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左大婶、柳老板以及站在厅里伺候的小厮们,大家的脸上都挂了一种叫“肃穆”的表情,又或许可以叫做“目瞪口呆”。一会儿白老爷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柔声对我说:“丫头这几天都累坏了吧,坐下好好歇着,嗯?”说罢他揽着我的肩头,把我带到一个座位前,让我坐下。
哼,还是我家老爷好,我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见老爷转头对赵夕白看了一眼,眼光还富含威胁,好像在说:“这人是我罩着的,甭想欺负她!”嘿嘿,我家老爷可不是吃素的(当然我是吃素的)。
而赵夕白依旧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瞪着眼,板着脸。诶你还别说,看他这张切菜板儿脸,我还挺熟悉,感觉还挺亲切呢!
厅里静了一会儿之后,赵夕白忽然清清嗓子,放弃了跟我大眼瞪小眼,开始转头跟美女柳老板说话,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白老爷也参与进了他们的谈话,不过不同的是,他经常会转头看看我,跟我对笑一下,而每次我们一对笑,我就隐约好像看到赵夕白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像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容易他们长篇大论完了,都站起身,我精神一爽,好像终于要分配卧室安顿下来了吧!这几天成天睡马车,我的身体已经石化了,僵硬无比。
就见柳老板如风中弱柳一般摇曳着身姿,在前面带路,我跟老爷在最后面跟着。我扯扯老爷的衣袖,小声问:“老爷,咱们这是在柳老板府上嘛?”
老爷低声说:“不算是,这是秦湘老爷府上,柳老板与秦老板素有交情,托秦老板招待我们。”
“秦老板?哪位?”我转头四处看。
“你眼前那位。”
我定睛一看,是一位衣着气质非常普通的中年人,刚才我一度以为他是小厮中的一员,还是个有啤酒肚的小厮(汗,我好像把所有衣着气质普通、站在赵夕白和白老爷身后的人统称为小厮),原来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啊!失敬失敬!
穿过几个院子(不知道为啥古代人喜欢一个院子套一个院子的盖,是想显摆地皮大?还是真的人太多了盛不下),到了一个布置的很雅致的小院子,院子两面是两排房子,另一面种着花花草草和一小片竹子,最后一面是走道。房子和走道都用游廊连着,不必被日晒和雨淋。
柳老板倒像是这房子的主人,熟稔的对赵夕白说:“夕白,这里是我的居所,你看住在这里如何?我们好有个照应。”
“宋丫头住哪里?”赵夕白看了一圈,背着手问。(赵大侠,你能不这么拽吗?)
“原先只安排了展扬住后院,既然多了一个人,不如与展扬住在一起?”柳老板小心翼翼的抬着头看赵夕白。(柳老板,这种人不要对他那么客气。)
“展扬住这里,我与宋丫头住后院。”他斩钉截铁的说,说罢还睥睨了我家老爷一眼。喂喂,谁要跟你住一个院子!你有没有问问我的意见!
我家老爷也看了赵夕白一眼,我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竟然说:“悉听尊便。”老爷啊!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最可爱的贴身丫鬟啊!
我只好跟着除了柳老板和老爷以及两个小厮之外的大部队继续走,边走还边哀怨的一步三回头看白老爷,老爷只是微微笑着,冲我点头。老爷啊,点头有什么用,我不是还得跟那个又拽又面瘫的家伙住一个院子?
在嘟嘟囔囔的抗议被无视后,我还是被分配到赵夕白房间的隔壁,幸而左大婶也住到这个小院里,就在另一面的房间里。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好好睡上一觉,慰劳慰劳我的老胳膊老腿比较重要。到房间刚坐下来,就有几个小(是指年龄)丫鬟端了热水、毛巾、糕点、茶水啥的,鱼贯而入。
哇塞,我撑大眼,好大的阵势,好养眼的小丫鬟!刚惊喜过又犯难了,我这个小(是指地位)丫鬟都有这么多小mm招待,那我家老爷肯定有更多小mm招待,那我这个贴身丫鬟不就要面临即将失业的危机?
这个担心还没持续一分钟,我的注意力就被各式花花绿绿酥酥嫩嫩的糕点吸引了。捂捂肚子,一早上没吃饭,净生那个赵夕白的气来着,这会倒真饿了。我盯着糕点吞了一下口水,笑嘻嘻的打发走丫鬟妹妹们,用热水洗手洗脸,然后坐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早饭就开始补觉,也不担心老爷叫我,反正他现在有众多丫鬟妹妹招呼,不需要我这个大龄的“体态臃肿”的丫鬟了。一觉睡醒,看看窗子,发现天已经抹黑。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啊!舒爽啊!舒心啊!我惬意的伸伸懒腰,还没下床,就听见敲门。哦,是了,在白府时为了便于我和老爷的交流,我们睡觉都不插门的,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还是插好门安心。
我下床开门,只见一位如花似玉(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一个笑话:爆米花不能算花,烤山芋也不能算玉)的小丫鬟朝我娉婷一笑,俏声说:“姑娘醒了,赵老爷、白老爷、柳老板和我们家老爷有事相商,请姑娘自行用晚餐罢。”
我点点头,自个吃饭最清净,省得见到赵夕白的切菜板脸。于是又一队小丫鬟鱼贯而入,往桌上摆了一桌菜,凉菜热菜俱全,还有羹汤,而且全是素的。那个领头的如花似玉的小丫鬟说:“白老爷特意吩咐下面,姑娘是吃素的。”
“谢谢小妹妹!”我激动的答谢她。天知道我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在荒野生存时,只有最简单的食物可吃,什么馒头啊,窝头啊,芋头啊,菜头啊,吃得我味觉都退化了。我打发走小姑娘(总不能让人干看着自己吃吧),又吞了一口口水,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饭,我在院子里遛了一会。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到处走,迷了路可不好,多丢老爷的脸。走了会儿,那位如花似玉又来了,说给我准备了热水洗澡,然后有人搬了木桶、提了热水,到我房间打点。
“太感谢你了!”我激动的说道。人民感谢你!祖国感谢你!你就是我的再造恩人!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那小姑娘扑哧一笑,就招呼大家回去了。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我欢快的洗澡,我使劲的搓搓……洗完澡穿好衣服走出来,一阵凉爽扑面而来,太太太舒服了!我正享受着秋初傍晚洗完澡后的凉爽,就见一个身影走进院子。
哼!我心里一哼,转身就要回房,那个不识趣的家伙却要偏偏开口叫我:“小花!”
没听见!我继续转身回房的动作,可是眨眼之间,那个家伙却窜到我房间的门口,堵住房门。有轻功了不起啊!
“小花,还生气呢?”这家伙恬着脸问。
“生气?谁生气?生谁的气?为什么生气?”
“原谅我吧。”那人倒也干脆利落,直接就开口道歉。映着院里灯笼的光线,他的浓眉微皱,大眼闪闪发光,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印下一枚阴影,厚唇微张,有点那个啥……魅惑力。我一时不注意,竟然呆呆的看了半天,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清清嗓子定定神:“那你今天为什么凶我?”
“大概是这几天连续赶路,疲乏气躁吧。看在我以前帮你摘桃子的份上,笑一个!”那人眼睛眨巴眨巴。
“哼,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我忽然想起耿耿于怀的那件事,正好可以趁机绝地大反击。
“你说!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下来!”那人竟然恬不知耻的吹起牛来。
“切,”我直接丢个白眼给他,当我十来岁的小萝莉啊,不吃这套!我直接说:“以后你不准再叫我小花了!左大婶人家是长辈,叫这个名字显得亲切,你叫是怎么回事?”
“如此简单?”那人抱着双臂,嘴唇抿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我抬抬下巴,送他一记示威的眼神。
只见那人抚抚下巴,若有所思,然后他忽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我的身上,不仅如此,他还死命用他的脑袋压制我的脑袋,导致我不得不背脊向后弯曲九十度:“干嘛!有事儿说事儿,别以为长得高就了不起!”
就见他掀动他的厚唇,气若游丝的说:“不能叫小花,那么就叫宝儿,你道如何?”
“何你的头啦!”这家伙嘴里面竟然冒出很淡的酒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柳老板把酒言欢了?我拼命扭头躲避:“没吃饭啊,说话有气无力!还有,宝儿又是什么东东?”
“宝儿便是宝儿,今后唤你做宝儿,倒也贴切。”
“啊呸!你要敢这么叫,我一辈子不认识你!”我一发狠,使劲推开他的身子,迅捷的钻进屋子,反手甩上门插好门拴。我的那个小心肝,颤巍巍的抖着,我的那张老脸,烧的发烫,我的那个嘴角……竟然自己个儿翘了起来?喂喂,什么意思啊你,笑什么笑?白痴啊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