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号旗舰上

“船长，你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难道您真的相信克利福德不会将那封文书交给西班牙？”康少很不理解洛洛倷的做法

“詹姆兹?克利福德提督？！”赫德拉姆与卡特琳娜对望一眼，脸色都变了——最不愿意碰到的人！

“船长！这是怎么一回事？”赫德拉姆眉头紧皱，别人不知道克利福德的厉害，跟他同期进入军校的那个人赫德拉姆怎么可能忘记。

“大家别紧张，是我让康少把文书转交给克利福德的，以我们目前的实力，绝不可能硬闯西班牙的海域防线。我们可以让海盗王海雷丁吸引西班牙一部分的注意力，但如果再加上英吉利海峡上的大不列颠的舰队，我们的逃跑的几率更大一些不是么。”洛洛倷静静地回答。

“那您认为克利福德提督有可能同意这一点么？假如他现在将您的消息透露给西班牙，并以此向西班牙王国邀功的话，能得到的利益可不是一星半点！”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现在这个险我必须冒。你也不想我们在地中海就全军覆没吧？”洛洛倷眼中掠过一丝赫德拉姆看不懂的神色，“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同伴，我必须对你们的生命负责。”

但洛洛倷同样也清楚“盟友”这个词背后所隐藏的真正涵义——那不过是昨天的对手与明天的敌人之间，一段昙花一现般的过度而已。维系着敌人或朋友的纽带的，不是协议也不是联姻，而是利益。

“利益么……”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低语，昏暗的船室遮去了那头如太阳般闪耀的金发，却永远盖不住那双蔚蓝色的眼瞳，“只要是能平安逃脱……在我们之间就不存在分歧，不是么？”

“龙骑士号已经沉了，而且是当着西班牙商队的面被击沉，就算西班牙王国对我的死亡依旧有怀疑，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眼下我们可以相信克利福德提督，因为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为大不列颠谋求最大的利益。我可以猜到大不列颠与西班牙王国的结盟并不是别的，而是——新大陆部分的贸易权，说来轻巧，但我不相信西班牙王国会这么干脆地就把那片富庶的地方送给大不列颠。”洛洛倷放下手中的红茶杯，望着窗外灿烂的星空，缓缓地道，“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根据地站稳脚跟，这样我们才能结束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我也不希望你们的后半生就此在海上漂泊，因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但是……”

“抱歉，赫德拉姆，请听我把话说完。也许在西班牙王国的第一舰队还未追上我们的时候，我们有机会离开地中海，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但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并不知道大不列颠跟西班牙王国结盟，而是选择了伦敦，西班牙王国的舰队便不用追击我们，只需要在地中海海域游弋，一旦发现有可疑船只，他们随时可以将之拦下，我们在这个时候回头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是大不列颠那边……”

“只要西班牙王国与大不列颠的实力差距与外交关系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西班牙王国就不会做得太过分，而且……克利福德提督不是那种短视之人，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等待大不列颠那边的消息。”洛洛倷将有些滑下肩膀的外套向上拉了一下，从桌边站起身来，“虽然克利福德提督到底是敌是友还很难说，但是只要大不列颠向进一步的发展，我就可以暂时地相信他。为了——同伴”

“我也不想与您为敌，克利福德提督阁下，而且，我相信您不会如此短视地将我们的消息交给西班牙王国。”洛洛倷低头喃喃道，“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洛洛倷静静地站在船室的窗口前，仰起头望向夜幕下苍灰色的南特港。

这是他们停留在欧洲大陆的最后一个港口，也是他们地狱之旅的开始之地。

他的双眼是宝蓝色的，幽兰得仿佛星光下的地中海海般，层层叠叠的海流在水面下交汇，却无法激起一丝波涛。

“法国的夜晚天空真的很美啊”洛洛倷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声线略微有些暗哑。

宝蓝色的眼瞳在闪烁的点点繁星下显得格外的美丽，星光下宛如北极万年不化的冰湖般宁静而深远。仿佛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芒照在那片极北的冰原上，从冰棱的尖角处返照回来，在冰湖上投下的小小阴影。

“做好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然后……剩下的就交给运气吧。”

洛洛倷微微地叹了口气，倘若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这些忠实的同伴有任何的损伤，他会为此内疚一生。

看着这位年轻的金发船长

赫德拉姆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漠视从前的一切，将所有的往事都化入时光的长河中，然后将之悉数忘却。

在伦敦踏上龙骑士号之前，他也是如此地告诉自己。

然而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固执的认为以前那个所谓的狗屁诅咒让他看透一切—“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但是眼前的这位金发男子却又让他想起了内心久违了的两个字——同伴。

十六个春秋的岁月，五千八百多个昼夜，为了大不列颠的王朝。

那是值得他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付出的梦想，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回忆。

但是现在，他只能向前走，将一切都抛在身后。

因为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为了同伴，他情愿牺牲自己的一切。

他挺直了脊梁站在洛洛倷面前，脸上一丝邪气的微笑。

所有的泪水都在三年前流尽了，这一次他想要微笑着面对可能是最终的结局。

——也许这样，才是他想要的最好的结果。

赫德拉姆慢慢地走到窗边，他那头银色的长发上笼了一层星光，散着幽然的光芒，“船长，我相信您的选择”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默地站在窗边，层层叠叠的星光透过玻璃洒下来，将他整个人凝成银青色的雕像。

——倘若我们这次有幸大难不死，我发誓将自己化成为洛洛倷船长手中的利剑，以血与火为他铺出一条通向辉煌的道路。

而道路的尽头，就是西班牙国倒下的残躯。

——克利福德提督，您会尽全力去守护您的祖国，我也一样。我有我值得追随的船长，要用我的鲜血和肉躯，依旧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扫除前进道路上的任何障碍。

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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