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咸阳的时候,郭威这支秦军被寄予了厚望。
而且,这厚望还真不是说说的,完全有理有利有节。你以为郭威在数万人面前的两个二踢脚是随便放放的?
这是信心。
是无知者对于未知的超强信心。
可是郭威呢?
从这支军队出咸阳之后就不正经。走到蓝田大营的时候,一声不响的出去挖矿了。还丢下十万人躲在山里不出来。这样就罢了,毕竟才刚出咸阳。甭管是秦王嬴政,还是丞相王绾,国尉尉缭,都觉得郭威打败燕国都不是个事,只要郭威发挥出神仙该有的水平,踢爆姬喜还用想吗?
可随后的几个月里,秦王嬴政一再降低对郭威的预期。
没办法,都是命!
曾经,嬴政也怀疑,他是不是用错人了。或许是打开仙人的方式不对。根本就不应该让郭威去带兵打仗?和郭威对扛的李斯,哪怕有大秦新生代最优秀的年轻将领王离辅佐,在楚国的作战也不怎么样。
而郭威指挥作战的才干,或许连李斯都比不上。
郭威不仅仅在蓝田大营的时候脱离自己统帅的大军将近一个多月,如果是秦军之中,郭威哪怕是仙人之躯,也要被军法官的鞭子抽个死去活来。
但是,郭威不怕。
嬴政一道道特赦令发到军队之中,谁也不敢对郭威如何?
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脱离军队啊!
等到这支十万人马的军队抵达了邯郸之后。接待郭威的就成了秦军中流砥柱的王贲。作为王家二代目,王贲的实力毋庸置疑。他可不是王离这样的货色,一点压力都扛不起。王贲的二十万大军,不仅仅是威慑齐国和燕国,还有攻略魏国的目的。
可以说,秦军之中,如今统兵最多的人,肯定是王贲。
就这份信任,足可见王贲在秦军中的地位。
可是当王贲碰上郭威之后,郭威先在邯郸给自己找了个小妾。
这都不重要,男人嘛!
见色起意而已,说明身体好。
可接下来的让王贲苦不堪言。郭威不仅仅在邯郸根本就没有出兵燕国的打算,而且还慢腾腾的在邯郸城外训练骑兵,期间还消失了一段日子。在训练骑兵的时候,还帮助邯郸开垦了不少因为战争而荒废的土地,并种上了粮食。
这些粮食到收获的季节,足够邯郸大军食用,再也不用从关中调集粮草,枉费周折。
可问题是,秦军是出来打仗的啊!
不是跑到哪里,种地种到哪里,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进入八月底,郭威终于兵出中山,和燕军对峙在易水,接连打了两个漂亮的大仗。不仅一举攻破了燕国在易水构建的防线,还将秦军推进到了督亢之地,进入燕国最富饶的区域。
王贲觉得灭燕的机会来了,但靠着郭威手上的十万人,恐怕办不到攻打蓟城,并且一举拿下的燕国王城的实力。他的二十万大军的机会来了。于是派遣侄子王滨去了燕地,王滨到了地方,就傻眼了。郭威还是命令军队种地。
怎么说呢?
按照郭威的架势,秦军很可能会走到哪里,把地种到哪里。
这种偏执到让人惊恐的土地情节,让人不寒而栗。郭威的这种固执,会让人误会,国师在仙界的身份,可能是农民,只有种地才能获得足够的成就感。
虽说郭威的战略乱七八糟,可也不是没有任何效果,远在燕国的秦军不需要后勤补给,除了需要大量工匠之外,基本上做到了自给自足的水平。这对大秦来说,战争的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大秦的将领都像郭威这样懂事,秦军早就一统六国,甚至秦军已经攻打到了天涯海角。
正当王贲觉得郭威要跟燕国耗下去的时候,郭威把蓟城给打下来了。
这让王贲这个秦军宿将都看不懂了,士兵在战争中,打仗技能和种地技能,到底那个重要?
郭威接连大捷给王贲的震撼还好,毕竟王贲距离燕国很近,消息往来也方便。
但是咸阳就不一样了。
一开始,秦军出发离开咸阳,一天三舍,数日后抵达蓝田大营。
然后是,国师离开大军,命令蒙恬等指挥十万大军行军抵达邯郸。
秦军在邯郸训练骑兵,并拓荒三十五万亩之多。
十万火急,军情!
秦军拿下易邑。
秦军剿灭代地赵余孽,突入督亢之地。
秦军进入督亢之地,挖渠连通河水、易水、涞水、治水,十万燕国降卒开始投入挖渠,另征辟二十万燕国百姓,以工代赈,以田酬劳,挖渠。
秦军拓荒百万之巨,秋收之后,产粮足够三年之用。
……
这些军情,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就很不正经。连尉缭这个老战略家也看不懂了,只能皱着眉头喊:“国师高瞻远瞩,老朽无能,不能洞悉十之一二。”
反正很牛逼,但是牛逼成什么样,尉缭表示根本就不知道。
种地这种事尉缭还能理解一下,毕竟这是老秦的不二法宝。老秦发家就是靠着打仗和种地。但挖渠,这种事,他琢磨不出来。
沟渠,其实就是运河。不同于田地之间的沟渠,是可以走船的航运。
之所以放在易水、涞水段,主要是大河进入巨鹿地区,沿途都有大片的沼泽地,汛期水位高,水面宽广,但是航道难以琢磨。旱季的时候,大片的湖水变成了星罗棋布的小水泡,根本就没办法行船,也很难挖掘运河。
郭威决定挖掘沟渠,肯定是好事。
但目的呢?
从大河挖掘连通蓟城的运河,对于郭威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段。尤其是黄河竟然在后世保定这边拐弯,不挖太可惜了。
这日,咸阳蕲年宫,嬴政揉着头痛的脑门,将前线送来的捷报和秦军动向给诸公,然后问道;“诸位爱卿,国师此举意欲何为?”
种地!
这个目的不难猜,可问题是蓟城都被打下来了,只要封锁燕山山脉之中的几条北出塞外的道路,对燕战争也就阶段性的结束了。这时候郭威不准备离开蓟城,到地是什么目的。
“陛下问过国师没有?”老丞相王绾觉得他想破脑子,恐怕也想不出答案,干脆问嬴政。既然大伙都不清楚国师的想法,为何不去问?
“国师!”嬴政倒是依稀记得,当初郭威离开咸阳的时候,告诉他:“草原部落的崛起不可阻挡,唯独我中原进入草原,掐灭草原人的崛起,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问题是,魏国不打了吗?
齐国不打了吗?谷
如今燕国在手,如果郭威手里的十万大军南下,配合王贲的二十万大军,齐国要凉,魏国也要凉,一举拿下这两个列国之后,最后收拾楚国。至于逃到辽东的燕王姬喜,根本就不用去搭理他。
御史大夫冯劫开口道:“陛下,如今我大秦机会太好了,不如陛下直接下令,让国师指挥大军南下。齐国旦夕可下,至于国师,他应该会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
嬴政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继续商量下去的打算:“派遣快骑,往来送信。”
嬴政会下令让郭威攻齐吗?
不会。
坚决不会。
他怎么可能用王命去让郭威接受命令?
如果是秦国的臣子,嬴政早就派侍中,带着圣旨去训斥了。可郭威在嬴政的心目中是神仙呐。再说,郭威会搭理嬴政派遣来的钦差,万一郭威连圣旨都不搭理,岂不是很折损秦王的威望?
嬴政想了很久,终于发现派郭威出去统兵打仗,绝对是个错误。
效果很好,战绩惊人,就是完全不听朝廷的指挥。
这种感觉对一直总揽大权的嬴政来说太难受了,尤其是他还得哄着郭威。
嬴政脸上变换了一阵,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到郭威班师回朝,这辈子都不可能让郭威再领兵打仗。尤其是对李斯,嬴政也记恨上了。如果没有李斯这家伙上蹿下跳,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麻烦事?
当然,嬴政不敢针对郭威还有一个原因,关中大丰收。
还有郭威带来的粮食种子,绝对突破了所有人对粮食的概念。
一亩土地产出二十石这等诡异的产量,竟然会出现,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可粮食多了,对于正要一统六国的秦国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利好消息。
再说蓟城,除了权贵们一筹莫展之外,蓟城,乃至燕国的百姓都沸腾了。秦军竟然跑到燕地之后,做了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以工代赈,以田代酬,开展大生产运动。而结果就是,原本属于权贵的土地,将被当成酬劳分给燕地的百姓。
百姓唯一要付出的就是劳动接受军垦编制,用几年时间,换区可以养活一家人的土地。
秦人,原本对燕人来说是咬牙切齿的仇恨对象。
最近一段日子,燕人觉得秦人来晚了。要是早来几年,他们的日子能更好。唯独让燕人不太习惯的是,秦国的规矩太大,也太多些,很多人压根都记不住这么多律法。
但是不要紧,只要好处给的足,燕人用脚投票,还是要拥护秦人的。
至于以后燕地方是否是军镇,还是军垦区,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唯独在燕地范围之内,有一方人马非常担忧。
乌尔克身为东胡王在燕地的使臣,主持东胡和燕国的贸易榷场。如今燕国不在了,秦人接管了燕国的王宫,公廨,还有徭役。但是对外族,大秦的国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友善的态度。
不仅如此,还非常无理的告诉他,胡人臭,不准居住在城内。
乌尔克气的想要杀人,他不洗澡怎么了,他们东胡人都不洗澡,主要是天气冷,洗澡容易得病。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身体好,百毒不侵,根本就没有洗澡的必要。也不是说一定不洗,刚出身的婴儿,还是要洗一洗的,还有就是死了之后准备下葬,也得洗一洗。
至于其他时候,根本就没必要,晒太阳的时候,将身上的蚤子清一清,就足够了。
而且胡人一辈子离不开牲口,走到哪里,将牲口带到哪里。
如果是在城外,当然没有问题。
可是在城内,本来蓟城的沟渠排污就不行,导致胡人居住区一到天热,就臭气熏天。
面对秦军的警告,乌尔克不想离开蓟城。
天气冷了,住帐篷哪里比得上住房子?
可是秦军霸道的很,杀人不眨眼。
这让乌尔克不得不屈辱的离开了榷市,出城居住。
可即便这样,乌尔克也感受到了秦人对他们满满的恶意。
这天,他的营地就被围困了,不仅如此,秦军还端着弓弩,将他们当成了敌人。面对咄咄逼人的秦军,乌尔克彻底愤怒了,指着为首的秦军校尉怒道:“我是东胡王的使臣,是燕国大王最为尊贵的客人,如今虽然你们秦人占领了这片土地,但是按照草原的规矩,你们不能对商队如此无理。”
“草原的规矩?”
“呸——”
为首的校尉不是别人,正是刘邦。
他如今管着一千人,可威风的紧,哪里在乎什么东胡王。他只要对国师郭威,还有秦王有足够的畏惧,就足够了。至于东胡王,他就是来给东胡王下马威的。
得亏东胡王没来,来了一样不给他面子。
“我可是大秦公乘老爷刘邦,你敢无理?不怕我士卒手中弓弩把持不住,飞到你身上?”刘邦很应景的给自己的爵位后面加了个老爷的后缀,显得更有气势些。迈着四方步,踱到乌尔克的面前,将插在腰间的一份绢布公文扯出来,展开之后开始读起来。
很多字他不认识,但凭借着出色的理解上司的能力,将东胡王在蓟城的使臣气地面红脖子粗之后,将公文丢在了对方的脸上。
然后趾高气扬道:“我大秦国师命令,你们东胡王将逃到辽东的燕王的人头给大秦送来,明白没有?”
“不可能!”
乌尔克咬着后槽牙,要不是被弩弓的箭头指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将刘邦这个看着干瘦弱小的家伙撕碎。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又不是东胡王,我要是东胡王,听说我大秦国师之威名,早就巴巴地跑来归顺了。再说了,你们东胡有什么?牛羊,咱大秦不缺,战马大秦也有。至于铁器和盐,我大秦和你们交易是可怜你们,不想交易,是看不上那点三瓜两枣的小生意。我家国师说了,胡人对我大秦无用,没有我大秦允许,都不准来大秦。”
“另外,告诉你,燕地已经是我大秦的领土。东胡人,三日之内全部离开,三日后不撤离,都当成胡奸,杀无赦!”
“你@#@¥……”
乌尔克实在忍无可忍,冒出一句草原话。
顿时勾起了刘邦的怒火,指着翻译质问:“他骂我啥了?”
翻译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大人,他没有骂你。”
“不可能,他肯定骂了!”
刘邦觉得自己要是摊上东胡人的情况,不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心里亮堂不起来。
翻译低声解释道:“大人,这个东胡人是想要和你决斗!”
决斗?
刘邦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随后上下打量了一阵乌尔克,突然张嘴大喊:“樊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