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7 提亲 上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在商成拜请柳老柱为他提亲时,霍士其正坐在自家里屋的窗前看书。

这一段时间他都这样,早上起来在院子里舞会子剑,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吃罢晌午打个眯盹,又起来看书。偶尔他也出门,顺着姑娘河岸边走一走,再不就是去柳老柱家坐一坐,和他柱子哥说几句话。左邻右舍没见他上县里的衙门去办公,最初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后来才渐渐知晓,原来是因为他身体不大好,特意请了长假在家修养。于是不少人还特地带着东西上门来探望他的病情。

其实他没什么病,也不是象他六哥那样,因为仕途上不如意而装病撂挑子。他只是乏透了,想休息几天作养下身体。从今年三月惊蛰开始,他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在端州屹县北郑这三地之间来回奔波,半年下来,累得人整整瘦了一圈,原本白白胖胖透着和气的一张圆脸,如今变得又黑又瘦,额头上也爬起了皱纹。这半年里他几乎没闲过一天,别说十日一休的沐假,连春分秋分三月三四月四这些官吏应有的循假,都全耗在路上。不仅路途劳顿休息不好,伙食也差,有时饿了渴了,啃着干硬的黑馍喝口凉水就当一顿饭。而且他的差使还不比下力气的驮夫们轻松,驮夫们到了地头货一卸就算完了事,吃过喝过倒头就睡,他还得办交接签帐簿支钱粮,好不容易晕头转向地忙碌完,刚坐下来想歇口气喝口水刨两口冷饭,一声走扔下碗就又上路……

上月出公务到端州,遇见两个干同样差事的外县同行,哥仨在酒桌上扯闲篇时说到这事,一个说有十来天假没空去补休,另一个人还要多三天,他也掰着指头算了一回帐。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一一这半年中他足足攒下快四十天假期!那俩人一面感慨他的精忠体诚,一面劝告他,身体才是本钱。他也颇以为然,于是当月初再从燕州把一批牛皮帐篷押至北郑后,就以“体劳积损”为理由,在衙门里递了呈书,请下长假回家来休息。

他请下长假还有另外一层想法。

这趟去端州,他还得到一个消息,明年的府试日子就在乡试之后,最迟不会晚过三月上旬。

依朝廷科举选士的制度律法,中原各府边境诸卫的府试是三年五比,这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哪年都有一场两场,说的人就是随口一说,听的人也不过是顺便一听,几个熟人就着府试的事情东拉西扯攀聊几句,也都是沾皮不沾肉,哈哈一笑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多少年都没想过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的霍士其,这回竟然动了应试的念头。

这念头刚冒出来时,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被鬼魇着了?怎么又想着过鬼门关了?他记得,自己上一次参加府试时大丫都还在襁褓里,这一晃十四五年过去了,怎么自己突然又惦记上这事了?他百思不得起解。直到回了屹县之后,他去探望装病装出真病来的六哥,六哥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开他心中的谜团。

“过了府试,才能做官呀。”

这话是十几天之前六哥和他说的,可每每记起,他就觉得六哥的话音还在耳边缭绕,回荡,盘旋……六哥说这话时那幽幽的口气,脸上那平静得波澜不惊的神情,还有那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目光,都让他恍恍惚惚地觉得,六哥就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地对他,同时也是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六哥吃亏就吃亏在没能通过府试,没能有个响当当的举子身份,兢兢业业三十年,前后帮扶相跟过十几任县令,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从九品保信郎,只能在衙门里当个户房领;而那个刚刚进县衙不过三年半、六房差事都混淆不清的张狂家伙,却轻而易举就顶了主簿的缺,原因无他,就因为那人过了府试,是个举子。说起来主簿也是从九品,和保信郎平级,可一县的主簿是朝廷任命的职务,有薪俸有津贴有补助,最重要的是还有晋升的机会,而保信郎却是虚衔,是朝廷对地方上做出贡献的人的一种鼓励和嘉奖,连个薪俸都没有……

他捧着茶杯抿了口水,努力使目光聚集到面前的书本上,可刚刚看过两行,思绪就不可控制地飘向别的地方。

……六哥战战兢兢几十年,好不容易盼着个机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捷足先登,还把自己气得大病一场,成为别人的笑柄。他不想学六哥,在衙门里干几十年,到头来一无所有,所以他有必要通过参加府试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有个问题他不能不考虑清楚一一他想参加明年春天的府试,就必须在明年正月之前辞去县衙的书办职务,然后才能报名应试。

要是他考上了,这个书办的差使就可有可无,即便他一年半载没事做,霍家宗族也不能看着他挨饿一一本朝以来百余年,霍家连一个举子都没出过,这也是霍家一蹶不振渐渐衰败的最大原因。

可要是他考不上呢?考不上又该怎么办?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肯定考不上一一他现在强迫自己坐在这里看书,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搅他,可整整一个上午,他还没看到两页书;这本《诗经》他已经看十多天了,到现在还没翻到一半……他恼恨地凝视着书本,似乎想用自己的目光在纸上凿出个洞来。

辞掉衙门的差事,要是再考不上,怎么办?

到时候再回衙门是肯定不可能的。现在的主簿已经把自己和六哥还有李其看做一丘之貉,恨不得他们全部滚蛋才好,自己要想回去,他即使不在明面上反对,也会在暗地里作梗。就是主簿不在其中捣鬼,自己也未必能如愿一一他要参加府试,就要提前开始温书,要揣摩文章磨练笔锋,还要提前到燕州去备考,这一走至少是半年,衙门里哪里还会有他的位置?何况衙门各房的书办人数都有定制,六哥再能,也帮不上这个忙。况且有传言说现任县令马上就要升迁信州州判,新县令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六哥自身都难保,能不能继续作户房领都是两说……

更何况他这一走,他在衙门这十来年的功劳辛苦就要一笔勾销,就算他出门就踩着狗屎交上天大的好运道,又回到衙门里,也得从抄抄写写的录笔吏从头做起。他又怎么可能吃得了这苦熬得过这资历?

可不去参加府试似乎也不成,主簿难道会放过自己?他逼走了李其气病了六哥,眼见着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是忍气吞声,还是去学李其一走了之?

唉,考还是不考,都教人头疼啊。

他皱着眉头凝视着窗外。远处的天际有一排大雁排成整齐的一字阵,在苍苍茫茫的云团映衬下就象一条黑线在安静地移动。远远地传来一声货郎的吆喝打破了后院小巷里寂静,“碎布角头旧衣旧裤旧衫子换针线咧”,高亢悠长的声气不停地回荡。某个地方传来一串“咯咯哒咯咯哒”的母鸡鸣叫,仿佛是在炫耀它下蛋的本事。

“想啥咧?一一还说要一个人安静地温书,结果回回过来都看见你呆!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一只手搭到他肩膀头。

能这样和他说话的只能是和自己相守了十七年的妻子。他没说话,自失地笑着叹口气,伸手在婆娘那早就没光泽的手上拍了两下,柔声说道:“天凉了,小心手又皲裂出血口子。一一别忘了按我要来的那张方子配药,有要洗的衣服物件,就在外面叫人来拿去洗……”

虽然女儿都不在跟前,十七婶还是有些脸红,抽了手啐他一口:“哪里学来的讨巧本领?”伸手抚摩着丈夫刚刚拍过的手背,停一下才说道,“柱子哥来了,在堂屋里坐着……”

“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坐?柱子哥又不是外人。”霍士其不满地瞪了妻子一眼。

“让了的,他不过来……”

“那我过去叫他过来。都是一家人,还在堂屋里闹什么虚礼?”

“你……你就穿这身过去?”十七婶急忙拦住丈夫。

“怎么?这身不合适?”霍士其莫名其妙地望着妻子,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穿戴。除了鞋是踢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圆头布鞋,其余衣裳衫裤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吧?他疑惑地望了妻子一眼。

十七婶有些踌躇,既象是想起了好笑的事情,又象是为什么事犯愁,神情复杂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柱子哥象是有事,穿戴得比过年时还整齐,这多年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穿衫子……”

“哦?”霍士其一楞,皱着眉头唆着嘴唇,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就喜笑颜开,招呼妻子道,“你帮我换衣服!快!”一边换上见客的穿戴,一边对妻子说,“你去把别人送我的南茶烧一壶,多放点大料,还有糖。一一快,把我的帽子给我!帽子!就是那个幞头纱帽!”说着话已经收拾停当,又仔细上下周身打量一回,笑着对妻子说,“柱子哥是来大丫做媒的!你去告诉大丫,我许她在门外偷听!”便迈步去堂屋。

其实不用他这个当爹的开恩,大丫二丫招弟四丫,他的四个丫头都已经在堂屋门外,瞧稀罕事一样爬着门缝朝屋里看。看见他过来,二丫带着两个妹妹赶紧逃得远远地;大丫却立在门边没动地方,红着脸扭着衣角低头不说话,可眉梢却透着难以言状的欢喜。

霍士其先不急忙进屋,隔着堂屋门盯着大丫看两眼,鼻子里重重地哼一声,这才伸手虚扫一下长衫上的尘土,再掸掸长袖,这才抬了腿进堂屋。

刚进屋他就拱手一揖,嘴里说:“让柳家兄长久等了……”等柳老柱手忙脚乱嘴里喏喏地还过礼,他才直起身,打眼一看柳老柱,差点笑出声一一柳老柱也戴着幞头纱帽,还穿着黑色长衫子,连脚上的鞋也换过,不再是平常蹬的那双旧麻鞋,而是踩着双千层底布鞋。其实柳老柱这身打扮也说不上不合适,只是霍士其看惯了他平日里的装束,这陡然一换新衣服,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柳家兄长请坐。”

柳老柱呐呐半天,才总算憋出一句:“……十七兄长请坐……”

二丫已经贴着门缝捂着嘴咯咯嘎嘎地笑起来。

“胡闹!”霍士其转过脸去教训二女儿,自己也借着这机会使劲地挤眉弄眼,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这才转身坐在椅子上再拱手,朝堂屋外喊:“大丫,给柳家伯父上茶。”

上茶,客人问安好,主人再请茶,客人谢,一番走过场一般的步骤下来,做媒的柳老柱汗流浃背,当主人的霍士其也是不停地掏手巾抹额头。不过好歹是到了“询问女儿年岁”这道关了。柳老柱接下来问一句“这俊俏伶俐的闺女多大了”,然后霍士其说“虚岁十六”,这事便成了七八分,下面的事情就是顺水推舟而已……

“这闺女多俊俏伶俐一一多大了?”柳老柱就象背书一般地望着脚地说道。

霍士其正要开口,他婆娘已经从外面进来,接口说道:“我家大丫还小哩,不敢让柱子哥夸奖!”

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屋子里三个人都是惊得目瞪口呆一一按乡里风俗,女儿的父母这样说,就是不允诺这桩亲事,而且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刹那间大丫的脸就变得比腊月里天空中飘的雪花还要白,嘴唇乌灰得没剩下半点血色,两只手里紧紧地攥着茶汤壶,十根手指的关节全都泛着可怕的苍白颜色。霍士其张口结舌地盯着妻子,满脸的笑容和喜色全都“冻”住了;柳老柱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神情,他使劲眨巴着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却没抖出一个字一句话一一显然教她爹上门提亲如何说话的柳月儿,事先压根就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局面。

十七婶却仿佛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走到丈夫身边,从女儿手里夺过茶汤壶,给柳老柱和霍士其都把茶汤满满地斟上,这才说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桩亲要提,就不知道柱子哥同意不同意,愿意不愿意?”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从长津湖开始 从大学讲师到首席院士 修罗武神 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 我有一剑 陆地键仙 星汉灿烂 万相之王 人族镇守使 从木叶开始逃亡
相关推荐:殷商大太子火箭王朝鬼域尸王从拯救金克丝开始的双城之战至尊仙道一纸契约:法医小娇妻一切恐惧皆因火力不足天灾世界修仙传我是第一天灾九阳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