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言理越听越感觉害怕。
眼前这两人，是真的对自己了如指掌啊。
“那是自然。你想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呢？”
灵玉微微一笑道。
“我……你说来听听。”
钱言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他也实在是非常好奇。
他每隔四年都会收到同样的命令，可每一次程之洞都不曾告诉过他背后的真相。
灵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便将汇龙岛的事情全盘告诉了钱言理。
钱言理听完，已是目瞪口呆。
怪不得呢，原来真相是这样。
为何当今圣上竟会不老不死？
为何巡抚程大人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岁，却仍旧是精神奕奕？
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自己原本不得而知。
但现在听眼前这人一说，自己才终于醍醐灌顶。
虽然十分不可思议，但确实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一切解释得通啊。
“真人，你告诉我这些。也就意味着，你根本不打算留我一条活命了吧？”
钱言理抬起头，直视灵玉道。
灵玉没有否认，点头道：“没错，你钱言理也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还幻想着能够让我饶了你一命吧？”
“那既然你不会放过我，那我说与不说，不是根本没有区别吗？那我何必告诉你呢？”
“知府大人，就算是死，也是有很多种死法的。”
白墨轻松地笑了笑道：“一种是受尽折磨，最终不得不告诉我真相而死。而另外一种就是你现在就告诉我真相，而我让你死得痛快。”
“真是不公平的交易啊，没有第三种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可能有吧。”
钱言理苦笑了一声。
要知道程之洞可是堂堂大明江浙巡抚，乃是不折不扣的封疆大吏。
他把持江浙布政司整整八十余年，在江浙省内可谓是只手遮天。
可眼下不仅是程之洞已经死在了眼前这两人的手里，他们还杀光了大明朝所有布政司的巡抚。
在这样一尊杀神面前，自己又能如何呢？
眼前这尊杀神刚刚愿意告诉自己升仙站的真相，也不过只是想让自己明白。
自己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钱言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人，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很好。”
灵玉微微一笑道：“知府大人，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踩踏秧苗吧？”
“改稻为桑。”
钱言理淡淡道。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
灵铃立刻疑惑道。
钱言理一脸平静道：“明年，朝廷要在江浙省内划出一半的土地用来养殖桑田，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其中的差别吧？”
稻田就是种植水稻的田地。
桑田，则是养殖养殖桑叶的田地。
而桑叶是能够养殖蚕虫的，而蚕虫能够吐丝，最后制成丝绸。
改稻为桑的意思自然就是推倒稻田，养殖桑叶。
稻田出水稻，是极其重要的粮食来源。
但是桑田能产出丝绸，经济价值是稻田完全不能够相比的。
简单点来说，桑田比稻田赚钱。
而且，赚得多多了。
原来，这就是清州知府非要踩踏秧苗的理由。
若是收购了足够多的田地，等到改稻为桑正式实行的时候。
这里面的利润可想而知。
灵玉终于明白了一切，又开口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从我的老师那里。”
“你的老师是谁？”
“严嵩。”
“严嵩？是严嵩让你踩踏秧苗的？”
“不是，老师告诉了我这件事情，便命令我赶紧去囤积田地，可惜没有多少农民愿意卖，收来的田地极为有限，所以我便想出了踩踏秧苗的主意。”
钱言理此刻已经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念头，一脸平静地叙述道。
白墨兄妹俩对视一眼，心中满是震惊。
现在他们终于全明白过来了。
明年朝廷要改稻为桑，而桑田的利润比稻田要多很多。
所以严嵩给自己的学生钱言理透露了消息，吩咐钱言理提前购买田地。
毕竟只要接管田地了，便可以在这场改稻为桑中得到巨大的利益。
好吧。
怪不得，二赖徐才会说这一切的背后主使就是严嵩。
看来，自己还是要去会会这位传说中的大明朝内阁首辅严嵩了。
灵玉又唤出了笔墨，很快就替钱言理写下了他的罪行，随后丢给了钱言理。
“签！”
钱言理拿起认罪状一看。
只见这张认罪状上将清州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的罪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不多，也不少。
自己终于也迎来了今天啊。
其实钱言理在进入官场之前，也想过能有一番作为。
可是越进官场，就越发现这里的水深，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
有些事情，更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很快自己也开始变得麻木，堕落，甚至与以前不齿的贪官为伍。
回过头来，自己竟已成了如今这一副连自己都不敢认的模样。
“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
钱言理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还是提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知为何。
钱言理签下自己名字之后，忽然间似乎得到了宁静。
他在想出踩踏秧苗的主意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感觉自己会落得不好的下场了。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沉醉在即将得到的巨大利益里，将其抛之脑后了。
他画完押，抬起头看向灵玉问道：“真人，你准备如何杀我？”
“你会变成一个大西瓜。”
灵玉一脸冷漠地回答道。
难道自己也会变成那副惨状吗？
钱言理又回想起了那个画面，顿时间只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他立刻跪下乞求道：“真人……请让我换一种死法吧！”
“放心，不会痛苦的。”
灵玉淡淡道，随后他看向自己的妹妹轻声道：“走吧，晓晓，我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严阁老了。”
“好……”
晓晓轻轻地点了点头。
兄妹俩的身影顿时间消失不见。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一个惶恐的钱言理瘫软在了地上。
“砰！”
不多时，屋里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