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要气死为师！”汝老听到慕卿月坚定的话语不由大怒，猛然甩袖就要离开，却被慕卿月抬手抓住。

少女依靠在床榻上，虽然虚弱却有着执拗的目光，恳切道：“如果用医术无法保护自己，也不能拯救想要守护的人，那么为什么还要执着地不肯用别的方法呢？”

汝老被慕卿月的话问的顿在那里，似乎响起了很久前也曾有个少年这般坚决地做了选择，而后离他而去，现在这个自己看好的少女，难道也要就这么离开医者的道路么？

汝老说不清楚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他非常确定慕卿月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恐怕东陵无烨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引子，让她的情绪爆发出来，最终选择了用毒这条路，而两人初相识时慕卿月便是用了两种轻微的毒物，当时似乎就已经给她的心里埋下了种子，让她不再单纯地只是一名医者。

慕卿月见汝老不语，慢慢从床榻上起身，绕过了汝老背转过去的身体，面对面地深深行了一礼道：“师父，若是您不能容忍我这样的徒弟，卿月也不会觉得奇怪，卿月会自罚逐出师门，不会给师父的名声抹黑的。”

汝老动了动唇，硬邦邦道：“名声，哼，你以为为师是为了名声？！”

慕卿月苦笑，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轻声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师父，只是……用医用毒只是形式，而救人杀人则在本心，卿月自问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就算是演习毒术也不过是为了救己救人，师父难道就不能理解卿月的心思么？”

“……也罢。”汝老沉郁的眼神落在慕卿月身上扫了几眼，而后才抹了开去，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年轻人的心思，我这个老头子可猜不透，去看看无烨那小子吧。”

慕卿月心中弥漫着凉意，知道汝老虽然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到底还是对她失望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位良师，却因为用毒而产生了隔阂，但是她不后悔……若是事情再重来一遍，她依旧会用毒救治东陵无烨，即便知道这样会损失一位良师的好感。

无烨……也该醒了吧。

慕卿月心中叹息一声，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了房间，沿着长长回廊往主屋走去。

来来回回巡逻的黑衣人似乎对她并不好奇，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悄无声息，就算是眼神都没有停驻在她身上一瞬，好像是将她当成了透明人一样。

慕卿月也不在意，走到主屋门口的时候顿下脚步，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传出对话声，抬起来放在门上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用力推开，而是转身靠在门廊旁的横杆上，目光放远理顺着思路。

东陵无烨会遭受重创似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姬扶苏都毫无准备，可见地藏宫是遇到了突然袭击，而能够对地藏宫造成重创的似乎除了九重楼，就只剩下最近在洛城一带出现的星宿派了。

先是跟地藏宫进行交易，进而想要借此机会进入慕家寻找慕少鸣的下落，一计不成后并未全部离开而是又再次对地藏宫交手，星宿派一个北商的江湖门派这手未免伸的有些太远了。

慕卿月恍惚想起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傅掌门，星宿派换了个新掌门后整个门派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地藏宫都没有提前得到信息，可见星宿派在东陵并非是毫无根基，而且可以推断出是有着很硬的后台的，至少这个后台想办法帮助星宿派瞒过了地藏宫的天罗地网。

想到这，慕卿月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东陵霄！

这世上大概最巴不得东陵无烨死掉的就是东陵霄，前世在东陵霄身边，慕卿月就已经觉察到了东陵霄对东陵无烨隐藏的恨意，抓住机会就会狠狠踩东陵无烨一下，而东陵无烨在面对东陵霄的时候不软不硬却也从来没有受过重创，像这次这样的情况还是慕卿月没有见过的。

难道说这两人中间真的有什么血海深仇，以至于东陵无烨表面上的无害已经没有办法隐瞒东陵霄，而让他对东陵无烨开始下杀手了？

“你来了？”就在慕卿月愣神的功夫中，主屋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姬扶苏走了出来，看到慕卿月坐在横杆上发呆不由愣了一下。

慕卿月赶忙站起身来，将裙摆扯了扯，有些尴尬道：“我没有听你们的对话，只是想着看看无烨的情况……”

姬扶苏摆摆手，态度倒是出奇的温和，比起之前要么嘲讽要么威胁要好太多了，让慕卿月一时之间都有些无法接受：“无烨已经醒了，刚才还到处找你，你既然过来就快进去吧。”

慕卿月张了张嘴，点点头抬脚就要从姬扶苏身边经过，浅笑道：“知道了，有劳姬公子。”

“扶苏？”似乎对门口发生的对话有些不耐，门里传来东陵无烨的声音，姬扶苏耸了耸肩回头道：“急什么？”这才转回头来道：“你救了无烨一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之前说你无用的话我收回，不过我的眼光没错，你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女人，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慕卿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姬扶苏已经快步离开，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狐疑走进房间，迎面就对上了东陵无烨一双深湛鹰眸，正灼灼地看着她：“卿卿……”

慕卿月被他看得脸色晕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神，拉过他手腕没好气道：“谁让你坐起来了，刚从鬼门关外走了一圈，也不多注意点。”

东陵无烨猛然抬起手腕，就着慕卿月把脉的手亲了下，这才抬头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好心情道：“这下我的命也是你的了，卿卿，我们互相亏欠，注定要纠缠终生了！”

“没错，你若是不还我诊金，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去讨债的。”慕卿月翻翻白眼，压着他手上一处剑伤阴渗渗地警告道：“所以你可千万别死了，我的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