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怎么也过来了?”赫恩特扬扬下巴,示意希罗尔回话。
“没什么……听到有响动,就过来看看……”
他有个想法,是否要把歹徒嘴里的“父亲”告诉她。
有这念头,全因两头开工,人手不足,这“父亲”看样是这帮神神叨叨的家伙的头儿,不知有何广大神通,能骗得如此多人满腔热情,东奔西走。
故而三人决定齐上阵,可如此行事,赫恩特这边便没人看住,但换个思路……若让她也跟着过去,自然是两全其美了。
可这法子也有漏洞,若她与那帮疯子是一伙的,这便是自寻死路了。
算了,还是把这烂摊子丢给洛维吧,希罗尔如此想着,自然也如此做着,他又把手机掏出来,点点划划,发送过去。
这次的回复快得惊人,看来两人多半想到了一起。
“让她也跟着。”
他不动声色,把手机放回原处,却不立马提起此事,只闲扯些没用的。
“赫恩特,你自己来的?”
“对啊。”
“你觉得这电影怎么样?”
“嗯……”赫恩特微微仰头,“还行吧,服饰挺新颖的,不过总感觉演员说台词时很生硬,有点尬。”
“确实。”希罗尔胡乱附和着。
“而且这电影的有些观点,我不太认同。”
“哦?什么?”希罗尔继续说着废话。
“这部电影的制作者似乎总在来来回回地强调,强调生命有多重要,似乎这重要性能压弯世上所有人的脊梁。”
“那……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不知道。”赫恩特晃晃脑袋。
她接着说道:“其实制作者说得倒也未必错,只是……总觉得这帮人太过武断,武断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说得挺对的。”格罗蒂笑笑,“生命当然最重要了,要是我刚才死了,现在也不能开口讲话了。”
她走下座位,站在赫恩特身旁,悄悄说话:“你看的是什么?恐怖片?”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放映表啊,我从来不看恐怖片的。”
其实我也不敢看……希罗尔在心里默默想。
他能生出如此念头,不仅因临场经验不足,还源于个稍显怪异的想法。
这想法还要追溯到学生时期去,事实上,小时候上学时,希罗尔就更喜欢做作业,而不乐意上课。
虽说波伊兰诺绝大多数学校都懒得留下课余之时的任务,但少数几次的体验,仍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他总觉得,写作业时,主动权大部分握在自己手上,他能活动,能走路,能换个姿势,能张嘴开口。
而上课时则不同,那更像被锁在个沉闷的空间里,循着他人画好的轨道走动。
这也是他看恐怖电影会害怕,但现实中真遇上那些个奇异事物时,反倒不太惊慌的理由。
看电影是被动接受,只能死死地坐在椅子上,等对方来吓自己。
而执行任务则有所不同,不少变数由自己而生,就算怕了,起码还能逃跑。
他小时候就跟索科斯讨论过这问题,对方却有跟自己截然相反的论调。
他最喜欢上课,因为上课时啥也不干,时间也能慢慢流动,等流到合适的尺度,便四处太平,无事发生。
可写作业则不同,呆在那儿发愣,笔可不会自己动。
这念头仅一闪而过,希罗尔回过神来,格罗蒂仍在与赫恩特交谈。
自己刚刚在赫恩特面前与洛维交流,如果收到信息后立马便提出此事,多半会让人生出疑心,现在说,应该便差不多。
于是,希罗尔缓缓开口。
“你知道那群疯子为啥要干这些事吗?”
“知道啊。”赫恩特摆弄着手里的电影票,“好像是因为座位吧?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对,其实……他们有个领头的,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领头的?”赫恩特停下手中的动作,“谁?在哪?”
“我也不知道,正等着别人带我过去呢。”
“哦……”她将那张票团成球状,抛向空中。“刚才那个保镖呢?他身手好像也不错。”
“你们认识?”希罗尔发出疑问。
“不认识。”赫恩特摇头,又将落进手心里的票据朝上抛去。
“那就难了……从刚才就没见过他,不知道跑哪去了。”
“没事。”赫恩特将电影票丢进兜里,“走吧,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两人便一同朝着大门离去。
赫恩特突然回头:“你跟着干什么?”
格罗蒂嘻嘻笑起来,揪住对方的胳膊:“我一个人害怕。”
赫恩特略显无奈地看向希罗尔:“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
两人又进行一番口头斗争,但格罗蒂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赫恩特,于是,她只能屈服了。
“唉,算了算了,你跟着来吧。”
她又跟希罗尔说起话:“要不就带着她吧,她的安全我负责。”
“哦哦,好的。”
他倒没说什么,既然连弗利曼这种向来嘴硬的人都警惕对方的身手,想必这人比自己猛得多,自不需他来教育。
虽说如此,仍有问题使他担心。
他记得,赫恩特似乎就坐在前四排吧?
那疯疯癫癫的歹徒待会儿看到她,若生了变故……可就让人头疼了。
这惴惴的心情令人担忧,让人惊惧,希罗尔对这歹徒本不存着半分畏怖之心,但此时却渐觉焦躁,轻轻战栗。
他怕的不是歹徒,而是由未知诞下的朦胧混沌。
可最后,事情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糟糕的预想,那歹徒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竟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希罗尔凑过去:“又来了两个,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匪徒面部僵作一团,“越多越好。”
“那……走吧。”
看他这副怪谲模样,希罗尔有些担心。
“走吧。”歹徒重复起希罗尔说的最后几个字,接着便向后走去。
“你去哪?不去找你爸了?”
“去。”
他先是走到九号放映厅门口,接着便绕着走廊来回踱步,一路上死死低着头,撞进数个行人怀中,却仍我行我素。
希罗尔深感后悔,他本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这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