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是过度的谦虚,而是两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觉。洪宗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随即双眼眯起,不解的自言自语:“不过,真正令我疑惑的是,他的相貌可以伪装,但是他的功夫……”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这里的“功夫”,指是自然是对方的连云排山。作为铁云帮独有的武功,如今被一个如此可怕的杀手所掌握,洪宗铁又怎么会不担心?
正是因为连云排山的代表性,他才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以免给自己的门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关于这个问题,莫某倒是无法解答了。”莫辰深深的看了洪宗铁一眼,最终却做出这么一个回答,洪宗铁看看他,由于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他也不敢追问。
简单的交谈一番,莫辰这才走到陆云飞的身边。待清楚看到陆云飞的伤势时,莫辰眉头一皱,明显受伤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牵起陆云飞的一只手掌,替他把脉:“你的伤很严重,必须要立即赶回京师神武城医治。”
闻言苏天瑜的神情一白,无比担忧的看了陆云飞一眼,若非是陆云飞为了救自己,又怎么会因此陷入凶手设下的圈套?
陆云飞朝苏天瑜微微一笑,试图安慰,莫辰也同样开口,试图抹消苏天瑜内心的自责:“你放心,他的伤虽然严重,但这里距离京师并不远,赶回去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治疗及时和妥当,依神武城的医术,绝对可以完全的痊愈,不留一丝后患。”
“可……可陆公子在神武城里的处境……”苏天瑜担心神武城不会尽心尽力的救治陆云飞。
“有莫某担保,难道苏小姐你还不放心吗?而且,别忘记还有虞姑娘。”莫辰保证道,同时提及到虞羽寒的名字。苏天瑜一愣,望着莫辰深邃的瞳孔,猛的意识到什么,随即点了点头,松开扶住陆云飞的手,把他交给了莫辰。
见几人把私事交代完毕,洪宗铁这才走了过来,问道:“苏小姐,驭兽山庄的这些人怎么处置?”
苏天瑜头转向一边,看到一脸颓败的史玉豹一行人,以及那放到一边的人头。由于突然出现的凶手,原本作为主角的他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甚至都险些被遗忘。苏天瑜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洪前辈,史玉豹就由我们带回去,其他人还要劳烦你送到岸边放掉,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朱雀坊坊主病重,苏天瑜担心其中和驭兽山庄有关联,这才带上史玉豹充当人质。
洪宗铁扫视了一圈驭兽山庄的人,对苏天瑜点了点头,同意她的提议,同时对苏天瑜的智慧很钦佩——依朱雀坊目前的人手,关押这么驭兽山庄弟子根本不现实,而史玉豹身受重伤,不可能再掀起什么波澜,苏天瑜的做法,无疑是最妥当的方法了。
这时,洪宗铁派出来搜查的铁云帮弟子回来,结果自然是如莫辰所料,根本没有找到人。之后,众人并未做过多的耽搁,而是兵分两路,分头行事。
一边,是苏天瑜继续乘船南下,商船虽然历经了几次破坏,但并不影响出海航行。虽然驭兽山庄的隐患消除,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洪宗铁还是让刘建带着一行铁云帮弟子留下。而另一边,莫辰、洪宗铁等人带着一众驭兽山庄的俘虏,返回到岸边。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苏天瑜凭栏而望,看着渐渐远去的陆云飞一行人,回想起自己来到京师后遭遇的经历,只感觉像过眼云烟,难以把握。想着想着,由她的心底深处,涌现出一丝忧伤的情绪,哀思蔓延,她的眼眶微微湿润掉。
“小姐,外面风大,还是先回船舱里歇息吧。”桂嬷嬷走上前,带来一件披肩,为她披好。
“嗯。”苏天瑜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这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
莫辰一行人乘着十余只小船向岸边划过去,为了照顾陆云飞。莫辰、贺伦与他同处一船。不知为何洪宗铁也挤上来,再加上划船的弟子,小小的木船颇有些人满为患的味道。
“小兄弟,刚才你和那凶手对了一掌。使用的是什么手法?”洪宗铁凑到陆云飞的身边问道,一开始。他只感觉陆云飞的招式诡异,由于情势紧张当时并未多想。之后,他与凶手交手,得知凶手的强悍实力后。不仅为陆云飞表现出来的顽强而震惊。单论陆云飞的实力,绝对无力抵挡凶手的攻击,而他侥幸逃脱的原因,自然在那一招上。
“这……”陆云飞愣住,封骨术事关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洪宗铁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但那一对深邃的眸子,却死死锁定在陆云飞的身上,隐隐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虽然凶手的目标是陆云飞,但在行刺的过程中,却伪装成楚惊云的模样,还使用了连云排山,这无疑侵犯了铁云帮的利益。莫辰身份特殊,高深莫测,从他口中根本套不出话来。
于是洪宗铁才想到这个方法,决定询问陆云飞,毕竟刚才陆云飞的表现,明显是知道相关的内幕。陆云飞身受重伤,现在质问多少有些不人道的味道,但洪宗铁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他担心等上了岸,陆云飞直接钻进了马车,到时莫辰以陆云飞需要休息为由,不让洪宗铁询问,他连任何方法都没有。
面对洪宗铁的逼问,陆云飞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莫辰靠了过来。他先是看了陆云飞一眼,随即凑到洪宗铁身边,附耳说了一番话。
“……?”洪宗铁的神情,一下子变的无比诧异。等到莫辰停止了动作,洪宗铁先看看陆云飞,再看看莫辰,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居然真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把洪宗铁的前后变化看在眼里,陆云飞十分疑惑。虽然他并没有对莫辰直说有关封骨术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陆云飞,莫辰一定知情。然而,倘若莫辰知道封骨术对于陆云飞的重要性,便绝对不会轻易告知其他人。既然如此,莫辰究竟说了什么,才封住了洪宗铁的嘴?
“小兄弟,恕我再冒昧的问一句,刚才你胸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陆云飞是通过百命骨发光这个线索,才断定凶手并非楚惊云本人,看到这一幕的洪宗铁同样好奇。
洪宗铁连续问的两个问题,均是让陆云飞难以启齿的秘密,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莫辰再次站了出来:“洪三当家,这件事事关帮派秘密,还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不要追问,回去也不要对其他人提起。”
洪宗铁眯了眯眼,隐约明白了什么,当即爽朗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听见莫辰的话,陆云飞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百命骨乃是自己父亲的遗物,何来帮派秘密一说。
众人上岸后,洪宗铁邀请莫辰陆云飞等人,前往铁云帮暂住,但被莫辰以治伤为由婉拒,洪宗铁只能作罢。
莫辰领着众人,连夜赶回京师,路上,陆云飞询问:“莫先生,之前在船上时,你对洪前辈说的什么,才令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会知道的。”莫辰微微一笑,没有明言,随即神情间缀有一抹忧虑,道,“这段时间围绕着你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多加留意的好。”
“嗯。”陆云飞点了点头,其实不用莫辰说,即使是他自己也感受到黑暗中的那股力量,对自己的压迫越来越大,自然要万分的谨慎。
接下来,陆云飞保持着沉默,至于其他敏感的话题,适当的心知肚明,而非直截了当的挑明,对彼此都好。
历经一整晚的颠簸,终于,他们回到了京师,莫辰领着陆云飞,直接返回到古翰的住所。在陆云飞离开的屈指可数的几天时间内,发生了许多曲折的经历,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陆云飞竟生出一丝想念。
当然,那躺在床上喝醉酒呼呼大睡的古翰,则不在陆云飞想念的行列。之后,还是莫辰把古翰叫起来,告诉他陆云飞的伤势。苏醒后的古翰瞅了陆云飞一眼,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问,反而面带埋怨,像是在责备陆云飞净在外面给自己惹事。
最终,还是在莫辰的强烈要求下,古翰才带着陆云飞,去找神武城内的一名医者。而这有名的医者对古翰的态度爱搭不理,以至于让陆云飞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莫辰在场,恐怕对方治都不会治自己。
折腾了一通,莫辰告辞回府,古翰继续睡觉,陆云飞则是留在神武城内东边供普通病人居住的客房,倒是省去了见到古翰的烦恼。
陆云飞略懂医术,知道依自己的伤势,怕是几天下不了床。无力做其他事的他乐得清闲,难得享受着一丝惬意。待医者为他敷好草药、嘱咐了几句离开后,陆云飞把双手枕到脑后,视线呆呆的落到屋顶上,陷入了神游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