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拉着平东王的手,豪迈的说:“晚弟,朕与你有多久没有把酒言欢了?今日一定要好生畅饮一番才是!”
平东王微笑点头,跟着皇帝往外走去。路过若兰时,皇帝顿了顿脚步,说道:“若兰,你先回芝兰殿罢,这几日不要随意走动。”若兰福身应承。
皇后紧随其后,路过我和白老爷时,还投来一枚关切的眼光,白老爷微微躬身示意,皇后便走了过去。福安带着春和、易时需带着慈静,一行人陆续走出大殿,只剩下白老爷、巧柔、若兰和我,以及几个四下分布的宫人。
若兰看了看我,想要过来搭话的样子,不过她蹙了蹙眉,什么都没说,便飘然走了出去。巧柔说:“喜善,咱们回修德殿罢!”
我便跟着巧柔和白老爷往回走。外面依然大雪飘飞,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我有点恹恹的想睡觉。再加上主角们都去把酒言欢了,应该没我什么事了,我的心便放松下来,迷迷瞪瞪就往白老爷身边靠。白老爷一手拦住我的肩,一手拖着我的粽子胳膊,硬是把半睡半醒的我扶回了修德殿。
混混沌沌中听到巧柔说要去传药,我忙有气无力的拉着白老爷的袖子说:“还有你的药……”
白老爷唤了巧柔,告诉她一些药材的名称和用量,巧柔便往一旁走了。白老爷扶着我说:“是不是又头晕了?先进去躺一会儿罢。”
我晃晃脑袋,白老爷便搀着我进了大厅,穿入内室,把我安置到床上。我强撑着眼问:“那个平东王怎么那样厉害,皇上和皇后都对他很客气的样子。”
“平东王乃是皇上的胞弟,两人的关系自然不错。再者他常年据守东陲,手握重兵,皇上对他也得忌惮三分。”
“那刺客的事怎么解决?”
“若兰虽然是受害者,但明眼人也会猜到苦肉计这种可能。不过太子毕竟是皇上最看重的继承人,皇上也不想过于追究,免得伤了父子感情。我看今日皇上的意思,是想拿那个春和做替死鬼的。不过既然平东王突然赶来,那春和便不会有事了。”
“春和没事也算不错。不过平东王要是不服气,非要查下去,岂不是要把若兰给揪出来了?”我吃了一惊,睡意立刻烟飞云散。
“也不一定。丫头你性子单纯,必不了解这权力圈中利益均衡的道理。那平东王有意把郡主推上太子妃的位置,想必不会过于得罪太子,使郡主今后难以做人。若兰最大的筹码,便是太子。感情可以使人盲目,有时明明知道,却不愿去拆穿,保留一个幻想也好。”白老爷说着说着,语气竟然越发的落寞起来,说到“保留一个幻想”时,那声音已是飘渺的几不可闻了。
“老爷,你怎么了?”我疑惑的问,“你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么?”
“没有……”白老爷正要辩解,巧柔在外面喊了声“喜善”,便挑帘进了内室,后面跟了几个送药的小宫女。我和白老爷一人端一碗药,互相看着对方微微一笑,便各自喝了。唉,别人是相视一笑饮美酒,我俩是同病相怜喝苦药。
“我着御膳房做了些补血养气的红枣莲子糕、当归桂圆糕什么的,以后你可要常常吃些才好。”巧柔见我俩把药吃了,便打发两个小宫女把几盒点心放到桌上,然后带着大家退了出去。
我盯着桌上的点心盒,眼中灼灼发光。白老爷轻笑一声,便去取了一盒,打开盖子,捡了一块红扑扑的点心递给我。我抓住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你也吃嘛,早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白老爷也夹了一块,小口咬着,边吃还边笑着看我。我不禁想起在左家庄跟老爷一起品茶吃点心的情景。此时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我和白老爷苦中作乐,忙里偷闲,倒也有几分悠然世外的感觉。
吃完点心,血液都涌到胃里帮助消化去了,大脑缺氧,我又开始昏昏欲睡。在劝说白老爷也去休息后,我们俩一人占据一张床,开始呼呼大睡回笼觉。
回笼觉果然是睡得香甜过瘾,一觉醒来,白老爷还在小床上睡着,我便躺着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他。可是躺着躺着,我突然很想上厕所,我忍,我忍!可我快憋不住了!只好轻悄悄的坐起来。刚坐好,白老爷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丫头要喝水么?”
我支支吾吾的说:“不是……我是……我想……”
那边白老爷身子一僵,不再说话,以他的冰雪聪明,肯定理解了我的意图。我便急吼吼的下了床往外奔。一挑帘就见巧柔姑姑在外面榻子上坐着,见我急冲冲的出来,赶紧起身问:“怎么了?”
“我要出恭……”我红着脸说。
“里间不是有恭桶么……哦!好的,我们去外面。”巧柔扶着我往外走。
因为有只粽子手,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整个过程请巧柔在一旁协助。好容易完事收工,我的那个脸也热的快要烧起来了。
回来以后继续在床上靠着。凡举喝水、吃药、吃零食,无不有巧柔和白老爷体贴的递到眼前,想来伤员的待遇就是好哇!
趁巧柔出去的时候,我也跟白老爷唠了一些金胜国的皇家旧事。比如我问:“白老爷,你以前是太子的贴身宦官,那地位一定很高吧?”
白老爷瞥了我一眼:“比不上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算是有那么一些权力罢。”
“赵老爷做太子时,跟那个易时需一样吗?”
“夕白是天纵奇才,百年难遇,时需表弟是难以企及的。而且金胜与碧渊是不同的,先帝子嗣颇多,故而夕白的太子位可没有时需表弟坐的这样牢靠。”
“我听说碧渊建国一百多年了,为啥赵老爷的祖父才是开国的高祖皇帝呢?”
“高祖帝原是前朝大将,后来起兵举事,登了帝位。高祖登基时已六十多岁,金胜多年混战,国基动摇,故而碧渊的崇德帝登基后才举兵侵吞,意图趁虚而入。”原来老皇帝也没有坐几年江山啊。
“原来如此!”
“高祖帝对白家痛下杀手,一方面是因我姑母行刺失败,更重要的,其实是我祖父手握重兵,高祖帝担心祖父像他一样功高震主,夺了他的江山。姑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故而才如此内疚不安。”
“看来过河拆桥是帝王的通病。”我频频点头。
“不过景仁帝却是难得的仁德之君,只可惜英年早逝……”
“我听这里的人说,赵老爷的爹是被他弟弟害死的。”
白老爷身子僵了僵,皱着眉说:“这种话千万不要对夕白说。”
“当然不会说了,我有那么笨嘛!我还听说赵老爷以前有个未婚妻,貌如天仙,真的假的?”
“你是说周归妹?她是吏部尚书周敢进的独女,容华绝世,才冠恒州。”
“哇塞!那她跟若兰比起来,谁更漂亮?”
白老爷略一沉思,说道:“若兰是弱态生娇,归妹是风采韶秀,两人各有千秋。”
“那她到底是怎么跟赵老爷的弟弟牵扯上的?”
“原本归妹做了太子妃,今后做了皇后,周敢进便是国丈。可惜他野心勃勃,只因夕白凡事自有主张,他难以驾驭,便把目标对准了怀武。哦,怀武便是夕白的胞弟,夕白本名怀文。”
“这么说,赵老爷的弟弟是比较笨、比较好控制了?”
“呵呵,夕白总说怀武是年少无知,我看他其实也是暗藏祸心。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追究也罢。”
“你说周敢进为什么想要控制皇帝呢?”
“自然是为了权力,甚至是帝位。”
“那赵老爷能眼睁睁看着周敢进篡位?”
“夕白这些年一直暗中注意周敢进的行踪,一旦发现他有某逆之心,即刻便会诛杀之。”
“啊!那个影子卫!是你们用来搞暗杀的吗?”
“正是。那是夕白八岁时创建的。那时夺嫡之争已然掀起,几位年纪稍长的皇子受人挑唆,几次暗害夕白,夕白不得已才创了影子卫。”
“不只这些吧,影子卫应该也杀了不少人吧?”我斜着眼睛瞅着白老爷。
“丫头,那些都是不得已的,如果不杀那些人,自己就要被害。夕白虽然性子暴躁了些,那也是从小受万众瞩目、万千关爱所致,绝对不是嗜杀。即使下人犯错,他也只是施罚而已。”
“反正赵老爷在你眼里什么都好。柳老板那样厉害的人,见了赵老爷也总是不敢大声说话,可见赵老爷原来是顶可怕的!”
“夕白做了那么多年太子,总是有些架子的。不过单从他轻易让位给怀武而毫无怨言,便可知其实他是胸怀广阔的君子。”
“那柳老板跟赵老爷又是什么关系?”
“衣衣原是太子府中的宫女,机敏而又心机深沉,夕白挑了她出宫打理一些生意,同时暗中训练细作,分散到两国上下各个阶层搜集情报。”
“你们到底想要作甚,是要一统江湖吗?搞这么多幺蛾子干嘛?”我一声哀叹,瘫在床上。
“……”白老爷无语问苍天。
伤员一天的生活就在这样的吃喝拉撒睡和侃大山中悠然度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