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西勤良你搞错重点了吧?”川清铃望着秦湮,又转头看了看陶青崖,道:“重点是千鸾的前一句话,说竹子是秦湮的舅舅!”
“秦湮的娘是魔族的公主嘛,这个在浮雪城人尽皆知,那么就是说,竹子在年轻的时候拐跑了一个魔族的公主,或者说竹子在变成妖怪之前还是个魔族王室的公子哥,不过后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西勤良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又道:“嘿嘿,不过很好玩的是,老大有一个妖怪舅舅,嘿嘿。”
孟连决重重拍了西勤良的肩膀道:“你丫能不笑得这么居心叵测么?”
“不能。”
“我不跟你贫,总之魔族这个辈分排的真是乱七八糟,在我们人间界,不应该叫舅舅,而是叫……‘姨父’吧?”
西勤良不以为然道:“把你那个‘吧’字去掉,你还能在这儿研究辈分称呼之类的东西,不过”,西勤良凑近道:“你自己也不清楚,瞎掺和什么劲?”
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小苔突然问道:“秦湮,你真的打算离开苍山了么?”
离开一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对于他们这些寿命长达百年的种族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唯一困难的,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回来而已,父母正值壮年,也许等到自己两百岁行成人礼的时候,他们的样子还是跟现在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所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秦湮望向浪涛平静的海面,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煽情,不就是出去旅行一趟么,至于这么伤春悲秋的么。就算两百岁的时候真的没有像千鸾那样所谓的“觉醒”,大不了被这个怪脾气的犼一刀剁了呗,大千世界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好玩的人没有见识呢,光是想想就应该激动啊。况且,独自旅行这种事情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干过了嘛,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
眼前忽然浮现出童年时候独自穿过苍山,一路跑到龙首原抢人钱财的画面,不由微微笑起来,好像当年那种不可一世的意气又回来了。
“我们……就此拜别吧。”秦湮回头,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这种语调就类似于在叙述“今天天气不错哦”“明天我们出去打猎吧”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连一个句号都懒得加上去。
西勤良显然没有跟上老大的思维速度,讷讷了一会儿才道:“啊?老大你现在就走?”
“不是,等天亮了再出发”,秦湮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陶青崖,竹妖自身的修复能力在此刻又展现了他的威力,碧绿色的光华映照地整个沙滩和石壁都像是在夏夜的荧光里,竹妖半边的身体正在逐步恢复成人形。
秦湮补充道:“既然千鸾说这个竹妖是我的舅舅,明天我会把他带上,等这家伙醒了再看他自己的意思……呃,你们呢?”
当然是回到苍山呗,继续没有完成的学业,继续听两位老前辈的教诲以及他们两个之间的相互诋毁,继续在师兄师姐的光环笼罩下乐呵呵地做自己的小师弟小师妹,继续……生活会像其他修道者们一样平静又丰富多彩。
川清铃环视了一圈道:“不就是分别嘛,喂,你们几个,有必要弄得像死别一样吗?秦湮又不是去找死,高兴一点嘛。咳,那个,明天我回苍山,你们有谁要回去吗?”
孟连决道:“本来这次离殇会武之前,我就接到家父的书信了,令我会武结束之后就速速回去,本来就散我们没遭遇到这么多事情,我也要回到人间界去。”
西勤良道:“你怎么一直都没跟我说啊?”又转向秦湮道:“老大,你会不会教人修炼术法?”
“会”,秦湮不假思索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大既然会教人修炼,那我还回去苍山干什么咧,反正我没爹没娘没有牵挂,不像小铃铛有个做教师的爹呢,而且,人间界也是个蛮不错的休闲场所啊。”西勤良边说边露出了向往的神情,不过在孟连决看来,这种表情更像是花痴女生碰到心仪帅哥时的星星眼,孟连决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求上进的主儿,冷不丁捅了他一下道:“你能不能提出点有建设性的理由?”
“难道泡妞还不算是建设性的理由?”西勤良吃痛叫道。
剩下的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地看着某个说漏嘴的同伴,意味深长地微笑。
石小苔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道:“其实你们不用问了,浪迹天涯这种事情算我一个。”
“小苔,话说回来,是不是秦湮去哪儿你就去那儿啊?”川清铃笑眯眯道。
石小苔有些窘迫道:“小铃铛,这也不能这么说吧。”
众人笑了起来,为脸上万年如冰川俗称“面瘫”的石小苔偶尔露出一个表情而会心一笑,不过有谁知道石小苔内心的真正想法呢。
众人又围着篝火烤了一些海鱼,便当做是路上的干粮,明天一早就去距离苍山最近的人间界,天地有三界十二洲,未来的征途还很漫长啊。
吃了些海鱼,恢复刚才观战时候的体力,众人撑开防护结界,顺便帮着躺在地上一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竹妖也撑了个结界,便各自休息,一宿无话,次日凌晨,天微微亮的时候,星辰尚自挂在天幕,这个明珠岛上暂宿的旅人们各自醒来,起床,漱口,洗脸,扎起松散的长发,修道者的生活看上去其实和凡人没有什么差别。
送别了川清铃,剩下的几人纷纷向着东方御风飞了过去,虽然从苍山到人间界中间隔着广阔大海,不过在靠着极北冰原的地方,其实有一个狭长的大陆架连通了苍山和人间。他们的体力还不能支持着飞越一整个海洋,几人便向北飞去,从大陆架上走过去。
“哎,你们那儿的人都长什么样啊?跟你一样吧?”西勤良这个话唠突然觉得少了川清铃原来自己这么孤寂,剩下的几人除了自己都是不爱说话的,天哪这不是要憋死他么,于是一路上西勤良勤奋努力地希望孟连决也成为一个优秀的话唠,时不时缠着这家伙说上几句,“喂喂,连决老弟,不用这么板着脸吧?这儿有没有什么怪兽之类的东西,嘿嘿,我知道其实你内心跟我是一样的对不对?整天拉着个脸装酷欺骗无知少女呢吧?”
孟连决听着西勤良一直在自己前后左右胡扯,其思维跳跃的程度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只得道:“我不是在拉着个脸装酷,西道友,你有没有觉得空气里的寒冷越来越重了?”
“那还用说,我们在向着极北冰原靠近当然会冷了。”
“可是这里距离冰原足足有十万公里之遥!”
“呃……那又怎么样?”西勤良继续装蒜。
孟连决摇头道:“西道友你就别精神力过剩了,我知道你也察觉了,少说点话对身体有好处。”
秦湮道:“对啊,西同学,你现在要还是老张嘴说这么多话,寒流入体会非常麻烦的,知道不知道。”
“是,师傅!”西勤良已经改口称秦湮为师傅,虽然这个称呼起初让大家都觉得很别扭,这就好比是一个彪形大汉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师傅”,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虽然西勤良距离彪形大汉还有一点距离,不过,也差不多了。
“啪!”
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忽然袭击了心脏,秦湮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轻轻唤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那画面秦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个巨大的祭祀场所,朝拜者们唱着绵长的赞歌,那个女巫缓缓转过头来……
秦湮努力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该死的冷风已经灌着冰碴儿撞向旅人们的脸了,撞到眼睛里就融化成刺骨的寒水,几人知道这是空气中的冲击波又加强了,先前的防护结界不能再保护他们,纷纷加强结界的防御力度,灵气如泉注入其中。
驱赶走脑中莫名其妙闪过的画面,秦湮定了定神,心脏中先天的牢笼裂开一道口子,魔之力丝丝缕缕地渗透了出来,直达眼部,现在的秦湮可辨识极遥远距离之外的事物。
“师傅,看到什么了?”西勤良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现在这种距离的空气不应当寒冷到这种地步,如果是有修道者在施法,那么这个家伙的道行也太深了吧,随便施个法都能让空气结冰,这会是什么来路的高手?在见到秦湮的眼睛发出淡蓝的微光,西勤良便知道师傅正在探查。
“一个祭祀场所。”秦湮将魔之力重新驱赶回心脏的牢笼之中,镇定道:“祭祀的地方很像是远古时代的风格,还有女巫和教徒,不过我看不清楚上面的人,凭着人影断定,那些人似乎也是穿着太古时期的衣服。”
“难道是什么高手在这里以邪术秘炼什么邪恶的法宝之类的东西?”西勤良顿时联想到了这一点,脱口而出。
“你的想法还能再不靠谱一点么?”石小苔也有感于西勤良的神经大条,提醒道:“就算秘炼什么法宝,用得着在这种地方大张旗鼓地炼制么?苍山周围也有不少名门正派出身的散仙,他们难道就不怕被发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