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中,如果说一方不够体贴,不能理解对方,属于尚能协调的人民内部矛盾,那么,第三者的出现,则属于敌我双方的阶级矛盾,属于原则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你认为的“小三儿”,真的就是破坏你婚姻的那个人吗?还是说,让“小三儿”来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埋单,是一个合情合理、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天周末,张雅威在厨房中为自己准备饭菜。李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李忠看到周边陌生的环境,显得很诧异,头疼欲裂,眉毛紧锁。
“这是哪啊?”
“这是我家,不,现在来说,这是我和季文慧家。”
张雅威一边搅拌锅里的汤,一边翻了翻锅里的菜。
“文慧家?我怎么会在这儿?”
“合着您全忘了?昨天晚上和她喝到烂醉如泥,我那前妻居然将你带到家里来了。”
“我昨天没和文慧在一起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张雅威撇撇嘴耸耸肩膀。
李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刚一走,还打了个趔趄。他捂着脑袋对他道谢,“谢谢您,对了,替我转谢文慧,我先告辞了。”
他头都没抬,“走啊?慢走啊……”语气鄙夷中略带泄愤。李忠刚想开门,门就开了。是刚从医院回来的季文慧,她看见他要走,并且一副倦容,脸色也不太好看,就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啊?”
他手扶着额头,又打了个趔趄。季文慧扶住他,让他赶紧在凳子上坐下来。
“我给你找止痛片去,你稍等一下。”
她光着脚跑进客房里,在抽屉里翻出了止痛片,又跑进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端过去。
李忠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捂着脑袋说,“文慧,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先告辞了,律师事务所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你看看你现在这状态,开车肯定不行吧?不如我送你吧。”
“这样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李忠把车钥匙递给季文慧,在厨房中偷听的张雅威跑了出来,“别介啊,她这刚从医院伺候病人回来,熬了一夜了,开车也很危险啊。”
“哦,也对,那你别去了,我自己能行。”
季文慧显得很尴尬,白了一眼围着围裙的张雅威说,“我没问题的,还是我送你吧。”
“得了得了,我看还是我送李先生吧。虽然咱俩这婚是离了,但我也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儿吧?明知道是冒险的事儿,还让你去干,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算你有点良心,那好吧,就让我前夫代劳送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张雅威接过车钥匙,不屑地说,“哎哟,可真够细心的。行了,别卿卿我我的了,赶紧走吧,我回来还得吃饭呢……”
李忠尴尬地点头一笑,跟着张雅威出了门。
两个男人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交流,空气像果冻一样凝结。张雅威看着前面的路,手握着方向盘,神情严肃。李忠看看他,笑着摇了摇头,终于开口说话,“其实你没必要对我针锋相对的,我和你妻子的关系很单纯。”
“嗯?我有吗?对了,那是我前妻。”
“我能看出来,你还是很爱她的。既然这样干吗还要离婚呢?”
他看了他一眼,又望着前面的路,眼神一片茫然,没有说话。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是呀,他这么全心全意地爱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婚呢?这也是他一直深思并且到现在也没想透的问题。
车慢慢停在律师事务所的楼下,张雅威从车上下来,将钥匙扔到李忠的手中,“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不上去坐坐吗?今天谢谢你。”
“这点小事儿,何足挂齿呀。那我先走了。”
“对了,我能追她吗?我是说,你前妻……”
已经走出几米远的张雅威停下了脚步,怔了一会儿,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着肩膀说,“我觉得你没必要跟我说吧?我和她没关系了,无权干涉她的私生活。”
李忠绅士地低着头笑了笑,点头。
今天季文慧收到一个文件袋,里面记录的全是叶子的资料。年龄、小学、初中、大学、什么时候毕的业、和什么人有过瓜葛、甚至连什么时候破的处都写得那么详细……
这让季文慧不禁打了个寒战,现在的调查公司,只要你肯出钱,都能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前科翻出来。这也不禁让她担心,她既然能去调查叶子,那她暗地里有没有调查过她呢?假如没有调查过的话,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张雅威再傻,也不至于把家庭住址告诉她,让她找上门来,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那么叶子找上门来,肯定是暗中调查了他们的生活,上门挑衅啰?
女人的猜疑心真的很可怕,她居然被自己的猜测气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叶子,然后狠狠地给她一巴掌。
女人脑中闪出的第一个想法,肯定能驱使她一直这么想下去,这个想法将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即使不是那么回事儿,她也会一直这么想下去,直到这根芽儿在她的心中长成一根毒芽儿,毒害了她的思想,驱使她一定要将这个想法证实一下,或者给她恨的人一个教训。
季文慧认为张雅威之所以肯和她离婚,就是他在外面有了情人。小贱人还用丈夫的手机给她打电话挑衅,离婚后找上门来羞辱她,丈夫还为了她不顾自己的感受,追出去找她……
她想起这些,就恨得牙痒,她拿着资料袋自言自语,要是不教训一下叶子的话,那么我也太怂了。
于是,就又有了后来混乱的一幕。
季文慧找到了叶子租住的小旅店,闯进去挨门敲,一边敲还一边大叫着,“叶子,你给我出来!”
叶子闻声从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气愤的季文慧,一脸茫然。她看见叶子探出头来,赶紧跑上二楼,一把将只探出一个头来的叶子从屋子里拽了出来,上去就是一巴掌,“贱人!”
这一巴掌下去,打得叶子整个人都懵了。小旅店的租客都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热闹,没一会儿时间,她们俩就被人群包围了。叶子捂着脸,眼泪汩汩地落下,“你为什么要打我?”语气细小又委屈。
“你说为什么?你这个小贱货,破坏了我的婚姻,还找上门去挑衅,难道我不该教训你一下吗?”季文慧抱着肩,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大家给评评理,这个小贱人,勾引我男人。我们离婚之后,还找上门去羞辱我,想把我从家里赶出去!我和我男人的财产还没分清呢她就这么嚣张了!”
旅店里南来北往的租客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大家都对季文慧投去了同情的眼神,而看叶子的时候,眼神中更多的是鄙视。
“不是!不是她说的那样的,我和她丈夫没关系!你这个女人,干吗一直缠着我不放?”叶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将季文慧推倒在地。
季文慧哪是受屈的女人,站起来,撸起袖子一把抓住了叶子的头发,和她扭打了起来。叶子明显比她小一号,真正动起手来,哪里是她的对手?季文慧坐在她的肚子上,巴掌唾沫一起上,又啐又打,打得叶子只剩下了流泪和疼痛,蜷缩在那里捂着脸不动弹。
“看,流血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开始有好心人试图将她们分开。
“别打了,别打了,这个姑娘流血了,好像是流产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季文慧这才清醒过来,停手,再看看被坐在屁股下面的叶子,已经疼得直咬嘴唇,血点点地从下体流了出来,流在她白色的长裙上,显得那么扎眼。
季文慧的脑袋一下懵了,周边的人都嚷嚷,出人命了,赶紧报警……
警车的鸣笛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警察给季文慧铐上手铐的时候,她还在挣扎,“不是我,是她!她是小三儿,第三者!你们应该抓的是她!”
警察吼了她一声,“你最好配合点,要不然我们就告你妨碍公务!”
“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她破坏了我的婚姻,她是‘小三儿’啊……”季文慧苦苦哀求。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是‘小三儿’,你看你把人打的。你呀,就等着吃官司吧!”
警察将她硬拖下楼,自始至终季文慧都在挣扎,她喊着、叫着。就是没有人肯听她解释。
警察将她带走之后,救护车马上又拉走了叶子。
今天张雅威的心情不错,因为前妻早晨起来没有念叨他的不是,也没有提让他从房子中滚出去,昨天她还跟自己说,岳母的病情有所好转,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觉得,起码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
他坐在办公桌前批阅今天的文件,第一个签名还没签下去,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绅士地接起电话,“喂,您好,哪位?”
“你是季文慧的前夫吗?”
“对,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是公安局,你前妻将一个叫秋叶子的姑娘打了,人家姑娘被她打得住院了,你看看有没有时间来公安局一下?”
“什么!警察同志,您跟我开玩笑呢是吗?”
“你有病吧?这事儿我们能跟你开玩笑啊?你还是赶紧来警察局吧,顺便通知她的家人!”
警察挂掉了电话,张雅威拿着手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就这么愣了十多秒。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激灵了一下,接起电话,“哪位?”
“哦,我们是医院!你是秋叶子的男朋友吗?”
“什么?”
“秋叶子流产了,需要做个小手术,你能不能过来陪一下?”
“谁告诉你我的电话?”
“废话,当然是你女朋友了!你这个男友是怎么做的?女朋友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你最好赶紧过来!”
张雅威噌地从办公室蹿了出去,吩咐秘书处理今天上午的事情。他跑下楼,发动车子的时候犯难了。他是该先去警察局,还是先去医院呢?
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这个季文慧,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太过分了!
张雅威发动车子,开上了去医院的路。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喘不上气来,张雅威有个毛病,就是进不得医院,天生晕药味。
不过这次他显得特别勇敢,一口气冲到了二楼产科,气喘吁吁地进了门诊的门,一个个大肚子孕妇都用惊诧的眼神打量他。
“秋,秋叶子在哪?”
“喂,你就是秋叶子的家属吧?她现在正在手术呢,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很快就能出来。我说你这个男人真是,女朋友怀孕了也不知道。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儿唠唠叨叨跟张雅威说了这些。
五分钟后,叶子被刚刚那个小护士从手术室里搀扶着出来,一看见张雅威她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河坝,止也止不住了。
张雅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搀着她的胳膊,眉毛紧锁。
“小姐,还是给我们安排住院吧!”
“不用住院了,这是小手术。回家慢慢调养就好了,现在医院的床位紧张,腾不出多余的床来,记住每天带她来打一瓶点滴,你们可以回家了。”
“叶子,大哥对不住你。是我没管好妻子,大哥给你赔不是!”
叶子哭着摇摇头,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表情,“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你救了我一命,我又还了你一命,这样我心里反倒踏实了。”
张雅威顿时觉得压力好大,没想到叶子这么弱小的女子,能说出这么刚烈让人寒战的话来。
“你给我个你家人的联系方式,我帮你联系他们好吗?”
“不,我没家。我在这个城市就认识你,所以,我才给你打了电话。绝对没有要借着这个事情威胁你的意思。你把我送到以前住的小旅店吧。”
“那怎么能行?小旅馆的卫生条件那么差,你现在还处于休养期,不能住在那种地方。你真的没有其他朋友或者家人了吗?”
“没有了……”
叶子低着头,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样子很是落魄可怜。这下可让他犯难了,于情于理都不能把她再丢回那个小旅馆中,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和这个“问题女人”有交集,没想到季文慧居然会干这么蠢的事儿,闹出了“人命”不说,还一下子又把张雅威和叶子联系在了一起,他们三个现在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动弹一下,都要把另外两个人拖得伤痕累累。要说这场事故,大家都是受害者,没有谁对谁错,事情偏偏凑得这么巧,巧得让张雅威都觉得可笑。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这样就能挡住她裙子上的血迹。
“这样吧,你去我家住吧。我把房间腾出来给你住,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我再送你回家。”
“这?你的妻子怎么办?她看见我,还是会生气的。你那我不能去。”
“你先别管她好吗?她把你打成这样,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照顾你的。你不追究我们的责任,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相信她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再说,我和她已经离婚了,我带个朋友回家,她也没有权利说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你跟我走吧,我还得去警察局呢。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跟警察说说,这事儿你不追究了?”
叶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去警察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开着车,带着叶子去给前妻开脱。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新鲜。
坐在审讯室的季文慧蓬头垢面,样子落魄。
警察询问叶子,“你怎么自己来了?我们正要派人去录口供呢,对于季文慧对你的伤害,你打算告她吗?”
“不,我不告她。请你们把她放了吧?”
“你可得想好了,真的不追究她的责任吗?”
“我想好了,不追究了,请您放了她吧……”
所有人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也许大家都觉得这个女孩儿脑子进水了,就算不走法律程序,也能要求赔偿一笔损失费。或者,他们三个之间,真的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吧。
叶子在笔录上签了字,警察进了审讯室,“季文慧,当事人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可以走了。下次记住,不要再有这么过激的行为了。你这属于扰乱社会治安。”
季文慧有点不敢相信,走出审讯室却看见张雅威和叶子坐在一起,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两个人做贼心虚,他不但没有来警察局,而是先去了秋叶子那里。对了,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张雅威的?她浑身的刺儿又要竖起来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两个人面前,指着他的脸骂,“你这个伪君子!还说和这个贱人没关系?你怎么解释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和你结婚五年,你都没有下决定要生孩子,你居然种到她肚子里一个孩子……”
秋叶子转过脸去,看到她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就生气。他低着头什么也不说,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秋叶子跟在后面,不言不语。他将她丢进车里,秋叶子也跟着坐在了后面。
“你俩什么意思,这是要合起伙来对付我吗?”
张雅威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捂着脸哭了起来,“文慧,我求求你了!我和这个姑娘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她真的只是我救过的一个女孩儿,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难道我们之间五年的婚姻,还抵不过你的猜忌心吗?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个大男人居然在两个女人面前哭出声来……
季文慧转过头去看看秋叶子,秋叶子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她俩谁都没有说话。
车开到了楼下,季文慧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座的秋叶子,“怎么?她还要跟我们回家吗?”
“是啊,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又刚刚做了手术,难道我们不该照顾照顾人家吗?”
“还说你和她没关系,都要把她带回家了。你是想气死我吗?”
秋叶子听了这话,打开车门就往下走。
“季文慧,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是你伤害了人家,人家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了,你还想怎样?”
张雅威赶紧下车,追着捂着嘴巴流着眼泪一路小跑的叶子。因为刚做完手术太虚弱,秋叶子打了个趔趄,昏倒在地上。
他抱着她上楼,季文慧赶紧走在前面帮他们开门。他抱着她径直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文慧,你帮她换件干净的衣裳吧,我去给她熬点鸡汤。”
“好。”她显得很不情愿,可还是动手帮她脱下了脏裙子。她将自己的裙子给她穿上,沏了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脚下。在她的身边坐了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没有异样就出来了。
“我去看我妈了,好好照顾她吧。”季文慧冲着厨房叫了一声。
“文慧,给我半个小时好吗?我们聊聊。”
她坐在张雅威的对面,中间隔了一张茶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对话由以前的相拥而谈,变成了现在的两边互望。远的不只是距离,还有心。
婚姻是一个大染缸,将缸里的男男女女染成了各种各样的彩色。但也有一个染缸,里面盛满了黑色的染料,季文慧不小心掉进了这个染缸里,连心都给染成了黑色。当她对自己的婚姻无望,对张雅威不再信任的时候,就断定了她的不幸福。
她低着头,眼神空洞又无望。他十指交叉,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话,“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我没有做到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你不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就永远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公司给我的压力很大,假如今年业绩不翻一倍的话,我将会被扫地出门。我也许在家里做得不够好,我承认在这方面我的确做得很自私。我不该把所有的家务都丢给你干,更不应该冷落你。”
“关于屋里躺着的那个姑娘,我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我和她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真的只是我救过的一个姑娘……好了,我就说这些,你可以去看妈了。”
季文慧的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张雅威将头埋得很低。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都明白,即便误会解除,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季母的病情有所好转,医生通知可以出院了。季父知道她打了那个口中的“第三者”并且弄出了“人命”之后,一个劲儿地埋怨她做事太冲动。
“这次倒好,你打了人家,我们有理也没理了。这下‘小三儿’登堂入室,还住得那么理直气壮,你以后还能在那住下去吗?”
“我觉得张雅威没骗我,他和那女孩儿的关系不像是不正常的那种关系。”
“我的傻闺女,你想想啊,要是他们真的那么单纯的话,那女人会那么轻易地就饶了你吗?男人啊,狼心狗肺的多,像你爸这样的少咯……”
季文慧眼球转了转,意念再次动摇了。她觉得他的态度诚恳,不像是在骗自己,可是爸爸的话说得也有道理。女人到什么时候,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比较好。这下子,她又犯难了。
季母顺利出院,回到家安排好病痛中的母亲,她还是决定回家收拾收拾衣物,先搬回娘家来住。这不是对张雅威的妥协,她只是想安静下来,暂时先不和他见面,理顺思绪再说。
傍晚的时候,季文慧在去往家里的路上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李忠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语气中略带几分惊讶。
“李律师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请你吃饭,答谢上次的收留之恩。你在哪?”
“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要到小区门口了。”
“那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
季文慧溜达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了。她小跑过去,冲着窗子里喊了句,“你来得真是时候,我回家收拾点东西,正愁没人帮我运输呢。”
“没问题,你收拾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季文慧顺势上了车,李忠缓缓地将车开到小区里,手握方向盘笑着问,“怎么?决定了搬出来?”
“是呀,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俩已经没关系了,总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太方便。”
“也对,搬出来很好。”
“嗯,我妈那儿正好用人呢,我先回去照顾我妈。关于那房子的事儿,他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看开了?不错不错,在金钱上的释然,绝对能放松一个人的心情。”
季文慧将头靠在座位上,眼神安静又深邃,这样的她让李忠喜欢得不行,软弱得像一只小猫,让他看了就有保护她的冲动。他很庆幸她能这么想,在她窘迫的时候,他伸出的双手,才会显得格外温暖。
车缓缓地停在了楼下,“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就拿几件衣服而已。”
季文慧上楼,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下一秒,她就要与生活了五年的住所告别了,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回到这里,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
打开门,看见张雅威正在厨房里忙活着。肯定又是在给那个姑娘做吃的。季文慧冷笑一下,真没想到以前连醋瓶子都不摸的张雅威如今也会为了一个女孩儿下厨房了。这证明,不管他俩之间有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起码现在这一刻,他的心里装着她,补偿也罢,愧疚也罢,他正在竭尽全力弥补。
她没有搭理他,一头扎进了客房收拾东西。他听见动静,迎过去问她,“回来了?累了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她冷着脸,“不用给我做,我收拾几件衣服回家去住。”
他手中拿着汤匙怔怔地看着她,“干吗要回去呢?”
“废话,我妈需要人照顾。再说,咱俩都离婚了,还住在一起也不合适。虽说这财产还没分好,但毕竟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我赖在这儿不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至于这房子给不给我,全凭你的良心吧。”
他不说话,脸耷拉到了地板上,转身回厨房熬汤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搬出去。他本来以为,秋叶子的入住能唤醒她对自己不再悸动的心,可是他却失算了,男女的感情问题,永远不要用赌博的心态去面对,这样只会输得更惨。他更没想到,她临走的时候,还将房子的问题提了提,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和他决裂。
她拖着箱子往门口走,步伐迈得很坚定,他丢下手里的汤匙去帮她拎着,我送你回去吧,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不用,李律师在下面等我呢,他说请我吃饭。”
他脑袋又像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那我送你下去吧。”
季文慧拉过他手中的箱子,“不用了,不沉。我走了。”
她临离开的时候,还环顾了一下这屋子。没等眼泪掉下来,她就出了门。张雅威愣在那儿,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儿。而她呢?眼泪已经淹没了眼眶,鼻子直发酸。
他站在阳台上偷偷朝外观望,看见李忠远远地就迎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箱子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她也笑得很开心。两个人钻进车子里,绝尘而去。
炉子上还熬着季文慧爱喝的银耳莲子汤,他还给她做了几个鸡蛋饼温在电饼铛里。他想竭尽全力讨她欢心,只为了能挽回这段因为误解而分手的婚姻,没想到她还是不肯回头,这个不回头的原因,肯定就是那个叫李忠的律师。
假如此时正在和李忠侃侃而谈的季文慧,得知张雅威刚刚其实是在为她准备晚饭,不知道心里该是惊喜、难过还是后悔呢?
李忠带着季文慧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点了牛排和红酒。
“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他举着高脚杯,朝对面的季文慧抛了个媚眼儿。她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尴尬地低着头吃着自己的牛排。
“怎么了?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期待大醉一场啊?”
“期待归期待,可是我还得回家照顾母亲呢,所以不能喝太多酒。”
“该死。我居然忘记伯母还在休养阶段呢。不好意思。不过文慧,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下你自己?现在你也从张雅威那里搬出来了,下一步怎么计划?”
“计划?我还能有什么计划,好好照顾我妈,然后和他把房子分了,也许过些年,等我想开了,再找个靠谱儿的男人结婚……谁知道呢?人要是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多好,这样就能避免不必要的伤害了。”
他低头笑了笑,“你觉得我合格吗?我是说,合不合格做一个好丈夫?”
季文慧的脸腾一下红了,“什么意思?”
“呵呵,我这话吓到你了吗?我不会逼你马上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伯母现在病重,你又刚离婚,心情还处在低谷。等一切都顺利起来的时候,你再回答我的问题,这段时间,我就好好表现一下,让你也对我有个深入的考察。文慧,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打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你大气、随和、办事能力也很强,而且还是个持家高手。当时我就后悔,要是让我早遇见你几年的话,你怎么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现在好了,上帝又给了我一次能得到你的机会……”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我理解,理解。但是你答应我,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拒绝我的表现好吗?这是给我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季文慧昂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快吃吧,我还得回家照顾我妈呢。”
他送她回去的时候,坚持要将箱子帮她送到楼上。她没办法,只好让李忠跟着自己上了楼。
看见闺女带了个男人回来,季家父母显得很开心。忙把他让进屋里,又沏茶又倒水的。
“文慧,这位先生是?”
“李忠,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今天李先生请我吃的饭,帮我运回了这一箱子东西。”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
李忠谦卑地说,“不麻烦的,伯父,我和文慧是很好的朋友,这点小事儿是应该的,文慧也到家了,伯母也需要休息,那我就先告辞了。”
“这就走啊,茶还没喝呢。记得常来坐啊……”
季文慧送李忠下楼,季父赶紧跟躺在床上的老伴儿报喜,“老婆子,咱姑娘啊,不傻!这就有人追了,小伙子是个大律师,看样子还没结过婚呢!”
季母歪着嘴巴,一只手拧巴着,对着老伴儿一直点头,笑容虽然很僵硬,但却看得出是真心替她高兴,好,太好了。
季文慧刚上楼来,屁股还没坐稳,父亲就赶紧盘问,“闺女,那个男人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的谈吐和素质都不错,千万不要错过这么好的人啊!”
“爸!我刚离婚,现在还没心情想这些。再说我妈还病着呢,我哪有心思想那个?”
躺在床上的季母听到这话,显得很着急,整个身子一个劲儿地在床上乱动,用尽全身力气微微地抬起头对着坐在床边的闺女叫了声,“听话……”
季文慧抬起屁股,一个箭步窜到床前,“妈,您就让我省点心吧,别乱动了。”
“听、听、听、你、爸、的……”季母使尽全身力气挤出了这样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