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提出这样的解释,也合情合理,让刘家人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年轻时候找媒婆介绍对象时,如果说谁家的兄弟多,那绝对是加分项。那时候,如果没分家,男孩多,壮劳力就多,挣得也多,家境肯定更殷实。即便结婚分家了,那谁家的兄弟多,能帮衬的人也就多,几副拳头摆出去,在村里就有绝对的话语权。而如今,兄弟多的男孩,居然在婚姻市场上要减分了……为什么?僧多粥少啊,能够怎么着?现在医学发达,生活条件又好,这些未婚男性,基本上身体健康,没有残疾,他们的失婚不是身体原因造成,而是属于被迫失婚的,我们也头痛得很呢。”张副镇长一边走,一边说。
“子嗣观念今天仍然根深蒂固,但是在当前剩男困境下,这种观念也应该发生微妙的变化了吧?”李景明问。
“那是的。当年为生男孩,村民想出了各种极端做法,有把全家口粮都拿去交罚款的,有躲在外地几年不回来的,有离婚重娶的,传宗接代,惟此为大呀。现在不同了,巨额的结婚成本,已经自觉地把多子多福的逻辑颠覆了,我们的工作思路也不得不跟着调整……现在,独生子女已成为普遍现象。这也许就是农民的现实逻辑,必须要一个儿子来延续香火,但也拒绝更多男丁来增添负担……前年,村头老邓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乐得合不上嘴,又摆酒又唱戏。今年,他家又添了孩子,抱出来一看是个儿子,当爹的哇地一声就大哭了。哈哈。”
张副镇长说话很幽默,逗得二个美女咯咯咯地笑。
几个人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木门前。这一条木门没有刷漆,呈现出泛黑的原木本色。门没上锁,看上去是从里面拴住的。
“陈友生,陈友生。”张副镇长敲了几下,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喊了两声,楼上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谁呀?”
话音未落,一个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走了几步,站到门口,就听到门闩的响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呀!张镇长,您今天放驾,找我有事哇?”门缝里露出一颗谢顶的脑袋,望着几个人肉乎乎地假笑。
笑容里满是疑窦。
但见这个叫陈友生的男子,脸色红白不堪,衣服也穿得有些凌乱。
张副镇长看着他,问道:“陈友生,你家儿媳妇呢?”
李景明判断,他直呼其名,其人应该是不受待见的。
“我当是什么事噢。她……她带我孙子回娘家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呢。”陈友生讪笑着道。
张副镇长又问道:“你一个人在家?开门怎么用了这么久?回娘家……你有这么好心才怪。”
“这是怎么说的?我在后边干活呢,怎么听得到?呵呵,没听到。”这个谢顶男子惊讶地说。
恰在这时,从里边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哭声,几个人疑窦丛生。
张副镇长一听,追问道:“这是谁在哭?你呀,满嘴瞎话。”
“嘿嘿,张副镇长,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您说,我忙着呢。”陈友生陪笑说道。
李景明总感觉这男子哪里有些不对劲,回头望了望站在街心的二位美女,她们也是满脸疑惑。
这个陈友生遮遮掩掩,莫非隐藏着什么事情不成?李景明心中一动,张副镇长是管民政这一块的,如果有什么治安案件,他应该会通知派出所来解决。他现在前来,肯定是想了解婚姻家庭方面的事情。看着陈友生讳莫如深的神色,莫非,他家里养着一个被拐卖来的女子?如果真要是这样,事情就不能是这么处理的。
李景明也算脑洞大开。
张副镇长想了想,对门里说:“我们今天来也没有别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没有谁找你什么麻烦。这几个是县里的干部,就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倒是开门呀,遮遮掩掩的干嘛,这光天化日的,好像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你再不让开,我们就闯进去了,看你拦得住不?!”
“哦,看你说的,领导来了,我们应该举双手欢迎啊……我又没违法乱纪,怕什么,进吧,进吧。”陈友生说完,把门打开了。
他家里真不是一般的乱,厅屋里摆着坛坛罐罐,泛着灰白,透出一股霉味。一些碎砖烂瓦破木头之类,堆满了大部分空间,简直叫人没地方下脚。
任谁见了,都会不由地想,他们家的人是怎么维系日常生活的。
何况还有一个婴儿。
张副镇长一步跨了进去,径直往木楼梯走去。
陈友生的脸色大变,道:“张……张副镇长……不……你别……”张副镇长也不答话,见他表情不对,可能是觉得此人更加可疑,干脆甩开大步往木梯上走。陈友生急了,伸出双手,用右手拦他,道:“你别……我家里你怎么能随便进呢。你要问什么,直接问。你要拿什么,我去给你拿。”
张副镇长嘿嘿冷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了,你拦着干嘛。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说完将他轻轻巧巧的推开了去。陈友生冲上去拽住他,怒道:“你这个人、懂不懂规矩?在我家里横冲直撞地,这是当的哪门子干部?说难听点,你们就是狗腿子……不是说干部是人民公仆嘛?当狗的怎么能随便进主人的家里呢?你还是给我出去吧。”
李景明一听大怒,这不是当面打脸嘛?!好家伙。
他知道张副镇长路头熟,不好动手,上前反身用力一推,要不是陈友生紧把着楼梯栏杆,这一下子就足以让他在地上摔个四仰八叉的。
“你不欢迎也算了,还敢拦着?你到底让不让?如果不让开,我就叫派出所了……到时候,你若鸡飞蛋打,可别怪我、保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副镇长连吓又带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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