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厅长时,他正在准备材料向上级报备,电话里的他沉默了好久才缓声道:“我为有你这样的下属感到由衷的自豪。”
这句话无形中给了我更多的力量,厅长是我见过最平易敬人的领导,当他看向我时眼里流露出的疼惜和关爱,真的犹如我二舅一般,虽然我不知道有二舅是种什么感觉,但是那种沁人心脾的暖流让我如沐春风,我便懂得那大概就是爱的力量。
卧底就意味着我要深入虎穴,孤立无援,唯一能够证明我身份的只有那份绝密的文件,我在连海刑警队做队长多年,而且上过几次新闻头条,在全国警界虽算不上是人尽皆知,也是有些名声的。
如果我直接过去卧底恐怕很容易就被认出,所以我需要一次机会,准确来讲是编造一个合理合情的桥段让我从公众面前消失。
该怎么打入他们的内部组织呢?即使编造再完美的情节,我这张脸一旦进入到他们组织内,只需要随便上网一搜索就能认出我来,所以我这脸得变,整容?我不太愿意,因为我对自己的长相比较满意,我不想他就这么毁于一旦。
除了整容还能怎么改变自己的形象呢?我冥思苦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易容。
我记得在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和万玲玲去逛庙会时破了一个杂技团的谋杀案,那里面跑江湖的人可谓是无所不能,我记得那个案子的凶手男性魔法师就会易容之术,而且手段极高。
想到这里我立即追查他的下落,在法院的档案库找到了相关资料,他当时杀了三人,被判处死刑缓刑两年执行,这才过了一年半,所以现在还关押在连海监狱。
查到这里之后我立即联系了监狱方面,希望能够与他见面,到这时除了厅长还有张显峰,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我要卧底的事情,包括裘以秋和局长,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他们是不想他们为我担心,以免在日后的卧底过程中节外生枝。
监狱方面驳回了我的请求,我又立即联系了厅长,在他的帮助下我才突破层层阻拦见到了那个男性魔法师,他瘦了许多,胡须也长的很长,皮肤犹如长年不见光,惨白的有些吓人,他这个样子与之前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并没有丝毫怨恨,这点让我颇感欣慰,看来这一年半他已经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还好吗?”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关切的问道,每个知错就改的人,在我眼里都是值得被原谅的。
“你怎么来了?”他答非所问的岔开我的问话,疑惑的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会,缓缓的站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他猛地一回头,诧异的看着我“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你用得上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后绕了一圈:“当然,你固然有你的价值,而且现在对于我来说特别有用。”
他抿了抿嘴,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光芒,那是对于自我价值认可的喜悦。
“真的吗?我对这个社会还有用?”他的语气激动的有些颤抖。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想让你教我易容之术。”
“学来做什么?”他疑惑的看着我。
“自然有用,而且是利于整个社会的,你愿意吗?”我反问道。
他苦笑着:“如果我还有一点用的话,我必当全力以赴。”
“明天,我会带着道具来见你。”我说完肯定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在厅长的协调之下我取得了授权,能够进入到监狱内部跟着那个男性魔术师一起学习,在没日没夜的学习了一个星期以后,我的易容之术已经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他说能在活着的时候把这些即将失传的技艺教给我,他是完全毫无保留的,所以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掌握。
在我学成准备离开之时,我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这一个星期的接触让我感受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他看人待物谦卑有礼,眼神纯净的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大彻大悟,他完成了自我救赎,所以生与死对于他来说都变得无足轻重。
“谢谢你。”我站在原地憋了半天说出这句话,别的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轻轻的一笑,看着我的眼睛里明媚无比,“希望我的这点技艺能够帮助你,你掌握的很快,虽然我不知道你准备学来干什么,放心的去吧。”
我走过去轻轻的拥抱了他一下,随后转身就走了,我在想,人的本性真的是拙劣的吗?还是说被这浑浊不堪的大环境所影响?我们所看到的罪恶,所遭遇的不公,是自我消化,还是拿起屠刀进行反击?
我无法给自己作答,我想,即使现在的他变得再好,也无法弥补过去犯过的罪,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岸应该就是找到了自己心中的日月。
现在,我的形象问题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接下来就是要给我的突然消失,安排一个合理的桥段。
意外死亡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是那样会让所有爱我的人,遭受多么大的悲伤,虽然这世上真正在乎我的人不多,但是每一个我都特别在乎。
万玲玲首当其冲,虽然我们现在的关系岌岌可危,但是我们彼此仍然心系着对方,还有裘以秋,周莹莹,胡勇…数来数去,真的不多,我还是不忍心让他们为我这个卧底行动痛彻心扉。
思前想后我准备安排一次失踪,让我顺理成章的从公众眼前消失,而这其中的真正缘由,只要张显峰和厅长知道就好。
厅长表示已经把那份绝密文件封存了起来,有待日后我查清整个黑恶组织以后重新复出,那份文件至关重要,我能否全身而退,回归社会,全仰仗它了。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我只需要找到一个契机,按照计划意外失踪。
在此之前我仍然需要以钟梁的面目和身份继续着正常的工作生活,只是我心里明白,在那一刻来临之际,我将不再是我,直到卧底结束。
我就像个将死之人,微笑的面对每个人,因为我知道我只要正式卧底的那一天开始,我将忘掉他们所有人,哪怕面对面站着,我的眼神里也不能流露出一丝情感。何况进入那个组织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我能不能顺利归来还都是两说。
在我把生活搞的一团糟时,再顺利从原有的世界里消失,看起来也是一件蛮酷的事情,只怕当我再次以真面目示人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在它还是好的时候,我去见了我那为数不多的老朋友。
我开车来到胡勇家门前,他通过门口的小弟得知我来的消息以后,从门内跑着出来迎接我。
我迎了上去与他碰碰肩膀,双手一拍紧握在一起,这是兄弟之间久别重逢的打招呼方式。
他看着我颇有些怨恨:“你小子,终于肯来见我了,老弟我要不是怕给你带来麻烦,早就冲到警局把你揪出来了。”
我尴尬的一笑:“前段时间确实有太多事情要办,别怪哥哥我。”
他挑着眉毛,奸笑着看着我:“前段时间的新闻我可是看了的,挺浪漫啊,直接在病床前跟嫂子求婚,真有你的,是不是忙活婚礼的事情?什么时候结别忘记通知我,老弟这给你备份大礼。”
我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接话,便起身向屋内走去:“今天我们不谈那些,我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他好似听出了什么端倪,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
我推了推他,有些责怪的看着他:“不说了不谈这个吗?”
被他这么一提,我的心情瞬间失落了下来,提及万玲玲那就是一阵心疼,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胡勇牵强的嘿嘿一笑,一把搭在我的肩膀上:“好,不说了,我们今天只喝酒。”随即转头对着门口的小弟吼道:“去让后厨帮我们做几个下酒菜,再把我那两瓶珍藏多年的白酒拿出来。”
小弟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我随胡勇来到餐厅里坐了下来,他还是那副猴急性格,嘴上说着不问,但是坐在那里抓耳挠腮,心里藏着疑问估计跟猫抓一样。
“我们分手了。”我决定不再瞒他,反正他终究会知道的。
“啊?”他听到这个消息显得特别惊讶,跑到身边疑惑的看着我:“为什么?你们关系那么好。”
我垂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拖累她太久了,不忍心再耽误她的幸福。”
“这…哎!!!”胡勇摇了摇头,显得特别可惜。
就在这时酒菜上来了,我喧宾夺主的走到餐桌前拧开酒壶咕咚咕咚就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