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呈钩状刺进河里,小鱼摆动尾巴,没来得及逃跑的小鱼被关尚北抓在手心。看了看张合嘴巴的小鱼,关尚北面无表情地把鱼扔进嘴里,嚼了几下后,咽进喉咙。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这里生吃鱼肉,还是以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杂鱼。关尚北抬手抚面,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贺海冬!你在哪儿!”关尚北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地下洞穴中,回响声不断。
勉强用地下河的小鱼果腹,关尚北又抓紧时间喝了几口地下河的河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下次喝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到这个层面,关尚北接连往嘴巴里舀了好几捧的河水。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关尚北的脑袋嗡嗡地响,他顺手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使劲儿用冰凉的手心拍打侧脸,关尚北睁大眼睛,从河边站起。继续前进!关尚北准备出发。
这处难得的温暖阳光并不让关尚北留恋。也许是因为这处有树有阳光,所以贺海冬脚步到了这里不再像之前那么匆忙,反而慢慢地缓了下来。只是,随着眼前地下河的渐渐干涸。地面的泥土不再保持湿润,关尚北走到一个岔路口后,跟着的脚印只剩下半截。贺海冬之后的走向成迷。
小娘子,去了哪里?
看着面前四面八方的石洞延伸,关尚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这个地穴宽阔无际。一旦走错,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原地。关尚北不敢心存侥幸。看着地上的半截脚印,关尚北犹豫不前。“贺海冬,你在哪儿?”
关尚北朝着其中一个洞穴大声呼喊。里面传来空荡荡的回响声。他静静地等了很久。但没有等来贺海冬的回应。罢了,他和小娘子心有灵犀,做的选择肯定是一样的。一筹莫展的关尚北深呼吸一口,往前试探性地迈出一步。
在东南西北中,凭借直觉,选择最东面。脚步刚迈出一半,关尚北的脑海里就不断地重复着之前迷路时,一次又一次见到的死蛇模样。嗯……虽然他和小娘子心有灵犀,但是耐不住命运弄人。
关尚北重新回到了原地。观察,他得再仔细观察一下。要是他是海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关尚北极力地把自己代入贺海冬的处境中,猜测贺海冬会做的选择。摆在关尚北面前的统共就五条路,四个洞口郁郁葱葱,一个洞口光秃秃的一片。
光秃秃?关尚北定睛一看,右手边的洞口果真是寸草不生。与其它四个洞口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为什么这个洞口会寸草不生?关尚北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与众不同的洞口。再怎么不受待见,小草总归会长几棵吧?
但,没有,一棵都没有。就像是荒漠一般,自动屏蔽了一切的生物。海冬会不会因为好奇,就选择了这个方向?关尚北往洞口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此时,一只长尾耗子从关尚北的靴子旁蹿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关尚北眼疾手快地踩住耗子的尾巴。在耗子的凄厉声中,关尚北毫不留情地夹起耗子尾巴,在空中晃悠了几下这只不幸的耗子,往空无一物的光秃秃洞口一扔。
那只耗子一被扔到洞口,动作敏捷的它转身爬起,正准备飞快地逃跑时,突然间,在原地抽搐了起来,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它尖锐地嘶鸣了一声,四肢往外伸。竟是这么死了。看见死的莫名其妙的耗子,关尚北皱紧眉头。这个石洞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杀人于无形?
耗子的死亡反倒勾起了关尚北浓重的好奇心。在他的眼前的不再是平平无奇的石洞,而是真正有地狱之门感觉的神秘入口。只要进这个洞口,就会有来无回吗?在洞口,他没有看见海冬,是不是意味着,海冬也进去了这个洞口,但没有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关尚北往前走了好几步。洞口前,迎面而来的热气让关尚北有点呼吸不过来。考虑到海冬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女子,关尚北又往洞口走了一大步。只要进去,说不定能找到海冬。
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抓出关尚北的手腕。关尚北立时一个过肩摔,把背后的人摔得七晕八素。“哎呀!我的老腰~”熟悉的女声让关尚北大惊,“海冬,你没进这些洞穴?”摔得不轻的贺海冬扶着腰准备站起来,自认有错的关尚北赶忙搀扶起贺海冬的手臂。
“当然,我要是进了别的什么洞穴。你难道就要进这个地方送死吗?”贺海冬严肃地指了指光秃秃的洞穴。关尚北憨憨地笑了声。“要是我去那个洞口,你就会出现。我就该早点儿进去才对。”
贺海冬弯曲手指,轻轻地弹了下关尚北的脑门。“你在想什么呀。还不是你那几嗓子。地下安静地很,你那声音跟打雷似的。我好不容易就要逮到的鼹鼠,都被你吓跑了。”贺海冬捂着扁扁的肚子。“我可还饿着呐。”地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不被毒死还不行,关键是得活下去。
最让贺海冬庆幸的是,目前,她没有看到蛊虫。
看到消瘦了不少的贺海冬,关尚北突然难过起来。“海冬,这几天,你只能吃老鼠吗?”被关尚北担忧的眼神一眼,贺海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吃老鼠还是比较好的待遇。她嘻嘻哈哈地打算糊弄过去,“人嘛,总要活下去。”
想到他俩还在致命洞口前聊天,贺海冬连忙拉起关尚北的胳膊,往外边走了好几步。“北北,你可别嫌我大惊小怪。你表面看着这个洞口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实际上暗流涌动。稍不注意,小命就会丢那儿。洞里的二氧化碳高的出奇,空气里又带点毒气,很容易就中毒麻痹再窒息而死。”空气中的某种毒气,很显然加快了这一进程。
“二氧化碳?”关尚北听不太懂贺海冬在说什么。
“总归是洞里有毒气,不准靠近。”贺海冬言简意赅。解释起二氧化碳啥的太费劲。“你扔过去的老鼠就是你最好的典范。不要靠近,切记,不要靠近。窒息而死可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窒息?”关尚北向贺海冬投以问询的眼神。
“……就是没法呼吸。人要是没法呼吸,分分钟死翘翘。反正,不要靠近这个洞口。”贺海冬不知道怎么形容,“洞里头可能有某种东西在燃烧,烧光了氧气,二氧化碳下沉,由内向外散。”
关尚北听了半天没有听懂。见关尚北还是一脸疑惑的模样,贺海冬拉着关尚北的胳膊又离洞口更加远了点。“总之,远离洞口,保平安。”贺海冬义正言辞。看着可可爱爱的娘子,关尚北把心里的疑惑甩在一边,不懂就不懂吧,“我只要娘子你。娘子在哪儿,我在哪儿。”
像是想到了什么,关尚北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手帕抱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娘子,这个给你。”关尚北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贺海冬打开手帕。在关尚北期待的眼神中,贺海冬揭开手帕的一角,一块圆圆的大饼出现在贺海冬的眼里。因着出锅的时间过于久远,饼皮的边缘都起了干裂的纹。
这是贺海冬最喜欢吃的梅干菜鲜肉饼。
看见烧饼,贺海冬咽口水的同时,没出息地哽咽道,“北北,你进来很久了吧?不饿吗?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个饼……”看着关尚北狼狈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进来吃了很多苦。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贺海冬的心头酸涩。
关尚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的眉眼情深,朝贺海冬指了指手中的烧饼。“这是你最爱吃的黄御厨摊的饼。本来是刚出炉的饼,但我找你找的晚,这个饼已经凉了很久了。可能不太好吃。现在情况特殊,海冬你忍一忍,出去后,让黄御厨给你烙新鲜出炉的饼。”
贺海冬不是娇小姐,别说冷掉的饼,就是馊掉的饼,在这种环境下,贺海冬都能吃的津津有味。毕竟,同老鼠酸果比起来,烧饼就是人间美味。
“我爱吃。冷掉的烧饼更加香。”贺海冬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拿起,两只手往相反的方向一掰扯,烧饼一分为二。比较了两半边的烧饼大小,贺海冬把较大的烧饼半边递回给关尚北,“北北,咱们一起吃烧饼。你体力消耗得快,得吃多一点。”
这哪行。关尚北摇头,“我吃过了。都给你吃。其实,我有带好多,路上边吃边走,到你这儿就剩这一个了。所以啊,我都吃腻歪了。”关尚北把烧饼推回给贺海冬。说着说着,贺海冬看着关尚北的眼睛就红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偷吃很多烧饼,才给你剩了一个。”关尚北以为贺海冬是在为他偷吃烧饼的事生气。“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的那个,路上已经吃掉了。”听到这句话,贺海冬的眼神更加红了。“北北,我看见你吃小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