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由惊恐变成了震惊,然后换成了怀疑,李老头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问没对他做什么亏心的事,甚至是这几天都是对他言听计从,他为什么要害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李老头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就像是那个晚上站在我房间里的那个死人一样诡异的笑容,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舒服么?”李老头的声音像是鬼魅一般在我的身旁响起,有些低沉,也有些戏弄。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哑着嗓子喊着,实在是被压迫的有些难受,再加上有些害怕,我的声音也不由得是有了些不正常的改变。
“害你?”李老头的语气有些嘲弄,更多的则是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害你?害你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我一时语塞,要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我根本不会与这个火葬场的老头有任何的联系,甚至是我都不会与沉水镇这个诡异的小镇有任何的联系。
李老头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四周也忽然变得有些静谧起来,但是气氛,却不是那种充满生机的安静。作为法医的我,对生机这个词的理解肯定是有些不一样的,但是奇怪的是,周围的一切,没有一丝生机出现的模样。
纸钱还在飘着,我甚至是不敢转头,我害怕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就在某处荒草之中。
这个时候的我应该是因为惊慌而不停的蹬着自己的双脚,来摆脱这像棺材一样的地方,即使我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棺材这种东西,一旦封起来了,就没有那么容易开启的,特别是从内部。这是因为一个是入土为安的思想,还有一个就是受到一些僵尸文化的荼毒,没有人愿意死者在死了之后还不得安宁。
呼吸,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就像是棺材里的空气已经耗尽了一样,我有些绝望的望着周围,却是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只是满头的汗,以及手中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在告诉着我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
我有些无助的坐在床上,这里我是走不了了,刚刚那一幕的出现无疑是出自李老头的手笔,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这样的幻觉,甚至是,这种幻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我都已经觉得这就是事实。
但是让我不解的是,李老头与我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害我?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出现这些事情,李老头与我们根本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他依旧是沉水镇火化场的看门大爷,而我,也仍然是连城市鉴定科的法医。
等等!
我蓦然睁大了双眼,忽然意识到,我与李老头,出现交集的一点,只有那个我给了李老头的吊坠。我忽然意识到李老头当时看着我拿着吊坠的时候,为什么神色一直有些不对,而且还要我把吊坠给他。
这样一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个之前躺在停尸间的人会出现在我之前的房间里,而且还有撞门,不对,不对,李老头的身子骨没有那么大,撞门的人不可能是他,所以还有别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凶手!
而李老头,很可能与凶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一滴冷汗瞬间从我的额头滑落,所以我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了,也怪不得李老头会说那样的话,原来只要我一走,或者说一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我离被埋在周围的某个荒地就不远了么?
想明白了这些,我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苦涩,当初为了那些什么狗屁理想,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不说,身边的人还忙前忙后的受了不少的委屈,却是不见我衣锦还乡,甚至是变成了这沉水镇的一抔黄土。
忘了说了,我只是一个孤儿,在一个孤儿院长大,也许是从小就看惯了穷苦与病痛,所以对法医这个职业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孤儿院教会我的,除了做人,还有就是这个世界的黑暗,就像当时万三将我踢出鉴定科一样,而那个我一直看好的新人,也是冷嘲热讽。
我已经是有些后悔了,要是自己当时听院长的话,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小职员,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且不说会少遭多少罪,至少是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命危险。
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样,我站起身,眼神也变得有些坚定了,既然你是想要我的命,那我横竖不过是一死罢了,又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死亡哪有那么的可怕!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壮士,即将面对着死亡的壮士,而房间那闭着的门,就像是通往地狱的门一样,只要一开,我就可以成为我眼中的壮士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镇定一些,既然明知道自己不能胜过恶魔,那也要以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气度来面对恶魔!
推开门,门口倒还是原来的模样——安静,没有丝毫的生气,就像是废弃了多年的工厂一样。这是这个地方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荒凉,是的,只有这一次,刚来的时候,只觉得活人少了一些,之后就是觉得有些恐怖,但是现在,却是荒凉。
也许是不同的心境了,佛家所谓的顿悟也不外乎是这样的,如果有来世,那可真的要理理佛颂颂道什么的,至少心里有些信仰,也少了许多的恐惧。
李老头不在,整个宿舍都没有见到这个有些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我倒是有些泄气了,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次要是没有与他说清楚这些事情,下一次,我可不见得有这样的勇气了,在明知道自己会死亡的情况下,谁能两次三次的面不改色?
“叮铃铛锵……”
手机在很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响了,我有些烦躁,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有些无奈的接通了电话,是玲姐,我有些奇怪,上次她告诉我这个案子被压了,换句话说,就是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所以这时候她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喂,玲姐,有什么事?”我故作轻松的说道,然而现在的我却是慌成了一匹哈士奇,在明知道自己要死亡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沉下心去面对即将到来的事情。
也许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询,手机的另一端并没有任何的回音,有的只是一阵粗重的喘息,以及我分辨不出的奇怪的声音。
“玲姐?”我试探着问道,心里却是如同一团乱麻,好嘛,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玲姐那边估计也是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然而我却不是在连海市。
说起来万玲玲还是我一届的同学,还比我小那么一年几个月的,然而人家的能力,那就是不用说了嘛,虽然我自诩是鉴定科前第一法医——现在不是被调开了么,然而面对这样一个疯子般的女人,我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一直在想,这样的一个汉子式的妹子,征服她的会是什么样子的一个男人。
电话的那端像是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一般,安静的像是我又进入了那个棺材一样。
我的眼神不由得一凝,随即又是一声苦笑,将手机从耳边放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万玲玲已经是将电话给我挂断了,而我却像是傻子一样的等着她回话等了好几分钟。
虽然那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我却是清楚的知道,万玲玲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要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更不会什么都不和我说的,她这个人对我,除了工作之外,还有那微薄的可怜的同学情以及浓烈的实验受体的渴求。
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是怀念当年当学生的日子啊!”旋即我又是苦笑一声,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心情去悲春伤秋的。
李老头不在,而这个门我却是不敢出去了,只有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床上,像个未出阁的小媳妇一样。
等死是人世间最难熬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年轻人而言,人生的大好时光才刚刚开始,然而却是出现了这样那样的一些事情,现在的我也只能是躺在这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空间里,等着李老头的上门。
躺在床上,却是一种莫名的心安,这个火葬场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给我断网,虽然看李老头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会经常去上网的人,像他们这样的老人,思想迂腐的很,就连智能手机都不见得会用。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厂子里会有无线网,这也算是我来这边唯一的安慰吧,至少让我知道一些案件什么的,也不比在鉴定科慢上许多。
“蹬蹬蹬!”像是野兽撞击墙壁一样,沉重到了极致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响起。
“来了么?”我暗暗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