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轩的面色始终带着几分阴冷与怒意。
千机药倒是泰然,将花溪草平安护送至司天监,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就连寒暄都懒得同萧钰轩有一句。
花溪草一句送客,便将萧钰轩到了嘴边的话也全都咽噎了回去。
看着花溪草那仍旧缠着厚重纱布的双脚,萧钰轩就是有再多的话,也不能在此时说,只当即负气甩袖而去...
刚一出了司天监的大门,萧钰轩就怒声命道:"除了那个两个侍女,本宫不想再有第三个人来此。"
"是。"
萧钰轩只要一想起花溪草曾经对他的痴情,之后转身就投入到了千机药的怀抱,人越发就怒不可遏起来。人总是如此,得到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却又如百爪挠心。
"启禀世子殿下,世子妃命奴婢前来请殿下前往正殿议事。"
花溪瑶随算不得正妃,但毕竟也是将门之女,又怀了身孕,婚事尚未筹办,但却也有了侧妃的位份。
"何事?"萧钰轩不悦问道。
"启禀殿下,礼部前来商榷侧妃入府事宜,世子妃特请世子殿下亲自定夺。"
萧钰轩的面色丝毫不见好转,只见他眸光微转,便再次转身走进司天监大门,对尚未远去的花溪草道:"再有几日便是本世子迎娶侧妃之日,瑶儿当下有孕在身,不宜过度操劳。此事劳烦花掌史代劳。"
"世子殿下此举怕是不妥,微臣乃司天监掌史,并非礼部侍员,为世子侧妃筹办婚事,怕是恕难从命。"
"这亦是皇上的意思。"萧钰轩言罢便从袖中掏出一份皇上亲笔手谕。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确实有让司天监协助礼部完成大典。
说起来,花溪瑶不过一个侧妃,若不是仗着皇上给花将军三分薄面,她是连从正门入府的资格都没有的。
一眼扫过,花溪草的面色只越发复杂起来...皇上命她协办此事,还真是个搅浑水的好手...
好,那她倒也要看看,他们还能兴起什么风浪?
"既然是皇上亲命,微臣自当尽职尽责。"
"那便走罢。礼部的人已经在端王府上等候多时。"
喜鸢,阿离两个与花溪草对视一眼,见花溪草并未其他眼色,便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当花溪草随萧钰轩来到端王府时,花溪瑶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花溪瑶袖中的双手当即紧缩成拳。面色上也闪过几丝烦躁不安。人却是表现的极为识得大体:"入府之事就劳烦殿下和姐姐操持了。"
说着花溪瑶便起身朝萧钰轩这边走来,待至他跟前才福了福身道:"殿下,臣妾身体乏累,就先回去歇息了,还请殿下勿要见怪。"
"去罢。"萧钰轩对于花溪瑶近来的表现简直堪称满意至极。
即便花溪草对他依旧视若空气,但萧钰轩依旧嘴角微提。
在此之后的三日时间里,花溪草便真的开始操持起萧钰轩与花溪瑶的婚事来。饶是喜鸢和阿离都不住问道:"小姐,您当真要接这差事?"
"既来之则安之。"面对喜鸢和阿离的问题,花溪草只是回以一抹无害的笑意。至于她眼底那抹皎洁却是无人能懂...
是夜,千机药依旧履行者当日的承诺,夜夜留宿此处,未到亥时,便见他人影闪过,出现在花溪草的面前。
"怎么回事?"
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血腥气味,花溪草几乎是瞬间便从床榻上弹跳下来,只见她当即朝千机药身上探去。
只是花溪草人影刚至,便被千机药揽在了怀里。
"不要动。"
"嗯?"花溪草的眉头微微挑起,实在不知倒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如此反常之处。
千机药不说,花溪草也不问,两个人就这么相拥了一阵子,才听千机药略有疲惫的声音传出:"婚宴之日,便是动手之时。"
"血宠?"
"嗯。"
虽然已经计划了几日,但是此时真的确定下来要动手,花溪草还是有些许担忧的,毕竟这不是件小事...
"取了你的血?"花溪草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安排,但是之前慕白说过要有引子才能召来血宠,此时再看千机药并无严重伤势却是带着浑身血腥味道,花溪草只稍一想也就得出了答案。
但是比起自己的臆测,花溪草还是想听千机药亲口确定...
"你只要好好呆在司天监便是,其他事情交给慕白。"
千机药此言一出,自然就说明了一切。花溪草继而问道:"只有慕白自己,他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萧钰轩大婚,他们两人自然都要在场,如此便也就只剩下慕白了...
"慕白自有分寸,婚宴当日,小心提防花溪瑶,一个疯了的女人没有底线。"花溪草的头一直被千机药揽着,并没有看到千机药说出此话时眼底的那抹厌恶之色。
花溪草只应了一声,心下有个防备,便再无它言...
距离婚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后天便是正日,此时整个端王府都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闲。
花溪草倒也尽职尽责,事无巨细全都一一过目,丝毫不给人留以话柄。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如此倒是令萧钰轩喜上眉梢:"这婚宴可还合你心意?"
原本还在制定流程的花溪草突然听闻萧钰轩的声音传来,只当即停下手中事情,转身回道:"参见世子殿下。"
对于花溪草这种选择性失聪的做法,萧钰轩早已见怪不怪,眉头一挑便继续追问道:"本世子问你,这婚宴可还合你心意?"
花溪草见萧钰轩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自然也不好再躲,只平静回道:"盛况空前,自当不负皇上与世子殿下嘱托。"
"就这样?"萧钰轩挑眉道。
"世子殿下若是还有什么吩咐直接交待微臣便是。"
萧钰轩对于花溪草这种对他视若罔闻的态度早就已经成了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与她攀谈两句。
"对此你就没有点什么别的想法?"
"世子殿下若是无事,请恕微臣告退。"花溪草几乎是避之不及的就转身而去,不想再与他多说一句...
萧钰轩看着花溪草远走的背影,袖中的手掌早已握成了拳。面色却是不变,依旧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端王府已是门庭若市,来往朝臣络绎不绝。
萧钰轩此时一身喜袍倒是衬得整个人越发尊荣万分。虽然只是迎娶侧妃,但毕竟花府乃是护国将军之首,无论从排场还是人气来看都丝毫不逊于正妃入门之景。
花溪瑶近日都在自己殿中养胎,丝毫不曾过问婚宴之事,此时身旁的侍女正从外院赶来,人刚一进门就赶紧小声禀道:"启禀世子妃,前院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吉时一到,便开始入礼。"
"嗯,吩咐下去,今日是世子大婚的喜日,让各府各院的人都精神点,若是出来什么疏忽,休怪我不留情面。"
"是。"侍女听罢花溪瑶所言,当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人便退了出去。
另一边前院花厅,只见世子迎亲的队伍已经归来,萧钰轩一马当先,身后跟着的便是花溪瑶的花轿。当众人眺望之时,萧钰轩已经翻身下马,亲自等在轿前,只见不多时就从花轿里面走出一抹靓丽的身影。
众人观看间,萧钰轩已经接过花溪瑶的手,扶着她朝正门走去。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人群瞬间热闹起来,只要迈进这个门槛花溪瑶也就算是正式入府了。
然而就在她左脚抬起的瞬间,只听一声震天巨响响彻天际,只觉好似整个京都都跟着地颤起来...
"怎么回事?"
"啊..."
"地牛翻身了!"有人率先喊道。
"快跑啊...地牛翻身了!"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响起,整个街上的百姓都跟着乱了起来。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瞬间慌乱不堪,就连夹道而立的官兵侍卫一时间也难以阻止路旁百姓的乱窜。
与此同时,只见端王府内院的百官也是面色惊慌,神色各异。
尤其是礼部的人,更是面色微凛,犹如土色...
"花掌史...这..."
花溪草看着神色惊慌的礼部官员,只沉声应道:"一切就绪,等候圣旨。"
"是。"有了花溪草的回话,礼部的人终究是回神过来,其实就算花溪草不说,他们也要继续进行,只是这突然而来的震响还不确定到底因何而起,若是被司天监测为凶兆,那这婚宴可就变了兴致。
此时有了花溪草的答复,就算皇上届时真怪罪起来,他们也总能找个垫背的...
花溪草的神色微敛,心知是慕白那边已经动手,只是此时她也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由担心。
方才响彻天际的震响虽是吓了众人一跳,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变动,如此乱了一阵之后,也随着礼乐的奏响,令人再次把注意力转移至婚宴上。
萧钰轩与花溪瑶也照常进了门,只是喜帕之下新娘的面色却是异常难堪,而她身侧的萧钰轩亦是薄唇微抿,难掩怒色。
"怎么回事?去把花溪草叫来!"御书房中,皇上的面色早就随着外面那一声响动而肃穆异常。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夹杂着些许凌厉之色。
李总管见此只当即安抚道:"皇上莫急,花掌史已经在来的路上..."
果然没过一炷香的功夫,花溪草就紧忙出现在御书房门前。
"参见皇上..."
"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震响之后,臣观天象见正东有阴煞之气萦绕,此乃大凶之象,还望皇上明鉴。"
花溪草的一句话,无异是将萧钰轩与花溪瑶二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今日本就是他迎娶花溪瑶的喜日,又恰逢吉时而出现此等异象,就是想不把这凶兆联系到他身上都难...
"大凶之象..."这简单的几字无异于一把悬于皇上心口的匕首,每字都如同如同利刃剜心。
"今日之事不得走露半点风声。"
"是,微臣遵旨。"花溪草自然知道此事厉害,断不会多去宣扬。
"传朕旨意,命安剑锋来见。"
"是。"李总管看着皇上那阴鹜的面色,自然知晓司天监掌史的话已经影响到了皇上的情绪,甚至是令皇上已经做了某些决断...
只是作为皇上身边宠信不衰的第一大总管,他又岂会看不出皇上并非全然相信...
"端王府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启禀皇上,按时间已经礼成,此时世子殿下正宴请群臣,并无异常。"
"你亲自去端王府,传珣王觐见。"
"是。"李总管听闻皇上所言,只当即领命而行,不敢有半点耽误...
"老奴参见世子殿下,珣王殿下。"李总管入府之时,婚宴已经开始,新娘也依例送去了婚房。
此时大殿里唯有百官及其家眷在场,众人见李总管亲自前来,气氛顿时紧**来。
"李总管免礼。不知李总管此来何事?"萧钰轩虽然贵为世子,但是对李总管也不得不礼让三分。毕竟比起后宫中的女人吹耳边风,他不时的几句话更容易成为打动圣心的关键...
就说他是皇上的半只眼睛半只嘴也不为过...
"老奴奉命前来端王府,一来恭贺世子殿下大婚,二来传召珣王殿下即刻入宫面圣。还望世子殿下海涵。"
李总管的虽是答着萧钰轩的问话,但实则目光却已经飘向了千机药所在之处。
众人寒暄两句,千机药便随李总管而去。
满满一杯酒,萧钰轩只是一口便全部咽下,酒水滑过喉间,只令他感到异常冰凉...
另一边,东山郊外。只见慕白一身白袍斗篷,连人带脸都遮了进去。看着好不神秘模样。
而他身后紧随的一队暗卫皆是黑色劲装,各个都是如临大敌之态将慕白紧紧防护于身后。
"小心脚下。"慕白苍劲的声音传来,与以往的平和之气不同,甚至带着几分惊慌之色。
就在慕白话音落地的瞬间,只见不足他们十米之处的一个巨坑正翻腾着滚滚热浪还夹杂着些许浓烟。
越走近,越能闻到谢焦尸与血腥的味道,随着空气飘散过来,不好令人作呕...
"慕白公子,这是在土中找到的残尸。"说话间就见暗卫呈上来一块如同蚂蚁大小的势蛊碎块,慕白只是眸光一扫,便眉头紧蹙起来:"把引子再扔进去!"
所谓的引子,便是慕白用药浸泡过的千机药的血液,只见暗卫将那血袋刚一扔出去,就听坑中一阵窸窣响动。虽然声响不大,犹如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但细听还是能感受到那坑里正有成百上千的血宠再朝血袋落下的方位前行...
"慕白公子,还有..."
之前萧钰轩婚宴开始前的一声巨响便是暗卫投向血宠所用的震天雷炸裂发生的响动。然而慕白也未曾想,经此一炸,竟然还是没能将血宠一举灭亡。
又走近了几步,慕白才蹲下探寻起大坑来,只见一片血色。
然而在废墟之外,暗卫方才扔进去的血袋也已经再次被血宠围满。
"慕白,时辰已过,这震天雷是不能再用了。"
"无碍,先命人将此处收拾妥当,按计划留下印记便是。剩下的回府再议。"
"是。"暗卫得令后便齐齐动手将早就备好的金丝软甲套了出来。只见他们一组留守坑外,一组前往坑总将那引子和密密麻麻的血宠都装了起来,足足一整袋...
不多时便见那金丝软甲外面渗出一层殷红的血迹,却是没有半点滴落...
这边慕白带暗卫处理好了一切,就沿路返回珣王府中。另一边千机药也到了御书房中,正恭候皇上问话。
"今日天降异象,你可有何发现?"
"启禀皇上,微臣已命人前去调查,目前尚未有消息传回。还请皇上稍安勿躁。"
"婚宴可有耽搁?"皇上所言的耽搁,自然并非但是时辰或是骚乱那般简单。说白了就是想知道这天降异象到底有没有什么现世之兆罢了。
花溪草既然全权负责此次萧钰轩大婚的一应事宜,自要首个回复皇上问话:"虽然震响引起百姓与围观人群躁动,但好在被及时控制下来,并未引起其他异动。震响发生之时,正逢世子殿下与侧妃入门,好在世子殿下沉着冷静,并未耽误吉时。得以一切照旧。"
花溪草所言虽然详尽,但皇上的思绪却全都在正逢入门那几个字上。
要知道天降异象,可不是花溪草信口胡言就能够加以编排的,而这震响又恰逢花溪瑶入门之时。本就对这桩婚事怀有抵触情绪的皇上,此时对此事更是忧心更重...
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对皇上疑心病重的最佳注解了。他们之所以选择今日动手,便也是认准了这点。
虽然皇上面色不显,依旧一副肃穆之态,但他微垂的眼帘却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千机药见此意适时开口道:"臣以为,今日之事不宜张扬,以免再生事端。"
"你的意思是怕有人会借机借题发挥?"
"皇上明鉴。"
"依你之见呢?"皇上对花溪草问道。
所谓制衡之术,自然重在制衡,而如何平衡此时朝局的各方势力,便是皇上首要考虑的。
他自然也想知道,花溪草对萧钰轩到底有没有真情实感。
花溪草略作思虑便对皇上回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珣王殿下所言不妥。"
"哦?你何出此言?"
"皇上,微臣以为,天降异象,乃是对当下朝局有所预言或是警醒之意..."
皇上没有想到花溪草竟然敢在此时如此正大光明的说起朝局之事,一时间面色阴沉寡郁,很是难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就要发怒之时,却突然听他那里传来:"此事事关重大,来日再议。至于珣王所言,也自是有理。"
皇上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只是千机药却不曾想皇上会在此时再次提起给他赐婚之事:"世子已经迎娶侧妃,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将颜子晴娶回府中,也该开枝散叶了。"
花溪草听闻皇上此言,面色依旧平静如初,好似完全与她没有任何关联一般。从她白皙的小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同情绪。
如若不是千机药侧目看到她袖中藏着的小手已经紧握成拳,怕是还真当这个女人什么都不在乎呢...
"臣若是没有记错,父亲尚且在世时,就为臣定下婚约。"
"陈年旧事而已,何须当真。花掌史,你觉得呢?"
当听闻皇上将话锋一转直指自己之时,花溪草心下也只剩无奈罢了:"珣王殿下的婚事,微臣不敢多言。"
"你身为司天监掌史,自然知晓珣王生辰八字,不知朝中闺女可有合适人选?"
珣王妃人选...皇上这话说的还真是精明...
花溪草见皇上非要她表个态,自然也就开口回道:"皇上说笑的了,微臣不敢私自查阅。"
千机药见皇上将矛头直指花溪草,只当即接言道:"臣好像不记得答应过皇上要娶颜子晴入府,更不记得我珣王府还有侧妃之位。"
皇上见花溪草迟迟不肯松口,千机药又言辞激烈,顿时便眸光微眯起来:"胡闹!哪个王府不是正妃、平妃、侧妃、侍妾的席位,岂容你一人篡改?"
"皇上所言不错,但苏北王府素来只有正妃一位。若是皇上真为了臣开枝散叶着想,倒是可以将册封大典的吉日定下。"
"这么说,你就是不同意娶颜子晴入门了?"
"是。"
"若朕下旨赐婚呢?你也不从?"
皇上此时已经一副蓄势待发的冷肃模样,从他紧握的大手就能看出他此时的激烈情绪。想来千机药若是再敢忤逆一字一句,皇上定会抄起手边的墨砚向他砸去。
果不其然,千机药只是回了句:"恕难从命。"
皇上就已经彻底爆发,当花溪草抬眸之时,那砚台已经正中千机药的额间,哐当落地,随着千机药额上血珠滑落的还有滴滴墨色...
"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忤逆犯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李总管一见千机药受伤,当即过了安抚皇上情绪,但却反被皇上一脚踹开,大有佛挡**的气势。
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千机药仍旧没有因为这一个砚台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肯定说道:"父亲若是在世,不知皇上是否还会如此。"
说完这一句,千机药竟直接转身离去。连拜别都没有,就这么走出了御书房。
"混账!"皇上一生气直接将桌子一脚踹翻,一旁的李公公自然难逃余难。被桌上摔落的架台直接砸中了脚面,却有痛不敢言...
花溪草看着发疯似的泄愤的皇上,只朱唇微抿,却是只字不言,只当面前的一切从未发生一般。
只是,她却想不通,千机药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所谓的指定婚事?而被订婚之人又是谁?
"退下,都给朕退下!"
"微臣告退。"
花溪草见皇上已经出言,自然不想再多呆一刻,当即转身逃离案发现场,没有丝毫余悸。
待人都散去,皇上的面色终是暗了又暗,一记算计也咏然跃上心头。
是夜,端王府灯火通明,一派祥和喜气景象。
花溪瑶此时依旧蒙着喜帕,坐在床边,就在此时房门已经发生了响动,只见萧钰轩大步朝内走来,当他慢慢走近花溪瑶身边时,他却没有挑起花溪瑶头上的喜帕,而是直接将手伸向花溪瑶的下颚,将她的下颚用力抬起并厉声说道:"司天监的茶点里发现有异,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默认了?"
萧钰轩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好似要将花溪瑶的下颚捏碎一般。
就在花溪瑶吃痛之时,萧钰轩却缓缓将手松开,径直掀翻了她的喜帕,说道:"既然敢算计花溪草,你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言罢便将人一把猛地推了出去,力道之大就连花溪瑶头上的凤冠也都跟着晃动起来。
此时花溪瑶青紫的下颚还有着血红的手印,可见萧钰轩方才下手有多么的重。
然而花溪瑶却是一直默不作声,目光里尽是惧意。
她明明让人将东西隐藏的极好,怎么可能会被萧钰轩发现?
她的神色如此更是惹恼了萧钰轩...
只见他冷笑一声,便从怀中掏出一瓶凝肤玉露膏,给她脸上擦拭,当他触碰到人的瞬间,花溪瑶不由自主的向一边躲闪起来,而她这微不可见的一躲更加惹怒了萧钰轩暴戾的火焰。
当即便见他一手遏制住她,一手继续为她上药,整个面色都异常阴冷可怕。
"如此美的脸蛋怎么能够伤着呢,我会让它明日入宫见皇祖母前恢复的。"
花溪瑶的目光中除了恐惧还有丝丝懊悔,她怎么会如此大意,轻信了自己有十足的把握留得住他的心...
萧钰轩只扬笑问道:"怎么,害怕了?"
此时的萧钰轩嘴角不禁轻微上扬,看着好不邪魅模样,但他这未达眼底的笑意却是比他面色阴沉时更可怕百倍...
"萧钰轩,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真情实意?"
如果说花溪瑶之前还没有看清萧钰轩的嘴脸,那么在方才他卡住自己喉咙的瞬间,她便是彻底明了,也彻底死心了...
"哦?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不过你这张嘴,倒真是令本宫喜欢不起来呢..."
"怎么?费尽心思入了我端王府的门,就这么令你不喜?"
"萧钰轩!"花溪瑶紧咬着的嘴唇已经伸出丝丝血珠,双眸更是噙满了泪水。
然而萧钰轩却不吃她这套,冷肃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皇祖母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她居然还妄想着用你来牵制本世子,处处受她所限,笑话!她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吗?花溪瑶,你敢说,你当初处心积虑的接近我,破坏我与花溪草的感情,不是受了她的指使!"
萧钰轩的话,就像是一记闷雷,当即将花溪瑶打的措手不及。
她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却是半晌也没能说出辩解的话来...
萧钰轩冷哼一声,松开对她的禁锢道:"从今往后,别想在这端王府里兴风作浪,好好生下你肚里的孩子,或许我还会顾及往日旧情,留你一条生路。"
花溪瑶看着萧钰轩转身离去的身影,当即慌了心神,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虽然是受了宁贵妃的指使,可却不是完全如他所说的那般不堪。至少她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真的。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听我解释,好不好?"
花溪瑶拦住他,低三下四的求道。
只可惜,萧钰轩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冰冷的转身罢了。
"王嫂怎么了?"最先开口的还是萧思卿,当她看到世子妃寝宫处忙里忙外的医女与慌乱的奴才,面色也跟着变化起来。
没等萧钰轩出言,看到他们身影的太医就先跪在了殿外,瑟缩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声音都带着惊慌失措的颤抖:"启禀...世子殿下...世子妃她..."
"说。"萧钰轩的此时的眉头都已经紧蹙成川型,开口只是一个字却是散发着无尽寒意。
就连萧思卿见他此时那仿若要吃人的神色,都心下微有一惊。
"世子妃她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
"本世子不想听你的废话!"
"是...是...世子妃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太医几乎是带着哭腔战战兢兢的将这话说完的。
虽然他说话声音如有蚊蝇,但却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萧钰轩、萧思卿、颜子晴三人的耳中。
颜子晴的身前交叉紧握的手已经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手心,时刻提醒着自己保持清醒。世子妃出事,花溪草命丧火场...这一切到底是有着巧合还是意外?
"此事不得走露半点风声,违者立斩。"萧钰轩此时的面色简直如同鬼厉,孩子没能保住,甚至连花溪瑶以后都不能再生育,那在这端王府中,她还有什么生根立足可言?
端王府这边因为昨夜突发的事情而慌乱一团,另一边的苏北王府中却是完全相反。
死寂...如果说气压足以闷死人,那么此时的苏北王府便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自从千机药回府之后,死寂的气息就笼罩着整个珣王府,所有的影卫都饱受着千机药周身散发的寒气荼毒,单是千机药落在他们背上的目光就足以有压弯人脊柱的力量。
"她人在哪?"
"花掌史她..."下落不明四个字影卫实在不知如何能够说出口,最后只剩下一句:"请主子责罚。"
千机药看着自己派去驻守端王府的影卫,此时都一个个跟失了魂一般的端跪地上,心底怒气更是不自盛收:"颜子晴在哪?"
"端王府。"千机药没有发火之前,影卫识相的不敢多言半句,只以最精炼的语言回答千机药所问。他们实在害怕,主子此时那几乎是从后槽牙发出的声音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令人心惊胆颤...
虽然截至此时千机药还没有下令责罚,但是单凭花溪草出事这一条,他们就是死一百次也是不足惜的。
"把她带来。"
"是。"千机药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颜子晴,影卫此时听到千机药的命令简直如同大赦。几乎快要撑不住的脊背也终于得到缓解,每个人的后背都是一滩汗迹,几乎浸透了整件衣裳...
以花溪瑶府中的胎儿来威胁,看来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的卑鄙了?
千机药的拇指不断摩挲着手指,几乎每摩挲一圈,他的目光就暗上一分,最后直至一汪寒谭,沉寂的没有任何波澜...
"宫里可有消息?"
"启禀主子,皇上已经收到消息,只是迟迟没有响应。唯有贵妃娘娘曾传旨端王府亲兵将郡主殿下和颜子晴禁足,不得出入端王府半步。"
千机药听闻影卫所言,一时无话。
另一边,端王府中。
"王兄,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萧钰轩处理好花溪瑶这边的事情,终是被萧思卿拦住了去路。
"说话之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萧钰轩并没有理会萧思卿挡在他身前的身影,而是径直朝书房走去。
只是在他的话里,萧思卿却是听出了些许警告的意味...难道这里面的关联真的如她所想?
萧思卿一想起花溪草的枉死,还有花溪瑶发生的意外,眉头轻挑道:"王兄,王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
"我现在不想提及此事。你出去罢。"萧钰轩强压着暴虐的气息,冷眼扫了萧思卿一眼便对她出言逐道。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萧思卿嘲讽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关系很好的兄妹两人,此时正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口吻彼此试探着,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对于察言观色这件事更是看到通透。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神色变化,都足以令他们发现彼此身上隐藏的秘密...
只是萧思卿到底猜到了多少?又有什么想法?
萧钰轩一直想要寻个机会将她彻底除之后快,奈何母妃和皇祖母从中阻拦,令他多次未能得手,可现如今,他却也不会再给她留有翻身的余地...
"王兄,我只想知道花溪草到底是怎么死的?或者说是为什么死的?"
萧钰轩不知道萧思卿为何如此关注花溪草的事情,但却知道,她葫芦里肯定没卖什么好药。
"一切如你所见。"
"王兄,你难道真的认为花溪瑶落得这个下场是花溪草所为?"
萧钰轩一直不曾收回落在萧思卿身上那道探视的目光,甚至在她问出此言的时候,眸色都跟着阴沉起来:"谋害未出世的龙裔,难道还不是死不足惜?"
猜想归猜想,但是当萧思卿亲耳听闻萧钰轩承认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的扬起了笑意...
"王兄倒是好手段!"
萧思卿的声声质问与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早就撩起了萧钰轩心下强压的怒火。
只见他一手擒住萧思卿的下颚,厉声斥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守好你该守得本分。"
"萧钰轩!你就是个疯子!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萧思卿因下颚的痛楚,而声嘶力竭的喊道。
"送郡主殿下去休息。"萧钰轩看着面目可憎的萧思卿,猛地松手将人推至一旁,沉声道。
疯子?没错他就是个疯子。早在他认定花溪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疯了。不然他怎么会狠得下心用花溪瑶肚里的孩子来谋一个局?
花溪草...一想到她的脸颊,萧钰轩只觉心中一块缺口瞬间被填补满满。
"她现在怎么样了?"
"药已经起了作用,只需三日。"暗处一道苍劲却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虽然不见其人,但是却能感受到他言语间的漠然...
"看好她。"
这一次那人没有再回应,但恰好这无声的作答更令萧钰轩感到心安。
偏殿中,花溪草依旧不肯食用任何萧钰轩送来的吃食,就连水也不曾喝过一口。
自从她猜到萧钰轩布局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是悬着的...
即便她在萧钰轩面前装作无事的样子,但是她心底却是明白,一个能拿自己骨肉做引的疯子,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不会做的?
千机药...他现在会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又能不能坚持到他来呢?
整整一天一夜不食不眠,花溪草此刻的面色已经有些许蜡黄,看着好不憔悴...
皇宫中,萧钰轩正端跪在皇上与宁贵妃面前,眸中满是难掩的狠厉与哀凄之色:"都是轩儿没能尽到为夫为父的职责,才令溪瑶与未出世的皇儿受此厄难,轩儿只想请求皇祖父一件事..."萧钰轩此时双目猩红,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拳,模样好不失落...
"求皇祖父允准溪瑶日后过继一子,同享平位。"
"轩儿..."宁贵妃虽然对于花溪瑶没了孩子又无法再有身孕而感到可惜,但是却没曾料想萧钰轩此时会提及这般请求。
既然孩子已经没了,又有花溪草死无对证,此时正是拉千机药下水的大好时机,他怎么能如此糊涂,大动男女私情?
"轩儿求皇祖父恩准..."言罢萧钰轩便朝皇上宁贵妃郑重一拜。甚至连殿外的人都能听到他额头撞击地面的一声震响。
"轩儿!你这是干什么!"宁贵妃几乎是惊慌失措的从上位跃了下来,一把扶起萧钰轩的双肘,小心查探着他额间的伤势。
"太医!快叫太医来。世子殿下受伤了!"宁贵妃此时根本顾不得什么计谋不计谋的。她只是觉得今日的萧钰轩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这样的动情甚至有着些许神色空洞的萧钰轩实在令她感到心慌...
她的儿子走的早,膝下一双儿女文武双全,各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这萧钰轩,更是被她赋予重望,怎么能够仅为了一个不能再生的女人和一个已经夭折的孩子就沦落成这副模样?
皇上自始自终都不曾开口� �过一句话,此时看着萧钰轩与宁贵妃祖孙二人的互动,更是一双睿眼不住探视...
萧钰轩曾竟几次三番的对花溪草表现出势在必得之意,此时花溪瑶出现意外,她竟葬身火场,到底其中有着什么关联,就连皇上一时也迟疑不定。
皇上一直不曾开口,萧钰轩就这么一直跪着,大有他们不同意他便不起来的意思。如此情深倒是令人感叹。只可惜他身为堂堂世子,怎能轻易被这"情"字所困?
"此事事发突然,何况花溪草生死未卜,现在提及这些为时尚早,轩儿你先起来。此案朕会命禁军亲自查探,你便好生陪着溪瑶就是。"
良久的沉默之后,皇上终是抬眸对萧钰轩说道。
然而一句生死未卜却是令萧钰轩眼角未提,很是不喜。
"是,轩儿遵旨。"
端王府一事不出半日整个都城便都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真假难辨令人唏嘘不已...
"主子,颜小姐到了。"
"进来。"
"是。"
影卫出门,便将颜子晴带了进来,她还是除了花溪草,阿离之外第一个踏进苏北王府大门的女人,此时的颜子晴面色苍然,双目微红,明显是有哭过的迹象。整个人看起来都了无精神。
一路匆匆而行,颜子晴根本无心打量传说中的苏北王府到底是什么样子,她现在只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一股脑的说给千机药听,因为她坚信,只有千机药才能够为花溪草洗冤报仇...
一想起萧钰轩言下花溪草因谋害世子妃而畏罪自杀的说辞,她就恨不能直接撕下他那伪善的面具,大声质疑他的所作所为...
然而她不能,也做不到...明明一切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却只能看着真凶逍遥法外甚至连人死都还要给她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颜子晴简直觉得一颗心都如有刀扎,每呼吸一次都跟着痛苦。
"珣王殿下..."一路的隐忍,终是在见到千机药的瞬间全面瓦解。只是喊了千机药一声,颜子晴就已泪如雨下...
吸了几口气,颜子晴终是怅然开口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清楚。只是当千机药听闻尸体被毁时,眸光怵然一亮。
"这件事本就不该由你出面,剩下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理。回到颜府之后就把这些都忘掉罢,如此于你于颜府都好。"
"好,如果珣王殿下查到什么或是有需要我作证的,尽管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含冤而去的。"
"送她回府。"
这边颜子晴刚一被珣王府的人接走,那边萧钰轩就派人朝颜府而去。虽然有了颜子晴的答话会令人更加信服他是因痛失爱子而故意杀人,但总好过被人发现他私藏花溪草的好。
只是花溪草那侍女到现在还没有落网,萧钰轩总是无法放下心来。
思及至此萧钰轩只当即追加命令道:"严守通往珣王府和掌史府的一切道路,不得让任何人有任何接近的机会。"
"是。"
"颜府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启禀主子,除了颜子晴已经回府,并无其他发现。"
"派人盯紧些,一旦发现若离藏匿地点,有关人等疑虑杀无赦。"
"是。"
几道指令传出,萧钰轩终是起身朝世子妃寝宫走去,对于花溪瑶,他也是有愧的。毕竟她也曾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世子殿下..."花溪瑶此时虚弱的如同水里刚捞出来的人一般,整个都显得弱不禁风。面色更是苍白如纸,一双明眸也都没了色彩,只剩空洞而已。
如若不是因为见到萧钰轩而太过激动,她的眸子都要失了焦距...
"殿下,孩儿他...孩儿没了...殿下..."泣不成音的哭诉,简直如同针扎一般刺入人心。在花溪瑶扑进萧钰轩怀里的瞬间,他只觉心脏都跟着紧紧瑟缩,微不可见的闷痛起来。
轻拍花溪瑶的后背,好似再源源不断的传给她丝丝力量。然而萧钰轩无声的安慰却是没能令花溪瑶减轻哭泣,倒是越哭越凶,直至晕厥过去...
他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甚至还利用它来作为圈禁花溪草的筹码。怎么说他也是有愧疚的...毕竟他也曾期盼着孩子的降临。
整整一个时辰,萧钰轩就这么抱着不时哭泣的花溪瑶。直到她再次醒来,才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殿下..."嗓子已经几近说不出话来,花溪瑶嘶哑的声音只是一开口就忍不住再次红了双眸。
过了好半晌,花溪瑶才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殿下,让臣妾一个人静静罢..."
"好,你先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萧钰轩安慰着花溪瑶,将人轻轻安放至榻上,又为她掖好被角才转身离去。
只是萧钰轩刚一离开,花溪瑶就换了一副神色,完全不复之前那般虚弱。唯有她眸底闪现的阴鹜之色,令人看着不由脊背微凉...
出了世子妃寝宫,萧钰轩径直朝偏殿走去。
"还不吃东西吗?你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萧钰轩刚一推门进去,就见这几日送来的吃食与用水花溪草皆是水米未进。
花溪草的眸子始终盯在自己手中的书卷上,丝毫不曾分给他半分,就连说话都懒得抬眸:"世子殿下倒是好兴致。"
"本世子说过,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我一定不会逼你..."
"呵呵..."花溪草一阵鄙夷的笑声,径直打断了萧钰轩虚伪的言辞。
"不会逼我?那世子殿下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花溪草仿若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不逼她?不逼她什么?做他的金屋藏娇?
"我说过,只要你肯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此时的萧钰轩眸中尽是化不开的沉重。他抛弃妻子,只不过是为了将她留在身边,难道这还不足以展示他的诚心吗?
"世子殿下若是真的有那么好心,那边放我离开就是。"
"离开?离开我,然后去和千机药成婚吗?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做珣王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一定许你为后,难道这还比不过她一个珣王妃吗?"
萧钰轩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哪里比千机药差?
曾经的花溪草明明是唯他一人的,从来不曾将千机药放在眼中。
就连她发现自己与花溪瑶在一起时,也从不曾削退对他半分的挚爱...可是现在呢?除了千机药,她花溪草的眼里还能看到谁?
难道就因为当初他一个无心之过,就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吗?那千机药呢?千机药一次次的利用她甚至陷她与险境,她为何不去清算?
花溪草终于正眼看了萧钰轩一眼,却是不屑笑道:"许我为后?这话倒是似曾相识呢?"
曾几何时,花溪草也曾是满心欢喜的等待萧钰轩娶她入府,甚至是将所有的精神寄托都压在了萧钰轩身上...
他当初一句许你为后,掳获了的不仅仅是花溪草的心,更是被她视之如命。
可是萧钰轩又做了什么呢?如果不是在他决绝转身的瞬间就带走了花溪草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她又怎么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花溪草的话语里除了鄙夷与仇视便再无任何其他情绪,看在萧钰轩的眼中简直如有刀割...
若是知道自己今日会如此爱她,甚至整颗心都随之沉沦,他怎会...
萧钰轩的眼帘微垂,很好的掩藏起他眸底的悔恨与无措,当他再抬眸看向花溪草时,就只剩下无尽的宠溺与势在必得的肯定。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萧钰轩说罢目光便再次落在桌上的饭菜上,临出门前他终是无可奈何的念道:"就算想要逃走,也总要有能耐才行。饭菜都是正常的,吃不吃由你。"
这边萧钰轩刚一出门,花溪草就赶紧扶着身侧墙壁顺着坐了下来...
不过两日未尽水米,她竟就有些撑不住了。看来现在她这身子还真是虚弱的可以...
思及至此,花溪草只犹疑着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盒,过了半响终是缓缓闭上了眸子。
与其信他所言,还不如赌自己命大...
两天了,千机药应该快来了罢?
本就昏沉的脑子,随着想起千机药那清冷的面庞,竟然跟着暖了几分...
花溪草已经失踪整整两天两夜,至今仍无任何消息传出。
影卫飞速扫了一眼自家主子的面色,只小心说道:"主子,菜已经重新做了七次了,您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还是吃点东西歇歇吧。"
"端王府那边可有消息?"
"目前还没有..."说话间影卫的脊背就不自然的僵直起来,这还是唯一一次他们竟然在端王府查找不到一丝关于花溪草的消息...
但是想想都觉头皮发麻,花溪草此番出事,不但说明萧钰轩预谋已久,更是显露出了他身后的神秘势力...
"召暗刃即刻入都。"
"是。"
"真的要这么做?"站在暗处的顾十一在千机药下令召回暗刃的瞬间,就已经知道,花溪草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牵住千机药心思的女人了...她甚至是千机药的命。
"掘地三尺,也要带她回来。"千机药没有回答顾十一的问题,只肯定着自己心中所想。
布了这么多年的局,无非是要提前了而已。既然他们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打他女人的主意,那么他们就要做好承受他千机药怒火的准备,不是吗?
此时已经多说无益,顾十一能做的,只是把意外降低到最低,至于其他的,既然是千机药决定的事,谁又能改变的了呢?
"需要我做什么?"
"控制朝堂。"千机药此时的面色简直可以用杀戮二字形容,周身除了肆意的杀气与冻人千里之外的寒霜,便再无一丝生机。如若不是他那微眯的眸子中还闪动着些许懊悔的光亮,简直会令人不禁猜想,他到底是人还是炼狱中走出的无情修罗?
此时的千机药是悔的,如果不让花溪草去端王府,也不会让萧钰轩有了可乘之机。他还是太大意了一切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但却因为他一时无意,令花溪草以身犯险,他要怎么才能原谅自己?
"好。"
"三日。这是最后的底线。若仍无她的行踪,暗刃必踏平他端王府。"
千机药话音落下,顾十一自然也是没了声音。剩下的事情亦不是他能左右的...
生杀不过千机药一念之间。
都城的天终归是要变了...
一夜无眠,花溪草只觉神思越发沉重,甚至她狠狠咬住的舌尖也只能令她勉强维持清醒而已。突如其来的昏沉只令花溪草心底越发寒澈,看来这间屋子还真是非同寻常呢...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蹙起自己的双腿,当她好不容易摸到靴间匕首的时候,花溪草终是笑了起来:"到底要不要与他一赌?"
思虑见,理智终是占领上峰,匕首划过手腕的瞬间花溪草的眸子只越发清亮。萧钰轩,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她,那就与你赌上这一次罢了...
神志随着血液的流淌竟然越发的清晰,反没有之前那般沉重。
只是花溪草的身子却是跟着一点点虚弱起来。花溪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解救自己...还真是越来越退化了呢...
她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充满了嘲讽...
当萧钰轩如约而至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花溪草这副模样,一种从未有过的闷痛瞬间在他胸膛里炸开...萧钰轩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那种得而复失的恐惧...
"花溪草!你就这么想死?"萧钰轩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然而他的手却是要比嘴快的更多。当他冲到花溪草身前时,就已经一把拉起她那割伤的手腕,下意识就用布条按住止血。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花溪草见到萧钰轩出现的那一刻,除了扬起一抹胜利的喜意,便再也抵不住双眸被关注的沉重,直接昏死过去...
整整一夜,萧钰轩除了守在花溪草身边,便再未做过任何事情。就连宁贵妃的召见都被他视而不见...
曾经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她心里住着的男人是谁,都将与她再无任何关联。从今以后,花溪草的心只会装下他萧钰轩一个人,而她的身也只能为他一人绽放...
摩挲着花溪草那苍白无色的唇瓣,萧钰轩几乎是疯狂着的提起嘴角:"我不会允许你死。"
"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主子...她..."
"不要让本世子再问第二遍!"萧钰轩暴戾的声音怵然惊响,他那猩红的眼底只剩无尽的杀意与阴沉。
就连跟随他最久的暗卫也不由惊慌起来:"主子..."
她已经死了...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可是就算他不说又能怎样呢?躺在那里的人就能起死回生吗?
从花溪草没了气息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刻了...就连她的面色都跟着青紫起来,人也微凉,就算不肯承认,又能怎样?
她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萧钰轩几近奔溃的将人抱起,他才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是千机药。如果不是他占据了花溪草的心,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推开自己?她从出生就注定是自己的世子妃...是他...都是他千机药...如果不是因为他,花溪草就是自己的世子妃了...
"本世子要他偿命..."萧钰轩在扔出手中令牌的瞬间,就连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男子都瞬间现身端跪地上:"主子,不可冲动行事。"
"呵呵...冲动?你告诉本世子什么叫冲动?"萧钰轩一阵寒栗的笑声过后,极尽温柔的将花溪草安放回榻上。只要一看到她那恬静的睡颜,萧钰轩就觉浑身的血脉都要被仇恨挣裂。
他要把所有的悔与恨都在千机药身上加注百倍千倍万倍的追讨回来...
"动手。"
这边萧钰轩已经游走在疯狂的边缘,那边千机药却是因为慕白的到来而瞬间恢复生机,一扫之前死色。
"你说什么?"
"血宠异动,去了端王府..."他们都明白,此时千机药身上无伤,那么能招致血宠前往的必然只有花溪草一人。
花溪草此时到底在遭受着什么?又是为何而受伤?只要一想到花溪草的血再流淌,千机药的双手就已经紧握成拳,青筋跳起...
"皇上,臣妾..."宁贵妃本还想辩白两句,但却被皇上冷声打断:"传朕旨意,宁贵妃枉视宫规礼法,有失礼仪。现令其禁足于寒清宫三月,罚其自省,以观后效。"
宁贵妃听完皇上的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当初事发之时,皇上都没有追责于她,今日怎会突然因为太妃这三言两语而轻易降旨?
寒清宫...那与去冷宫有何异?
萧钰轩对于皇上的的旨意虽心有不甘,但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多言。否则只会给太妃徒增筹码。
当着太妃的面下了圣旨,皇上便也无心多留。
岂料他刚要离去,却见韩嬷嬷疾步朝太妃走来低声说道:"她醒了..."
韩嬷嬷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她毕竟是从内室走出来的,单是看她此时面色的,在场之人也皆是猜到事关花溪草而起。
原本领旨谢恩的宁贵妃,此时也不肯放过这个与花溪草为难的机会。只见她察言观色道:"韩嬷嬷如此慌张,可是花掌史出了什么事情?"
皇上的目光冷冷落在韩嬷嬷身上,满是一副等她作答的态度。宁贵妃见此心下更是有底气了几分,只继续追问道:"如若真是她醒了,那也是个好事,正好趁着太妃与皇上都在,也好让她将之前的事情说个清楚,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先带太医令过去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太妃完全没有理会宁贵妃的追问,只命韩嬷嬷带了太医令重新进去。至于皇上,则是停驻了原本前进的脚步,直接在原地站了下来,目光也时不时的朝寝殿那边望去。
若说此时,心底最为煎熬的,那便非萧钰轩莫属,他一面希望里面的花溪草了然无事,免得皇上徒增猜忌,一面又希望当初在端王府给她用的药是起了作用的...这样他便能彻底将她占为己有。
萧钰轩的眸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气氛都跟着沉重起来。
在众人的等待中,太医令终是先一步走了出来,只见他面色极为难看的猛然朝皇上与太妃的方向跪去,声音中带着些许怯懦的小心说道:"启禀皇上,花掌史虽然醒了,但身体尚虚弱的厉害,半月内应是都无法下床走动的。"
"扶我过去看看。"太妃将手递到了韩嬷嬷臂弯上,人便起身朝内殿走去,皇上听闻太医令所言,更是要去探个究竟。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宁贵妃与萧钰轩祖孙二人留了下来。
他们两个一个是不便入内,另一个则是因为没有皇上与太妃的允准,此时还不敢擅自起身。
总之花溪草醒了这个消息,只令他们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面上还添了几分难色...
花溪草醒了,宁贵妃又被禁了足,苏北王府里的消息本就不好打探,此时宁贵妃又被限制住了手脚,这日后还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如此怎能令宁贵妃与萧钰轩不忧心。
"微臣参见皇上。"花溪草醒来之后便见韩嬷嬷守在她的榻边,耳旁也一直传来外殿他们说话的声音。当她听闻皇上给宁贵妃下了禁足令时,花溪草便叫韩嬷嬷去将自己醒来的消息传了出去。为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太妃见花溪草面色苍白的厉害,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看着到时慈眉善目,颇有长辈的关切之感。
如若不是花溪草早就见惯了太妃的善变,只怕也要被她此时表现出的神色给骗了过去。
"你是?"按着千机药与花溪草之前的计划,此次她回宫,便是单纯的被太妃捡回来而已。所有的记忆也都截止于被萧钰轩关在端王府的时候。
如此她这一问,太妃倒也配合,只扯起一抹笑意说道:"是我把你带回宫来的,你就放心养生便是。"
花溪草的神色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又转为明朗。这皇宫之中,能当着皇上的面自称一声我的,想来必是曾经的长公主,如今的苏北王太妃无疑...
花溪草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洋装着要起身朝太妃跪拜,却被韩嬷嬷给安抚下来:"太医令说你昏迷的太久,刚一醒来不宜乱动,还是躺着吧,以免牵扯了伤势,反倒让太妃惦念。"
"谢太妃,谢嬷嬷照料。"花溪草的声音极轻,如若不是屋里足够安静,只怕都要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皇上的目光在花溪草面上扫了一圈,终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出现在太妃身边的?之前在端王府又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他...咳咳...我关在了...那里有问题。咳咳..."花溪草似是有些激动,话说道一半便剧烈的咳了起来。不过从她这话里倒是也让人听出了重点来。
萧钰轩把她关了起来?那萧钰轩自己承认的火烧偏殿又是什么?
"皇上有什么事情不妨改日再问,反正人在我这里又不会跑。"太妃言语间满是对花溪草的关切之色,皇上听闻虽心有不喜,但却也没再多言。
转过身来才对花溪草说道:"今日你刚醒来,先行好生休息,朕过两日再来查探之前发生之事。"
"谢皇上,太妃。"花溪草换血之后本就体弱,此时又故意压低了声线,无论从模样还是声色来看,都像极了病入膏肓之态。
就连皇上见了,也不由蹙眉起来,之前的事情若当真是花溪草与千机药设的圈套,那这赌注未免也太大了些。
只是细想之下又觉不妥,以千机药的脾气秉性,又怎么会豁出花溪草的性命而只为了将萧钰轩拉下并未登上的储君之位?这根本不合常理...
难道之前的事情,当真是萧钰轩自己自编自演了一场丧子报仇的苦情戏不成?
皇上此时心间千头万绪,一面怀疑是千机药与花溪草算计好了一切,一面又觉得此时并非萧钰轩所言的那般简单。无论结果是哪个,皇上都无法安生。
"皇上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你便安心在我这苏北王府住下,好生养伤便是。我倒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花溪草微微点了点头,嗓子实在干燥的厉害,半句话都不想再说。
此时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机药在哪?他什么时候会来...
皇上见也见过了花溪草,罚也罚过了宁贵妃,只与太妃又随便应承两句便彻底离开,重新回了御书房去。
至于宁贵妃与萧钰轩,则是还都守在殿外,等待着时机好打探一下花溪草的虚实。
"韩嬷嬷,花溪草她可还好?"
"宁贵妃有心了,只是娘娘此时与其关心别人,倒还不如先关心一下宁贵妃娘娘自己。"
"韩嬷嬷这话时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嘲讽本宫不成?"宁贵妃受太妃的气便也就算了,可连那老太婆身边的一个**也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是在是过分。
"太妃娘娘让老奴转告宁贵妃与前世子殿下,抢来的东西再好,在欢喜也终究不属于自己。凡事好自为之。"
宁贵妃的脸色因着韩嬷嬷的话而刷的一白,一双明眸也跟着带起几分刺骨的阴寒。
"有劳韩嬷嬷代本宫谢过太妃指点,本后必当铭记于心。"宁贵妃丝毫不掩饰自己当下的怒意,也不管太妃到底还出不出来,人便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她人还未迈出门槛,太妃仓迈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宁贵妃倒是好大的脾气,我还说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