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双是被一阵阵急骤而喧嚣的枪声给惊醒的，这样的枪声，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城里一阵阵的混乱和骚动，其间夹杂着一阵阵的喧哗，不过这样的喧哗声，很快就在枪声的覆盖下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是不城里巡逻的那些民团的士卒弹压了下去还是愈来愈激烈的枪声彻底的掩埋了它们。

林无双迅速从床上派了起啦，昨天累了半夜，天亮之前他是和衣而睡的，倒是也不费什么功夫，几个亲兵跟着他身后，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走去，这是从捉襟见肘的亲兵中狠心抽调的几个护卫他的安全，等到到了外间，他身后的人多了起来，但是皆是他不大熟悉的清风营士卒了。

走出营地大门，街面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老百姓，也不知道刚刚的喧哗声从哪里而来的，有的只是一个个拿着武器巡逻的士卒，尽管他们也不时有些迟疑和忐忑的朝着城头方向看上几眼，但是，显然，他们很好的完成了他们的职责，哪怕外面攻势如风，城里依旧保持着稳定。

林无双一行十分的显眼，但是，没有人上来盘问查询，打虎营的士卒要么在城墙下面休息，要么在他们自己的军营中休息，在执勤的，基本不是清风营就是民团的人，对于林无双，他们并不算陌生。

转过几个街角，迎面又来了一群人，韩乐儿终究还是睡不踏实，带着人匆匆的朝着城墙那边赶了过去，倒是在这里和林无双一行，遇了个正着。

两人见面，点了点头，也没废话，两队人合成了一对人，急匆匆的朝前走去，不远处的城墙方向，枪身连绵不绝，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二夫人呢！”林无双走上城头，不远处一挺机枪正在突突的射击着，而城墙边不少清风营的士兵，正捂着耳朵，兴高采烈的看着城墙下面，林无双不大声的吼叫，根本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在那边！”终于有人听见了林无双的问话，朝着远处指了指，几个机枪阵地之外，曹芸娘的声音若隐若现。

林无双这才定下神来，打量着着战场上的情况，从城头往下，大约五十米之外，大越人的尸首连绵不绝，铺满了一地，远处不断有大越士兵，在军官的驱赶下，正在前仆后继的朝着这边冲过来，，但是看起来，这最后的五十米就是他们能够冲到的极限了，大越士兵的尸首，简直是铺满了他们冲锋的一路。

居然还没溃散！也不知道大越人是蠢还是勇敢。林无双心下大定，看来连抵近城头大越人似乎不付出足够的代价都达不到，更别说攻城了，他最担心的大越人冲到城池下面机枪的死角然后进行反击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他身后的韩乐儿已经看得呆了，这倒毙在城下被城头上的火器杀死的敌人，至少数百上千了，但是，这些敌人，至死都没有接近城池一步，这可是大越人的城池，连护城河都没有的简陋城池啊。

枪声渐渐的稀疏了下来，在标尺以内的范围内，有的机枪阵地已经找不到目标，主动停止了射击，而担任副射手的亲兵们，正在脚忙手乱的换下几乎以及打红了的枪管，准备迎接大越人的下一波攻击。而那些原来以为自己会担任作战主力的普通清风营士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努力的将机枪手们的弹药送到趁手的地方，将满地的弹壳拢在一起。

各种各样的口令此起彼伏，城头上人影晃动，一派紧张气象，不过，这个时候，想必城头下的大越人，再也不会当作明军是在惊慌失措的举动了。

林无双侧过身子，斜睨着韩乐儿，努力不想让自己得意的笑容露出来，尽管在韩乐儿这样的土著面前找优越感实在是一件很没格调的事情，但是，看见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微微张着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还是令人很愉悦舒爽的。

“这就是清风营的火器！”韩乐儿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以前似乎没有见到过！”

“这种东西，不到紧急关头自然不会到处拿出去显摆！”林无双淡淡一笑，做出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如今北光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再不用，那还真让大越人以为我清风营是一个软柿子了！”

“那些发射的火药弹丸足够么？”韩乐儿眨眨眼睛，关切的问道，既然已经见识到了这守城火力的威力，此刻他当然要关心这些火器能够用多久了。

“不算很充裕，不过，杀光这些城外敢来送死的大越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林无双傲然说道：“怕就怕大越人胆子太小，才死了这么点人就不敢冲了，要是他们用阴损的招数，不正面交锋，那倒是有些伤脑筋了！”

“不畏他们正面攻击，对咱们来说，就已经是占了半数成算了，至于阴损的招数！”韩乐儿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林大人莫非是忘记了清风营和打虎营的出身，咱们两家的兵马，最不怕的就是玩阴的，若是大越人敢用这样的招数，哼哼，后悔的绝对不会是咱们！”

城下的尸首中，有身影在缓缓的移动，那是受伤未死的大越士兵或者是机灵一点的见到同伴们倒下及时趴在了地下的士兵，在战斗的时候，这些人混在尸首堆里，丝毫不扎眼，但是，这个时候，大越人的攻势戛然而止，城头上的射击也停了下来，这些人的移动，就相当的引人注目了。

“我能试试这火器么？”韩乐儿看着不远处的机枪，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担任主射手的亲兵，正躲在城墙的垛口后，惬意的喝着水，舒缓着手指胳膊，在他的身边，有足够的人担任他的观察手，注视着城墙外面的动静。

林无双笑着点点头，朝着那机枪走了过去，韩乐儿急忙跟了上去。

空气中弥漫这硝烟的味道，走到近点，那枪油特有的气味也逐渐变得浓烈，这个气味并不算好闻，不过，韩乐儿显然不是这么认为，走到近前，她居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微微有些陶醉之色。

机枪的射手，见到自家老爷走了过来，敏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听到林无双的吩咐，他熟练的将弹链压进枪膛，然后将射手的位置让给韩乐儿。

“这样，这样……韩大人，你扣住扳机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突突的枪声立刻响了起来，韩乐儿猝不及防，被后座力一冲击，射出枪口的子弹，不知道打到那里去。

身后的随从，立刻扶起差点摔倒的韩乐儿，怒视着这个亲兵，亲兵朝着自己的老爷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不关他的事情！”韩乐儿笑了笑：“我太心急了一点，没听完就放了，看来，这火器操作，还不是一会半会能学会的，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一句，她却是冲着那个年轻的亲兵说的，亲兵看了看林无双，林无双点了点头：“回韩大人话，小的叫做封余！”

“适才我看你打的不错，能告诉我，你刚刚杀伤多少敌人么？”

“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几十人是有的！”封余看看城下，一个人影已经爬出了尸首堆，却是被刚刚韩乐儿的射击吓得紧紧的趴在地上，等了半天，发现再也没有枪声响起，这才有些惊魂未定的继续朝着本阵那边挪动着。

“像那些装死的，或者是没有当场打死的，就不知道的！”封余有些腼腆，但是脸上的兴奋之色掩盖都掩盖不住，这东西大家学到是时候，那里有今天这么痛快过，能够上去打几枪，那都是田统领觉得相当不错的苗子，像今天弹药管够，目标管够的爽快情景，那简直是他以前都想不能想的。

“不错！”韩乐儿点点头，有些赏这士兵一些钱财，但是看看对方身上的服饰，她压住了这股冲动，林无双大概不会自己打赏清风营的人的。

“好好干，杀死百人以上，我替你想林大人请赏！”

封余点点头：“谢韩大人！”

远处有一行人从城头上急匆匆的走过来，那是在巡视城头的曹芸娘接到消息赶了过来，韩乐儿结束和士兵的交谈，抬头就看见了她。

“芸娘妹妹，你还拿我当不当姐妹，有这样的利器你还藏着不说，亏我还留了一半人手在城下，担心你支持不住上来支援你呢！”她不轻不重的捶了曹芸娘的肩头一下：“害我担心死了！”

“我都叫你放心了，你却不肯相信！”曹芸娘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说道，“相公，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么，这里有我和小红就够了！”

林无双笑着摇摇头：“总得亲自看上一眼才放心，不过似乎看起来，大越人起码白日里是拿我们没辙了，韩游击，当初和你的约定，可不是要将你蒙在鼓里，而是这火器在白日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到了晚上，只怕大越人靠近城墙就没这么艰难了。”

“大越人那边，似乎开始在退兵了”曹芸娘看看城外，刚刚出营的三千余人，此刻稀稀拉拉的退回去不到一半，而大越人的营盘里，也再也没有新的队列出来。

“不过是试探一下我们的成色而已！”韩乐儿微微一笑，“眼下他们也试出来了咱们是一块不大好啃的骨头了，估计下一次攻击，需要一段时间了，大越的将领不傻的话，他也不会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死伤自己的士卒的！”

“你还是继续下去休息吧，晚上没准还要忙！”曹芸娘低声对着林无双说道。

“晚上！”韩乐儿眨眨眼睛，晚上就是他打虎营防守了，要是没有清风营的这些火器，那他打虎营和大越人可就得短兵相接了，哪怕打虎营的士兵再勇悍，那折损肯定是免不了的，他都说了大越人的将军不会白白的浪费自己士兵的性命，难道他打虎营的士兵的性命比起大越人的性命，不会更珍贵一些么？

“能不能也留点这样的火器在城头上！”她试探的问道。

“火器可以留，但是，你们的人未必会懂得用这火器，这人不好留啊！”林无双犹豫了一下：“我不是拒绝你，只是用这火器的士兵，都是我精心训练出来的，在城里也就这些人可以用这些火器了，若是将他们累坏了，或者是有了损伤，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黑夜之中，大越人若是豁出命来，真有可能攻击到我的这些二牛！”

“放心，我的人死完之前，没有人可以伤到他们！”韩乐儿斩钉截铁的说道，说完，又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笑容：“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芸娘妹子的面子上，看在我在俏俏的面子上，林大人也不要这么薄情啊！”

“说什么呢！”林无双苦笑不得，这女人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一副高贵冷艳，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老是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呢，“芸娘还在这里，你说的这么暧昧，芸娘误会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相公，就留些人吧，我问过蒙敢了，这东西大家都学过，不过操练时间少，眼下有这个机会，让大家都操练一番，将来也能大用不是！”出乎意料的，曹芸娘居然给韩乐儿说起话来：“而且，有了这些火器的支援，真要大越人那么不开眼半夜来偷城，也会令得打虎营这边的压力小一些！”

林无双考虑了一下：“行，但是正射手必须回营休息，副射手可以顶上，但是，副射手的人选，选军中精锐递补，以战代练，也是一个办法，问题是，我怕大越人明知道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会不会重蹈覆辙，还是两回事情呢！”

有了这个承诺，韩乐儿才放心的随着林无双下到城头，不过，这一路走来，他虽然眉宇间有些了神采飞扬的模样，但是，两只眼睛总是一边咕噜噜的转着，又还时不时的瞟林无双一眼，总感觉她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林无双隐隐有些好像，亲眼看见机枪这杀伤效率，若是不东西，那就只能说韩乐儿这个女人看着精明，实在是草包得厉害，眼下对方是动心了，不过，大概自己刚刚答应了她留下火器晚上防守，她实在是无法再开口别的了，才会这般模样，反正，林无双可以肯定，到了晚上，自己的那些副射手们，肯定会有不少打虎营的军兵去套近乎，当然，套近乎的过程中，顺便探讨一下这机枪如何使用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话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