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古翰身子一颤，深深的看了陆云飞一眼，他低估了他的聪明。

“这件事，只是冯师弟的一厢情愿，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我又怎么能让你冒险？”古翰犹豫了下道，“而且，倘若一步走错，不单单是你，就连我、冯师弟，同样在劫难逃！”

陆云飞的瞳孔收缩了下，古翰和薜礼交好，莫辰也是站在自己这边，饶是这么庞大的力量，却仍然无法让古翰说出当年之事，说明当年一事的严重，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我，想要一试！”陆云飞深呼吸一口气，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认真的道。

古翰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陆云飞，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朝夕相处的他，竟是如此的陌生。

“我仍然无法全部告诉你。”古翰叹了一口气道，表现的铁石心肠。

陆云飞内心焦急，刚要再次恳求，古翰却紧接着说道，“不过，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陆云飞眼前一亮，忙道：“什么机会？”

“神武城以救助病人为主，由于乃是游医之帮，结构松散，所以在议事堂外，常常会发放任务供大家做。在无事的时候，你可以帮忙治病救人，或者是做做任务。”古翰前面说的轻描淡写，最后语气陡的转厉，“记住，神武城的水很深，你一定要万分谨慎。”

陆云飞认真的记下，知道这已是古翰能告诉自己的极限，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些事暂且不提了，今天不是让你认骨吗，结果怎么样？”古翰恢复了正色问道。

“师父你等等。”陆云飞转身，去院里拿装着碎骨的布袋，望着他的背影，古翰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仰起头眺望天罡城方向，“冯师弟，希望你我没看走眼吧！”

不一会儿，陆云飞提着盛放碎骨的布袋，重新走进了屋里。

“呵，看你的表情，貌似挺得意的，来，让我看看你认的怎么样？”古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等着看陆云飞出糗。当年他认骨时，虽只花了三个时辰，但是建立在他在医道上有一定造诣的基础上，陆云飞远不及当年他的知识储备，即使是一天时间，也不见得能取到多好的效果。

陆云飞拎起布袋的两角，把里面的骨头倒了出来。

时间过于紧迫，即使在虞羽寒的帮助下，陆云飞也没有认的完全。但对于大部分的兽骨的特点，他已谙熟于胸，少数认不全的，不是太过细碎，就是野兽太过冷门。做到现在这种程度，陆云飞已尽力而为，自然谈不上什么遗憾。

“这……”在陆云飞倒出来的时候，看着满地的碎骨，古翰却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古翰的表情，陆云飞纳闷不已：这个布袋不是你交给我的吗？里面的东西我动都没动，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这时，愣了半晌的古翰眨了眨眼，猛的意识到什么，掉过头走到床前，一只手扶着床栏，弯下腰撅起屁股，向床底望过去。他伸出手在床底摸索一阵，然后用力一拽，扯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布袋出来，他捏住布袋的一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在看到里面东西的刹那，反而轮到陆云飞吃惊了。

布袋里面装的同样是骨头，和碎骨不同的是，这里的骨头大多是完整的，有的还带着血丝，十分新鲜。相对碎骨而言，辨认这些骨头的难度要小得多，陆云飞视线仅仅是那么随意的一扫，一眼就能认出来其十之七八的骨头。在历经今天魔鬼般的锻炼后，即使是那些尚有疑虑的，倘若陆云飞认真去辨认，也能分析出来个大概。

“这是怎么一回事？”同样的布袋，里面倒出来的骨头却是不同，陆云飞的脑筋有些转不过轴来。

“咳、咳咳……”对面的古翰躲避着陆云飞的视线，只是刻意的咳嗽着，却没有说话。

一见到他心虚的模样，陆云飞顿时明白过来，鼻孔中喷出一口浊气，缓缓的重新问道：“师父，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陆云飞识破自己的掩饰，古翰又羞又恼，佯怒的摆着手，不耐烦的道：“是是是，我是给你错了袋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陆云飞无语，险些气的吐血三升，天知道他到底花费了多少精力？如果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又怎么会如此辛苦？就为了这一布袋碎骨，这一天一夜，他累的都快虚脱掉。

“算了算了，今天我就不检验了，估计你一上来就认这些碎骨，也认不出什么个来。呐，你把这一袋子骨头拿回去，明天再来向我汇报吧！”古翰把布袋向完整的骨头堆上一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就要逃离陆云飞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等等！”陆云飞叫住了他。

“你还想怎么着，我是拿错了袋子，不就耽误你一点时间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的吗？”明明是古翰做错了事，他却率先发起火来，打算拿辈分压住陆云飞。

“这些碎骨，我也认的差不多了，就这样，你考吧！”和古翰接触的多了，陆云飞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对方的粗心大意置气，否则早就被气死了好几回。

“嗯？”古翰上下打量陆云飞，露出诧异的神色，“喂，就算是你生气，也不必这样吧？”

作为过来人，古翰可是清楚的知道认出这些碎骨的难度，尤其是对于新人来说，不啻于登天之难，他完全当作陆云飞是在赌气。

“你尽管考就是！”陆云飞按捺下对古翰的鄙视，道。

看出陆云飞眼里的执意，古翰弯下腰，将信将疑的从碎骨里挑出一块较大的，还没等发问，那边他便先开口道：“这是虎骨，根据它的大小和形状，应该是股骨。”

古翰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惊诧的看了陆云飞一眼，手上不停，又捡起另一块骨头。

“猪骨，是颅骨的一部分。”

“嘶，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古翰嘴里嘟囔一句，却没有停止考验，捡起另一块较为难认的骨头，陆云飞还是准确无误的说出它的来历。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陆云飞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但接下来陆云飞连续答对，这让古翰打消了对陆云飞的疑虑。

古翰的表情越来越吃惊，脸上写满了震撼，把敷衍的情绪渐渐收敛，真的像是老师一样，在教导着自己的弟子。陆云飞学习能力虽强，但短短一天时间，掌握的并不全面。每当遇到他答不上来的碎骨，古翰便告知他，并仔细说明辨别方法。

两人非常认真，一个教一个学，几乎忽略掉时间的流逝。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一布袋碎骨，便全部辨别完毕。在陆云飞认出手里拿的最后一块碎骨后，古翰把碎骨一扔，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他精神焕发，仔细的看着陆云飞，眼中有精光闪烁：“你……你以前真的没有学过认骨？”

“没有。我只是在宰杀野兽时，对它们的骨头有些印象。”陆云飞摇了摇头，他说的的确是实情，只是宰杀野兽的数目，远比常人想象的多而已。

“哈、哈哈……”古翰喜上眉梢，竟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陆云飞重重的拍打着。

当年他到陆云飞这一步，足足花了七天时间，那已是破了记录，但和眼前的陆云飞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份资质，简直就是天才，尤其在刚才回答时，陆云飞不会的便直言不会，绝不瞎编乱造，这份“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求学态度，更让古翰赞赏有加。

古翰拿错了袋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害了陆云飞，白白浪费掉他的时间，想不到弄巧成拙，竟见证了一个医道天才的诞生，人都是逼出来的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陆云飞被勒的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见古翰这么高兴，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兴致，只能稍微的挣扎以示抗拒，却完全被古翰忽略掉。

过了好一会儿，陆云飞才脱离到古翰的魔爪。古翰两只手抓着陆云飞的肩膀，直勾勾的看着，眼神就像是看待身姿妖娆的美女，猥琐的让陆云飞产生一阵恶寒。

“好好……”古翰第一次发现陆云飞这么顺眼，由衷的赞叹道，“不愧是我古翰的徒弟。”

陆云飞翻了翻白眼，暗道貌似你除了拿错袋子之外，什么都没做好吧。

“对了，这些骨头，你是怎么认的？”古翰好奇的问道。

“我先用笔记下这些碎骨的特征，然后专门去市场买人家不用的兽骨作为比对。”陆云飞简单答道，“哦，对了，还有一个朋友帮我，要不是她，我一一比对，再加上翻阅资料，一天时间根本来不及。”

“朋友？是谁？”古翰颇为纳闷，这陆云飞才来了京师几天，哪里来的朋友？

“就是我上次问过你的虞羽寒，她也是神武城弟子。”

“虞羽寒？”古翰手摸着下巴，口中喃喃低语重复了一遍，双眼变的浑浊，看样子根本忘记了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