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
出乎意料,赵雪没有感受到任何伤痛,夜风习习,溪水潺潺,有小动物在山谷间的密林中低吼,偶尔有夜莺扑腾着从林子里飞起。
唯有心脏还在咚咚地剧烈跳动着,她显然被吓的半死。
赵雪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借着月色,只见自己伏在钟魁的背上,在山谷间穿行,两边壁立的山峰在迅速地后退。
钟魁的身形极为轻盈敏捷,山谷里乱石嶙峋,溪水千折百回,他背着一个大活人,如精灵一般,时而脚踩着露在水面的石尖,时而凭空站在轻柔的树梢上借力,跃到另一块长满苔藓的巨石上,稍做调整,然后在赵雪目瞪口呆之中,迎着一道规模不小瀑布,从旁边的悬崖峭壁上,如踏云梯一般,直上三十余丈。
上面是一个天然小平台,仅容一人站立,只有山鹰才能抵达那里坐巢。赵雪屏住呼吸,早就惊呆了,她抬头往上看,只见头顶上壁立千仞,瞧这架势,钟魁怕是要一口气“飞”上去。
赵雪下意识地紧贴着钟魁的后背,一双玉臂几乎要紧勒着钟魁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钟魁翻着白眼,嚷道:
“姐,我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赵雪伏在他背上,放开双臂,转而一边揪着他的头发,一边笑骂道:“我叫你吓唬我,吓唬我……”
钟魁连忙作势将她甩下悬崖,吓的她尖声惊叫,如小猫一样伏在背上,再也不敢异动。钟魁得意地笑了。
“臭小子,笑什么笑?”赵雪不干了,她这才真正回过神来,问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武林高手啊?会轻功?”
“算是吧。”钟魁道。
“什么叫算是?你一定要教教我,我也要当大侠!”
“大虾?”
“你才是大虾!清蒸的!”
“大虾清蒸的不好吃,应该红烧!”
两人在悬崖上斗着嘴,钟魁明显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那一对惊人的弹性,和双手触摸到腿臀的柔软,这让他心猿意马,连忙默运混元太虚功诀,压制住体内的躁动。
“臭小子,这能上去吗?”赵雪这样喊上瘾了,看了看头顶上黑色的山峰,又看了看脚下的深渊,不禁有些担心。
“你放心吧,这条路线我一个人上来多次。你要是再胖个百八十斤,我还能背得动。”钟魁道。
“胡说!你才是猪。”赵雪嗔怒道。
“对,猪八戒背媳妇!”钟魁口中花花。
“又胡说!”赵雪闻言,报复性地揪着钟魁两只耳朵向两边拉伸,仿佛是想让钟魁长出一对猪耳朵,钟魁的话让她脸上绯红,又想到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跟除父亲之外的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赵雪连忙抬起上半身,与钟魁的后背保持一定距离。
钟魁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在这个仍比较保守的年代,尺度有些大了,连忙说道:“姐,你抓好了,我要带你上去了。”
猛提一口真气,钟魁背着赵雪沿着崖壁,轻盈而上。
“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赵雪仍然发出一阵尖叫声,差点让钟魁破功。直到脚踏到平整的地面,赵雪这才恢复正常,如一个小女孩般央着钟魁再来一次。
这里是望月观的前门侧面,一条小路曲曲折折可以通到另一侧上山主路。望月观刚刚重建过,并不对外开放。
观内只有西侧三间正房,供着三清道尊,又因为白晓天出自神霄派的缘故,神霄派的几位著名天师在旁陪祀,另有两间独立的厢房则是生活区。
此时望月观锁着大门,透过铁将军,可以看到月光下,白晓天盘坐在观内靠北边悬崖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修行——那里是观月的极佳地点。
“这可是你说的。”钟魁笑道。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白晓天睁开眼睛,见月光下,是钟魁和一个陌生女子。钟魁前来,他不敢不敬,正要站起来打招呼,见钟魁背着那女子纵身一跃,跳下深渊。
白晓天摇了摇头,并不担心钟魁会出意外,盘膝坐下继续修行,在他眼里,修行永远是第一位的。
熟悉了钟魁的惊骇之举,赵雪高兴地大叫起来,在山谷、巨石、高崖和参天大树间纵情跳跃,摆脱地心引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自由地驰骋,这种难得的体验是她从未想像过的。
这真是太神奇了,算是毁了她二十年来形成的世界观,让她看到一个神奇的世界。
这个臭小子,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秘密?若不是自己跟他亲近,他恐怕也不会像今晚这样向自己展现这个秘密。赵雪想到。
秦岭十万大山,层峦叠嶂,太乙山群峰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钟魁背着赵雪早已脱离了太乙山的范围,此时已经站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山巅。
夜色渐浓,月色皎洁,繁星点点。
远山静穆,群峰在夜色中如千百只巨帆,在黑色的海洋中等待扬帆远行。是山在动,还是心在动,这是一个哲学的话题。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承自古代甚至远古的修行之法,以人体己身为鼎炉,炼精化气,能突破人体的极限,更高、更快、更强,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寿元,他们的终极目标当然是永生,羽化成仙,他们被称为修士。”
“成仙吗?真的有‘仙’的存在吗?”赵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张着樱口,月光下她的脸美丽不可方物,让人心动。
“或许有吧?”钟魁的三观早就被重新塑造了,否则无法解释他所遇到的种种,却摇头道,“但没人真的见过,至少我们也只能在书上见过,姑且认为‘仙’是存在的,至少曾经存在于传说中。”
“修行辛不辛苦?”赵雪问。
“有人穷经皓首,有人孜孜不倦,以求大道,往往追求一生,却得之甚少。而我并不认为修行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修士应当拥有一颗问道的心,一颗专注的心。所以,问道何必苦中求?大道万千,也不必非要一条道上走到黑,修行不仅要有灵性、韧性,更需要悟性,但总的说来,生命不止,求道不止,这是一定的。”
赵雪侧着头,看着钟魁。
她心思细腻,忽然知道了长久以来钟魁给她的印象中,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张脸仍然很稚嫩,但她知道,自今夜之后,她再也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待了,再也不能把他当作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弟,她的心里忽然若有所失。
两人坐在山巅,看那东边的一道流星快速地划过天际,消失在茫茫苍穹之中,流星的生命只在那刹那间绽放,短暂而辉煌。
钟魁忽然想起了师兄和他的妻子,那位不愿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韶华易老,悄然离去,只让自己最美丽的一面永远留在爱人心中的平凡女子。
“姐,你愿意修行吗?”钟魁突然问道。
“我可以吗?”赵雪问,“我都二十多了!”
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但对修行来说,确实晚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否则修士就烂大街了。
钟魁早就借着接触的机会,暗中测试了一下她的经脉,虽然并不是那种罕见或稀有的体质和经脉,她的资质先天原本不错,但幼年没有打熬过,更没有名师的指点,随着年纪渐长,灵性渐失,现在开始修行明显已经晚了,只能试一试。
“即便修行不成,但延年益寿还是能做到的。”钟魁笑道,“我教你一套打坐行气的功法,至少能保证你夜晚睡眠充分,白天精力充沛,身康体健,百病不生,连看病钱都替你省了,呵呵,再配合我给你配制的独门药浴和丹药,包你永葆青春美丽。”
听到“永葆青春美丽”几个字,赵雪眼前一亮,答的很干脆:
“这个我一定要学!”
我就知道,钟魁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