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第二次无意间听到卿鸾的"害怕"之时,便已经起了疑心。
喝完安神汤药后就病仄仄地歪在榻上的女娘虽容颜依旧,却如同一枝脱了水分的花。
她虽然强撑着面上的笑意,但眉眼间显出了一种细微的憔悴。
那盘御膳房特制的橘皮山楂糕她也一口都没有动,悉数进了突然心底腻厌、起了吃酸的胃口的皇帝腹中。
反复的追问之下,皇帝终于听到了其中内情。
"陛下,"披着一件青色绣鸾鸟穿云外袍的女子虚虚抓着他的衣袖,极为依赖地埋在他的怀中,"我...我无事,陛下不必担忧。"她默默流着泪,却抿着唇不肯再出言。
被调来服侍她的婢女忙替她哭诉道,"娘子已经忍了许多天了,却不肯与陛下说——就在陛下遇到那女逆贼的前一夜,婢子们和娘子一道游宫。我们在东青阁旁,见到了,见到了,"她咬了咬牙,双眼一闭大声道,"见到了一个鬼魂!"
"好好的怎么走去了东青阁?我不是让你暂住在乾坤殿配殿..."皇帝在胸口处抱紧了卿鸾,温声宽慰道,"想来是你们看错了,这世间没有鬼魂神怪。"皇帝自来穿的单薄,此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上泅开了湿润滚烫的液体,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卿鸾依在他宽厚的怀抱之中,哽咽低诉:"东青阁是我与陛下的相逢之地。每每经过那里,阿鸾都很是心安。"她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口之上,鼻端是这人特有的冷冷香味,她的双耳也听到了这个人胸腔之中心脏的跳动声,声音沉稳而平和,宛如一段绝世的天籁。
"卿鸾自知身份低贱配不上陛下,还请陛下放我回到东青阁旁继续生活吧。"
皇帝在"有没有鬼"的问题上只坚持了一息便缴械投降:"是我的不对。"
这世间没有鬼,却有装神弄鬼的人。皇帝轻拍着女娘的脊背,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他抬眸看向那长容脸、言行举止间很是胆大伶俐的宫女,郑重道,"你细说与朕。"
那宫女跪地恭谨道:"那夜娘子想要出门走走,婢子和青玉、青佩姐姐便服侍娘子去了东青阁,从里面收拾了些游记之类的书卷回来。"
"本来都好好的,就在返回的路上,我们分明见了一个人影自前面飘了过去,进了...已经废弃的宫门之中。婢子所言句句属实,青玉和青佩姐姐都见到了!"
另外站着侍奉的两个宫女也一并点头,齐声道:"婢子万不敢欺瞒圣上!"
"是哪一处的宫门?"这宫中虽然许多宫殿都无人居住,但废弃的仍是少数,而在乾坤殿至东青阁路上的更是少。
卿鸾细长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袖子,在布料上抓出了几丝褶皱。
皇帝的眉已经微微皱了起来,那长脸的宫女被他的怒意逼得全身一颤,猛然磕倒在地上,哑声道,"婢子实在不敢欺瞒圣上,正是曾经走水的冷霜园...也正是因为如此,娘子并不愿与陛下说那晚的鬼影——"
冷霜园。皇帝的心脏蓦然一痛,手却被一只犹带冷意的手握住了。
"陛下。不怕。"卿鸾见他转瞬色变,亦环臂抱紧了他。两人如同两只相互依赖的小兽一般靠着对方的体温取暖。
【皇兄不怕。】皇帝微微颤抖起来,突然觉得小童埋在时光深处的声音再一次清晰起来,【阿旭长大后会做大将军,保护皇兄】
宫女的哭诉声让他恍然回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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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灵动的眼眸转了转,兜了自己的棋篓,又摸了自己的书本子,溜得脚底生风。如今这金叶子在手,姑奶奶先走了。
分明说好了的,怎么还无人来接她啊。
"无论是谁都快来,我快要饿死啦..."她碎碎念着,人虽瘦小,但速度半点不慢。少女正埋头快行,倏忽一道细影悄无声息的卷上了她的肩膀,她惊叫一声,便歪歪斜斜的摔倒在烂泥滩上。
"啊!"她惊叫一声,忙着捡散落一地的钱,抬眼便看见眼前一双锦缎靴子,看上去便材质不凡,更是纤尘不染。
她揉着肩膀,另一手死死捏着薄薄的一片金叶子,脸上笑的很谄媚,"我还当是谁呢,是美人姐姐啊。"对方手中还握着一道细鳞红鞭,此刻垂软静谧,像是一条安静下来的红蛇。
鸿鸣此刻有些苦闷:这丫头连道皮肉伤都无,想来是家主收了力道,不过是拉扯她一下罢了:他可是尝过那鞭刺着肉的苦楚。
沈渊低下头,黑纱挡住了他的表情,只是传来他又低又冷的问话:"你是谁?"
小丫头听得他的声音,瞪大杏眼,半是讶然半是失落道,"原来是哥哥啊,不过也是个美人。"
"小女子姓百..."沈渊眼神一凛,鞭梢向着那张小脸飞去,却在对方的惊叫中堪堪顿在她面容之前。
"放肆!"
鸿鸣随他动怒屏气凝神,挠了挠头,小丫头片子已经皱了脸讨饶道,"大老爷大老爷,饶了奴的嘴欠吧,小女姓白总可以吧。"她虽然语调惊惶,表情却全然不似。
她这时才想起来她不能姓"百","柏"乃国姓,可是不能随意用的。
"你自何处来?"
"白鹭洲。"
"与你接应的是何人?"
白小娘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自己刻意压低的抱怨,嘻嘻堆笑道:"这个...其实我也不认得..."她似乎知道自己的说辞实在无法使人满意,忙道,"我和蔺小弟还有师兄一起来霞州寻剑谱,师兄家传的剑谱,落到贼人手上。美人哥哥,你知道的,传家宝除了给妻子就只能给儿子啦,师兄又不想娶一个贼人,只能费好大力气寻回来了。"她举了手掌对天,发誓道,"我说的可全都
是他。那个...狗蛋、不...狗子...什么来着。沈渊皱了皱眉,不想让这些糟糕的名字在脑中徘徊了,既然身份明了,他还有话要问。
"既然你为下一任鸿鸣,为何还未去赴任?"他记得,"鸿鸣"已经换过数代,这个备选还无事人一般立在这里,甚至有闲暇玩他的猫。
鸿鸣抖了抖,本就不太标准的半跪礼几乎要被抖散了。
他羞愧至极道:"属下无能!...天资所限,学艺不精,如今仍是替席之位,实在愧对大人栽培之恩!是他。那个...狗蛋、不...狗子...什么来着。沈渊皱了皱眉,不想让这些糟糕的名字在脑中徘徊了,既然身份明了,他还有话要问。
"既然你为下一任鸿鸣,为何还未去赴任?"他记得,"鸿鸣"已经换过数代,这个备选还无事人一般立在这里,甚至有闲暇玩他的猫。
鸿鸣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