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大清海军的建立,自开始便掺入了中央与地方、地方派系之间的博弈。
从各舰队的建设上,鲜有象沈保桢这样顾全大局的,身为南洋大臣,主动上书,以北洋为先,而后再逐步推及其它各海军。李鸿章可是个滑头,军舰的分配上,李鸿章也是欺负沈葆桢老实,得便就把吨位大的、先进的军舰往北洋舰队划拉。来了好的大的,就先拨给北洋,北洋小的、旧的,往其它各洋海军分。(清史稿志一百一十一有详细记录)。
说到底,还是亲生的儿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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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提大清海军建设,不能不提洋务运动。
洋务派有头脑,有雄心,是近代海军的积极倡导者,也是殚精竭虑费尽心血的实际操办者。海军建设从资金到人才,都是洋务运动的成果支撑。
也只有洋务派,能担起这个历史重任。
所以,作为一种肯定,史书上都把筹办海军作为洋务运动的重要一部分,写下了应有的一笔。
但,成也洋务,败也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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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生着洋务运动的权力争夺,一开始,便先天性地渗入到海军建设之中。
从海军层面来讲,本来划海而守,划片而建,是一个科学的计划安排,但客观上却造成了各海军“一强多弱”格局。舰队之间也条块分割、难成一体。
编制不统一,装备不一致,训练有差别。
以上还不是最要害的。
最为要害的是:这样做导致了各洋海军虽称为大清海军,但从一开始就打上了“军阀海军”的烙印,而缺乏“国家海军”的牢固意识。
所以,大清海军并没有形成整体力量,特别是最关键的时候没有统一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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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下关系来讲,中央统治者对海军的建设前前后后的态度,似乎都是矛盾的。
最上层对洋务运动的种种挤压、阻滞、牵制,一样不少地反映到海军身上。
权力收归中央,虽然很大程度是名义上的,但财权、人事权,大事的决定权,毕竟还在中央朝廷和衙门。
他们可不会甘心只当个签字盖章的机器。
就是买个新式军舰吧,那得一一报批,就是个程序那也得走到。走程序需要时间(有时会拖很长时间),遇到意见不一致,再三上书,倒腾好几个来回,还不一定说得服、通得过。
所以,具体负责海军建设的地方官员有时采取私下“挪借公款”、“变更项目”,先办事后补报,以违规的方式来办成一件正确的事。
各地督抚请示建造小舰的拨款,就曾集中在一起办大事,第一艘铁甲舰就是这么拿拨给小舰的钱“凑”出来的。
这种事,李鸿章干过,沈葆桢干过,曾国荃干过,有时他们还合伙干过。
这不是一种奇怪的事情吗?
各支舰队负责的大臣有时也要埋头干事,光做不说,悄悄地进行,不至于锋芒太露,刺激了当权者的浓重戒心。
以上还不是最可悲的。
最为可悲的是,作为一个国家的重器,海军在自己维护的统治阶层面前,有时竟需要隐藏自己的雄心,掩蔽自己的实力。
饶是如此,统治阶层仍处心积虑对海军实施掌控、约束,限制着海军不至过于强大。
特别是到了海军初步成军,到了发展的关键阶段,海军遭受了“釜底抽薪”一般的打击。
这个,以后我们也会讨论到。
把海军事务完全还给那些朝廷的当权派?
结果可能更糟。那帮人向来创业艰难时候躲开,看见成果了就眼热,冷言冷语有之,袖手旁观、坐等着挑毛病的有之,指望他们是办不成实事的。
种种原因,洋务派培植了海军的幼苗,到头来,又牵绊了海军发展的步子,而且从一开始就限定了海军发展的“顶棚”高度。
这似乎从开始就预示了,大清国的海军建设,终归是一场悲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