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长孙利和孙蛮带着大部分南天宗弟子赶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手无寸铁的地神王弟子。孙蛮找到昏到一旁的儿子,大呼小叫着,招呼同门前来相救。而长孙利则是走到燕南天的跟前,轻声道:“师兄,让闻人强他逃了。”
燕南天点了点头,并无责备之意。闻人强的武功很强,阻不住他很正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手上的不足。
他率众返回南天宗,没有多久,追踪无果的梦夫人赶来。燕南天正计划吩咐手下准备宴席,好生拜谢对方,然而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古冥的尸体,什么都没说就走掉。了解她的性格如此,燕南天没有放在心上,见众人疲惫不堪辛苦了一夜,便让大家先去休息,把辛辛苦苦准备的酒席安排到了明天晚上。
一夜之间,地神王覆灭,百门花门主古冥被杀,这等翻天覆地的大事,迅速传遍了武林。
按理说,失去门主的南天宗地动山摇也不为过,但是燕南天把一切事宜梳理的井井有条,南天宗照常运转。诸如燕南天以下犯上的种种舆论雪花般的飘到了全城,梦红楼发挥她的力量,放出公告释清此事原委,还大众一个事实真相。
众人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仅仅花费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秩序重整,恢复正常。江湖险恶,本就伴随着生存与死亡,崛起与陨落,地神王也好,古冥也罢,注定会成为岁月里的一粒尘埃随风飘逝。
陆云飞也不顾劳累参与其中,并得知了一些细节。原来古冥当初是空降而来,平日不理俗务,行踪隐秘非常。而自他到来后,天罡城以及附近,人口失踪案越来越多。在大荒大灾的年头,失踪再正常不过,但燕南天还是敏锐的嗅到其中的危机。
他早就怀疑古冥,苦于一直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扳倒对方,所以选择按兵不动。想不到古冥丧心病狂,竟对梦红楼弟子下手,这让计划已久的燕南天找到一个突破口,并成功的利用此事消灭对方。虽然让闻人强逃脱,但这个战果,足以让各方满意。舆论散布开来,闻人强注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身一人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燕南天之前的调查也好,此时对秘地的大举搜查也罢,他们始终没有找到那些被抓之人的其他线索。他们为何被抓,又是送往哪里,等等问题注定成为一个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在忙碌中时间流逝极快,夕阳西斜,火云燃烧,南天宗弟子一扫白天的浮躁,换上一幅洋溢笑颜,只因燕南天许诺的庆功宴终于开始。
一桌桌丰盛的菜肴摆满了南天宗的里里外外,酒肉香气弥漫大半个天罡城的大街小巷。燕南天连梦红楼也邀请来,毕竟最大的功劳当属他们。
席间,燕南天端起一杯酒,举向竹如烟:“竹姑娘,此次能揭露古冥与莫凡两人的恶行,梦红楼厥功至伟。花某代表南天宗上下,在此谢过。”言毕,他一饮而尽。
“您客气了,倒是小女子要多谢南天宗帮梦红楼找出凶手。”竹如烟玉指夹起酒杯凑到红唇边,以袖掩嘴,浅尝辄止。
“今天没有外人,就不要客套了。”燕南天摆了摆手,倒不执着于此事,而是面向大家,招呼所有人尽情吃喝。
在整个事件中,陆云飞贡献很大,但武林门派讲究辈分资历,作为新入门的弟子,他坐在最外围的位置。陆云飞对此并不在意,一些不是南天宗或梦红楼的弟子,譬如陈汉就坐在他的身边,这反倒让他觉得放松。
李思聪坐在陆云飞的对面,此时他端着一杯酒,却不往嘴里喝,头左右的转动像在寻找什么,显的心不在焉。
“不是都告诉他虞羽寒都走了吗,他还一个劲的找,难道还怀疑师父骗他不成?”把李思聪的动作看在眼里,李自成冷冷的道。李自成对李思聪三番五次针对陆云飞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止一次的咒骂莫凡下手太轻,怎么没把李思聪给打死。
“不必理他。”陆云飞劝李自成不要生气。
昨天在竹如烟赶到秘地出口时,虞羽寒并未一起前来,陆云飞还当是因为那里太过危险,事后询问燕南天,才得知虞羽寒竟连夜赶回京师。他很好奇什么事如此紧急,燕南天也说不知道,陆云飞只好作罢。
“陆公子、李公子,陈汉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在二人低声交谈时,陈汉忽然起身离开座位,走到两人的跟前叩拜。
李自成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了起来,不料陈汉极为执拗,生拉硬拽下才把人从地面拖起。在早期诊治疫病时,双方就有过接触,陈汉性格豪爽,乃是性情中人,李自成与他兴趣相投,连忙上前劝说。
说着说着,李自成问道灾民们的近况,陈汉娓娓道来,听罢李自成不禁面露忧愁。新上任的知县开仓济粮,但连年灾荒,库存本就不多,知县还要为城里的居民考虑,因此城外抢不到粮食饿死的灾民每一天都有。
“唉,咱们这天罡还是好的,赈济的粮食少是少点,但至少有个念想。我听说附近的其他县城,疫病爆发,城门封闭,完全不把灾民当人看,好多人造反起义,可都快饿死的人哪里有什么力气和官老爷们打,多半是落得一个被镇压的下场,实在是惨得不行。”陈汉摇头叹气道。
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李自成神情无比凝重,攥紧了拳头,肉皮摩擦发出涩响。他极度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老百姓们只想有口饭吃,真的就这么难吗?”李自成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也不知是在问谁,再看眼前的美食,顿时没了半分的胃口。
最后,他端起酒来仰起脖子喝下,只能借酒浇愁。陈汉见了,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为劳苦大众着想,想要劝说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陪着他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似要逃避现实,李自成和陈汉举杯痛饮,不一会儿便喝的酩酊大醉。陆云飞看着那满脸通红,摇风摆柳的醉徒,内心惆怅,低下头怔怔看着面前散发出浓郁味道的“汤”,吞咽了口唾沫跃跃欲试。
“嘿,小子,这酒是个好东西,你可一定要尝试下。”说着,扁老端起酒杯一口喝掉,然后双眼微眯,露出享受的表情。依他的身份地位,本该位居上座,偏偏他说上面喝不尽兴,硬生生的挤到陆云飞的旁边。
内心早就蠢蠢欲动的陆云飞就差一句轻描淡写的怂恿,闻言他端起酒来,看了四周微醺的人群,随即闭起眼睛往嘴巴里面灌去。他做好了感受那美好的准备,味蕾却被辛辣刺鼻的味道侵略,喉咙像被火焰灼烧一遍似疼痛,呛的他弯下腰剧烈的咳嗽,杯里的一大半酒倒是洒在地上。
“哈哈哈……”扁老抚须大笑,惹的陆云飞一阵黑线,有种被愚弄的感受。见状扁老赶紧轻轻咳嗽两下,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随即道,“你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冲,不难受才怪。来,你学着我这样喝。”
说完,扁老把酒杯凑到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里面的酒甚至没有明显的下降,只在表面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陆云飞细心的观察着每一个步骤,按压下内心强烈的抗拒情绪,将信将疑的再次尝试。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小心翼翼的沾了沾,一缕清流滑过他的舌头,顺着喉咙进入肚子里,暖意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余香在口腔里缭绕回味无穷,说不出的舒服。这让他啧啧称奇,暗道怎么第一回如此辣,前后喝的真是同一种东西吗?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扁老微笑着问道。
“扁……扁老,这酒还真是香,不过……不过为什么我的头有些晕……”陆云飞的整个脸涨的通红,双眼迷离视线失去了焦点,脑袋摇摇晃晃的终归没有定住,一头扎倒在酒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不一会儿就发出酣睡的喘息声。
陆云飞身处陆家村时,族人同样酿酒。但是在姜怀一的严厉看管下。陆云飞从未接触过。对酒的好奇,早就扎根在他的心底,这些如愿以偿,满足之余。却直接醉了大半天。
等陆云飞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他一边揉着略微疼痛的头。一边从床上坐起,只感觉全身关节都灌入了浆糊,他从没想到睡觉竟会这么累。简单的洗漱完毕,陆云飞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房门。在门外练功的李自成赶了过来,脸上悬着揶揄的笑意:“你醒了啊,昨天是不是喝美了?”
陆云飞瞅瞅李自成,他昨晚比自己喝的还多,但是现在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哪有自己这般狼狈?
陆云飞白了他一眼,继续迈步朝院门口走去,李自成见了,好奇的问道:“怎么,你是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