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眼见湖面已经再也看不见沈修,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听到回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眼一闭,自己也跳了下去。
沈之荣也就是沈修她爹,到达花园之时,之间众仆妇和小厮乱做一团,独不见继母和沈修,心神更是慌乱起来。
“不干人等迅速回避!会水的仆妇快下去救人啊!救上夫人和小姐重赏!”几个仆妇听了,又见刘妈使了眼色,即刻便跳了下去。
眼看水中不停翻出的气泡,岸上的人同样揪心,刘妈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生怕继母真出了什么事。
“起来了!起来了!有人上来了!”
沈之荣看向水面,只见继母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待到要将继母扶上岸边之后,才发现继母的裙摆似是被什么缠住,顺着裙摆往下摸索下去。
几个仆妇大惊失色!竟是有个小手紧紧拽住了继母的衣裙,莫不是同样落水的沈修?这究竟是救还是不救,继母这场戏本就是要除去沈修,这手指却是像怎么也掰不开,再拖下去继母就真的性命堪忧了。
沈之荣见那几个仆妇呆愣在那,猛然吼道:“你们是猪油蒙心了!在那做些什么!还不赶紧把夫人救出来!”
呵斥之下,仆妇们互相对视,又瞥了一眼刘妈,见刘妈恨恨地点了下头。便顺着裙摆,将沈修也一同拖拽着浮向岸边。
岸上的几个,手忙脚乱,赶紧将卢氏和沈修拉上岸来,那继母刚被拽到岸上便堪堪吐出一口污水,瞥向一边竟是那沈修!再看刘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一急,又是晕了过去。刘妈赶紧嘱人将继母抬进屋内,擦身更衣,请了医者赶紧来诊脉。
而那沈修更是面色青灰,一动不动,只睁眼看了那沈之荣随着卢氏那群人走了之后,便又昏了过去。
“呵,果然是这样。”沈修在昏迷前唯一的念头只有这个。
身体一阵阵发冷,沈修不禁裹了裹身上的薄被,脑中不断闪现奇怪的画面,一会是母亲一会是卢氏,又有沈之荣那离去的背影。
房中烛影摇曳,窗外呼呼的风像是要吹垮这脆弱的灯芯。
申妈心痛地看着床上喃喃喊着什么沈修,又绞了手里的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
申妈是沈修生母陆氏陪嫁来的管事妈妈,陆氏过世之后,申妈妈便开始料理沈修的一切,本还是有些体面。可是继母进门,申妈的处境便微妙起来,沈修的日子不好过,更不要说申妈妈了。
申妈恨恨地想沈之荣对沈修的轻视,自从那恶毒继母嫁进来之后,对沈修是不管不顾。府里的下人看着老爷也不管沈修,又在恶毒继母面前得力的刘妈有意无意暗示之下,更是没人把这个所谓的大小姐放在眼中。
落水之后也只有申妈拼尽全力救下沈修,但也因为实在是耽误了时候,沈修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发起了高烧,人也昏昏沉沉再也没有醒过。
申妈默默垂泪,刚想替沈修换一换头上的毛巾。
只听,“砰!”一声。
本就不结实的木门被来人踹倒在一旁。
“啧啧啧,大小姐这是还没醒呢?”恶毒继母的管事刘妈用帕子捂住鼻子,眼睛死死盯着沈修,像是要看出点什么。
“你们来干什么!还有点规矩没有!”
“申妈妈,你啊,还护着这倒霉的克星呢?还不知道吧,老爷已经吩咐下来,大小姐命中带克,即刻送至乡下庄子呢!哈哈哈哈哈。”
申妈张开双臂护着沈修的双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看着刘妈那毫不掩饰的张狂脸色,无端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就是沈家!好一个沈之荣!陆小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不惜众叛亲离也要嫁的人!哈哈哈!”
申妈笑得令人胆寒,却没顾及到背后的小沈修眼角滑落的泪水。
沈修抬手抓住申妈垂落的衣袖,拽了拽,开口道。
“既然父亲已经如此说了,刘妈你去回了父亲,修儿现已无碍,立刻动身,只是无法亲自向父亲母亲道别,内心惶恐。”
刘妈一愣,没想到这沈修竟然还能活过来,阴恻恻地瞥了一眼。
“大小姐这话说得,老爷现下怕是也不会担心这些不相干的事,还是请大小姐快点动身吧!”
申妈还想说些什么,被沈修又拦住了,刘妈看也逞不了更多的威风,带着身后几个高大的仆从避晦气似的离开了这破落的屋子。
“申妈,收拾东西,反正也没什么可带的,早点离开这里吧。”
“大小姐!”申妈犹自升起一股气,刚又想说。
“申妈,现在的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沈修定定地看着申妈。
申妈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甚至连少女都不算不上的小女孩,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透露着坚定,竟安心下来,觉得离开这个吃人的宅子似乎也不是坏事。
“好!我这就收拾东西,以后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沈修看着转身就忙活起来的背影,浅浅叹了一口气,以后?以后的事情,谁又知晓?
思及此处,沈修轻轻拉出脖颈上挂着的玉佩,摩挲着生母陆氏给自己最后的一丝温暖。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这玉佩给了沈修无尽的勇气来治愈这一切。
流云一般的曲线折射着不真实的光芒,沈修眼神一闪,将玉佩又放入衣襟之中。
此时申妈正好从踏进屋内,脸上又带了点郁色。
刚去打点马车,听到那嚼舌头的婆子说那庄子根本就只是处拿圈篱笆围起来的破草屋,大小姐去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罢。
想着那群婆子嘲笑般的奚落,申妈对着端端坐着地沈修突然就红了眼眶。
“小姐,走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沈修看着眼前比生母还要亲上几分的申妈,转着头又扫了扫这间曾经也纷华堂皇的屋子,再无留恋。
挺了下腰板,撑住桌子,自己站了起来,圆圆的小脸荡起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
“好!我们走!”
与其窝在这里千万提防着恶狼,不如走一条全新的路,虽然不知道前头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但是沈修明白,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