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见到对方太过激动，陆云飞变的有些结巴，怔了好半晌，才捋顺自己的舌头，“啊！虞羽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羽寒翻了翻白眼，一幅看待白痴的眼神，道：“在天罡城时，我不就告诉你我是从京师来的了吗？天罡城那边的事情已了，我回家不是很正常？”

“也是。”陆云飞愣了半天，却只憋出两个字来，只顾着死死盯着虞羽寒。

在天罡城时，虞羽寒突然离开，让陆云飞的心里结出了一个疙瘩。

一方面，是担心虞羽寒的身体，另一方面，她这么不辞而别，连一声告别都没有，让陆云飞产生不好的联想，担心再也见不到。

而这一切忧虑，在见到虞羽寒之后，全部化作了乌有。

自从到达京师，陆云飞一直疲于奔波。虽知虞羽寒住在神武城。却始终没有时间询问寻找。

想不到竟在这里相遇，意外之余，陆云飞最大的感受还是惊喜。看到活蹦乱跳、安然无恙的虞羽寒，陆云飞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分忐忑总算消失。

“在天罡城时，你可没有这么木讷。”虞羽寒对陆云飞的态度很不满。扳起一张脸。

对上虞羽寒的眼神，陆云飞精神一个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天罡城时并肩作战的时刻。一幅幅印象深刻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陆云飞渐渐找回熟悉的感觉。心中那份激动也平息下来，淡定的道：“京师这么大，我纳闷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再次相见，离开天罡城民不聊生的沉重背景。陆云飞感觉虞羽寒变了很多。多了几分阳光俏皮的少女味。

“我听说你来到了神武城，特意去古翰师兄的院子里去找你，结果扑了个空。后来问门口的同门，知道你来了这边，这才一路寻过来。”虞羽寒回答道。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重逢了。”陆云飞笑着回道，忽然注意到虞羽寒对古翰的称呼，诧异的问，“你对我师父称呼师兄？你的辈分在神武城里这么大？”

“是啊，所以在天罡城时，才不让你称呼我为师姐，按照辈分，你也该称呼我为一声师姑。”虞羽寒一本正经的道。

“师姑？”虞羽寒毕竟比自己小，这个称呼喊出来，陆云飞多少感觉到有些别扭。

“嗯，乖师侄。”虞羽寒抿起嘴唇，得意的一笑，令陆云飞怔然无语。

“客……客官，这两套被褥，你们还要吗？”这时，有一道弱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却是被晾了半天的掌柜。

刚刚虞羽寒抢钱时，掌柜大吃一惊，出来就要抓人，后来看到两人相识，这才作罢，捡起陆云飞掉到地上的被褥收拾起来。陆云飞和虞羽寒聊起来没完，在一旁默默等等的掌柜无比郁闷。你们重逢就重逢，打招呼的方式怎么还是抢钱呢？自己一大清早的就来盯店，好不容易就要做成一单买卖，这不耽误事吗？

郁闷了半天，忍无可忍的他才插嘴。

“啊，差点把你忘记了。”陆云飞回头看了一眼掌柜，差点让掌柜吐血三升。

“你抢我钱做什么。”陆云飞对着虞羽寒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有向她要，而是准备从怀里重新掏出来。

虞羽寒按住陆云飞的手臂，大跨几步，来到掌柜的身前，指着他抱着的被褥，道：“五十文，两套，卖不卖？”

这句话说出口，掌柜的倒没什么，陆云飞倒先吓了一跳。按照掌柜的说法，一套一百三十文，这虞羽寒一下子可是砍了一百文还多。就算是为了给自己省钱，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虞羽寒，这价钱是不是太低了，而且刚才我已经说好价了……”陆云飞扯了扯虞羽寒的衣袖，小声的道。毕竟虞羽寒也是为了自己好，他也不能表现的太强烈。

虞羽寒理也不理，只是死死盯着掌柜。

掌柜都要哭了出来，哀求的眼神看向陆云飞。

陆云飞本就心软，开口还要再劝虞羽寒，岂料虞羽寒动作干练，竟是掉头就走。她可不像陆云飞装模作样的假惺惺，两步跨出，一只脚已经迈在了门外。

陆云飞歉然的看了掌柜一眼，连忙追到虞羽寒的身边，这桩买卖被她搅和黄掉，语气里难免有些埋怨：“虞羽寒，你……”

“卖，我卖我卖！”陆云飞才刚刚说出几个字，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耿，掌柜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两人的面前，也没有愁眉苦脸，而是乐呵呵的把被褥递给虞羽寒。虞羽寒早就准备好散钱，没有陆云飞的银子，而是自掏腰包付款。

付完钱，虞羽寒眉尾微微一扬，露出胜利的表情。

陆云飞像是一根木桩般愣在原地，一脸的呆傻，仿佛对世界对产生了怀疑。这时，虞羽寒捅了捅他：“提东西啊！”

陆云飞机械的伸出手，把被褥接了过来，看向掌柜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你咋就卖了呢！

清澈的河水横穿过京师的东西方向，在离神武城不远处，河一面是民宅，一面是市场，为了方便老百姓的生活，在河上修了一座拱桥。在虞羽寒的带领下，陆云飞把日常用品、家具购买齐全，租了一辆马车送回神武城，而他们两个人，则是来到这座拱桥上，站在中间的位置凭栏远眺，欣赏繁华市井中蕴含的别样风景。

“奸商，真是奸商，二十文的东西，卖我一百三十文！”陆云飞捡起一块石头投进河里，在水面上溅出一朵大大的花朵，嘴里仍然喋喋不休的说着。

他自认为聪明，结果还是被掌柜耍的团团转，在掌柜张口说卖时，想到自己之前的得意，陆云飞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他听你是外地口音，不蒙你蒙谁？”看到陆云飞的窘样，虞羽寒毫不留情的嘲笑着。

陆云飞又气又恼，偏偏这事怪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傻，气愤难平的他只能把怒火都宣泄在投出的石头里。

虞羽寒看的眼睛有些发涩，收回搭在桥栏上的手腕，挺直了腰背，双手张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早晨帮你忙到现在，走，请我吃饭。”

“难道不是应该你为我接风洗尘吗？”陆云飞反问道，随即看到虞羽寒瞪向自己，只能投降求饶。

虞羽寒领着陆云飞，来到一处叫做清风馆的酒楼。不到午时，酒楼里很是清静，虞羽寒像是常客，径直上了二楼，挑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做好。

虽然历经疯狂的扫购，但只花掉一两多银子，陆云飞仍然身负巨款。但虞羽寒并没有宰他的意思，只要了一碟糕点，两碟再普通不过的炒菜。在等菜的间隙，虞羽寒侧着脸，看向窗外街道上忙碌的人群，道：“这里是我从小一直来的地方，虽和神武城只有一街之隔，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陆云飞听不懂什么意思，抬头刚要问，目光接触到虞羽寒精致无暇的侧脸，一下子呆住了。

日光倾洒，在虞羽寒脸上落下一道道**有致的阴影，挺翘的鼻头，如削的下颌，完美的线条勾勒出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庞。那雪白的玉颈愈发剔透，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仿佛透明了一般。

看着看着，陆云飞目光定格，竟有些痴呆。在天罡城时，虞羽寒一直与尸体、灾民为伍，难得有一次干净的时候，直到这时安静的观察，陆云飞才发现虞羽寒竟如此的美丽。

意识到有人注视自己，虞羽寒收回视线，一眼便看到双眼发直的陆云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经这一笑，陆云飞猛的回过神来，脸颊一下子变红，慌里慌张的错开视线。恰好店小二沏了一壶茶水端上来，为了掩饰尴尬，陆云飞倒了一杯，就直接往嘴里灌。刚喝了半口，滚烫的液体像针扎般，瞬间麻痹掉他的嘴唇和舌头。

“咳、咳咳……”陆云飞低下头，把茶水吐到地上，反而引的他桌的客人朝这边看过来，真是越出糗越倒霉。

“菜上来了，快吃吧。”笑的累了，虞羽寒把炒菜往陆云飞身前推了推，自己则是拿起一个糕点，往嘴里塞去。

藏在桌下缓了好一会儿，陆云飞才重新露出了头，更多的时候是拿着筷子埋头夹菜。

刚才和虞羽寒忙着购物倒没觉得什么，如今和虞羽寒面对面而坐，陆云飞竟紧张的坐立不安，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原本一肚子的话，待看到近在咫尺的虞羽寒的脸时，又都咽了回去。

“我这是怎么了？”陆云飞一边吃菜，一边默默思索。他年纪虽然不大，但自立自强，为人处世虽不说八面玲珑，却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如此失态的情况，他却从未经历过。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有时候，他又感觉大脑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画面，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