,把国家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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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与朝鲜的关系上,虽然将朝鲜作为藩属国,但除了“箕子封朝鲜”的故事,没有什么殖民、大规模移民记录,史书上也没有经济掠夺的记载。一般认为,所谓封贡,不过是一种政治仪式意味更浓的“面子工程”。
但即使是这种“面子”问题,也得问问朝鲜人乐不乐意。
我的判断是:朝鲜人当中,寻求独立的思想苗头不是没有,而是一直存在,有的时候,还会泛为一种思潮。
可能,即使是这种形式上的依附,也是一种耻辱。
一个半岛,能独立于大陆之外,需要很多条件促成。要么是山重水远,土地贫瘠,不值得费劲;要么特别能打——这种可能性很小;要么表示臣服,被封为王而不称皇,替中央大国屏藩疆域。朝鲜(包括越南等)大致就是这个情况。
唯一的例外,是中央王朝更替的短暂时光里,朝鲜基本上想干啥干啥。
恰逢晚清,随着大清国的国力下降,自身难保,朝鲜离心的倾向已经产生。
因此,除了被日本强行夺取的危险现实存在,朝鲜人不能不顾虑外,朝鲜本身也会唤醒脱离藩属地位的思想余脉。
一个国家想具有完全独立自主的地位,本身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韩国的由来,大致是历史上朝鲜半岛曾存在的慕韩等三个“韩国”,这个我不说了。估计很多人领略过韩国的历史神剧。
反正是神剧,就比谁更神,只有更神,没有最神。于是,“韩国人”英勇抵抗了从唐太宗到元朝、直至明清的入侵,获得一次又一次“胜利”,一次次上演“神话”。
现实中,也有不少“神话”在上演。韩国不少人将清日战争后短暂的十几年,称为脱离中国统治、独立建国的时期;比之更露骨的是,韩国人坚持把长白山叫做白头山,韩国女队输了比赛,却在体育盛会上打出“白头山是韩国领土”的纸牌;高句丽与高丽的关系本来就如同印度和印度尼西亚的关系,但韩国还是把中国历史上东北的高句丽国,混同朝鲜历史上的高丽,跟中国喋喋不休,用意很明显;韩国国歌《爱国歌》里反复吟唱“无穷花三千里锦绣江山”,于是有韩国作家称“我们失去的何止是三千里锦绣山河”……
虽然我们看来有些荒诞,但这些“自我安慰”式的情节,却反映了朝鲜对民族独立的天然情感,对国家强大的热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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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清朝没有看到朝鲜人的心思。
近代,大清在处理与朝鲜的关系上,没有轻易地被外力击破。
相反,这种宗属关系,随着日本企图染指朝鲜,被大清自觉地加以强化了。
这是大清极力维护的结果。如今我们的一些思索、评价,基本接近大清对朝鲜重要性的认识。
舍弃这个前提,一定程度上可以肯定,大清已经陷在“藩属国”的政治陷阱中,“画地为牢”。
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们自然可以推论出:如果大清能打破这种自我束缚,及时地调整两国关系,或许可以避免陷入朝鲜内乱、直面与日本的纷争。
虽然任其自生自灭,这样做对朝鲜不负责任,也缺乏“国际主义精神”,或许会背上一个名声不好的“大包袱”,但却卸掉了一个实际的真包袱。
是这样吗?
从“阴谋论”的角度思考,我并不这么认为。
大清即使舍弃朝鲜,并不等于就能换来日本的止步。日本控制朝鲜以后会干什么,还是没有准。
所以,再坏无非是,一场早晚得打的战争,在这时引发了。
公允地说,大清尽到了宗主国的责任,也为保住这个“藩屏”,尽了最大的努力。
但是,决定历史走向的不是意愿,是——当时的大清朝确实已经是力不从心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