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夫,有个分寸,小爵爷喝的药是你点过头的,将军夫人受了惊吓也是因你而起的,若是传回京都,你觉得你逃得掉?"许嬷嬷冷冷提醒道。
花溪草没理睬她,随手取了一旁的一把铜镜给将军夫人一照,冷冷道:"别哭了,真的很丑!"
花溪草忽然想明白了一点事情,这位将军夫人就算保养得体,也未必见得这么年轻,更何况,都说这许嬷嬷是跟了将军夫人二十多年的,可是完全看不出对这位将军夫人的尊敬与维护,甚至处处还在为自己考量。
再加上之前那侍女所说的,许嬷嬷深受小爵爷信赖。
相必,眼前这位将军夫人非他们口中的将军夫人啊...
瞬间,将军夫人嚎啕的哭声戛然而止。
"将军夫人,你为什么会咳血呢?"花溪草再问。
"我不知道!"将军夫人终于开了口。
"那就等林太医来吧,差个人去催吧,我这人俗事杂,可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再说顾小爵爷的情况并不客观,我还要施针医治呢,赶紧吧,将军夫人,你的病也得趁早诊断了。"花溪草语重心长说道。
花溪草去检查顾无忧的身体时,偶然发现,他脸上那处伤,竟是被猎隼啄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玩了一辈子的鹰,反而被家雀啄伤了脸吗?
不过看着那伤口其实并不大,也早就该愈合的,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处疤痕呢?就算顾国公府没有祛疤灵药,这宫里的太医院也总归是有的呀?
难道...
花溪草下意识的就伸手准备敷上去,想看看这疤痕有什么特殊。
她身下的人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瞬间打开她的手道:"别碰我!"
"你没事了?"花溪草并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而是径直做起了身子,正色问道。
"她想害死我,还没那么容易。"顾无忧无所谓的说道。
花溪草眸色微敛,对他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只想知道萧宝贝在哪里。
顾无忧却是懒懒起身道:"在我没查清你的身份之前,小孩就由我来替你照看。"
花溪草最反感的便是有人拿萧宝贝来威胁自己,上一次是千机药,这一次是顾无忧,她暗自捏了捏拳,却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顾无忧问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你到底是谁的人?"
"反正我说的话,顾小爵爷也不会信,何必还要问。就按照你说的,自己去查清楚不是更好。"
顾无忧有些不耐烦道:"我没时间与你干耗,若你与他无关,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花溪草不知道他所言的那个人是谁,是千机药还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却能从他的面色中看出些不一样的神采。
众人退散,娴太妃却是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娴太妃骤然蹙眉,一副趾高气扬姿态!
屋内只剩下了许嬷嬷一人。
"将军夫人说了,误会而已,咳血是因为她昨夜噩梦受了惊吓所致,不关萧大夫和林太医的事,那药方已递军医做进一步证实了。"许嬷嬷淡淡回答道,顾小爵爷不在府上的时候,将军夫人可没少仗势欺人,碍事的很,如今看她吃瘪,许嬷嬷竟也有几分开怀。
"那人呢?"娴太妃厉声又问道。
"进宫去了,将军夫人说小爵爷今早忘了服药,担心小爵爷身子,正给他送去。"许嬷嬷恭敬有余,但却也敷衍的很。
说到底她一个先皇宫妃,还无权插手她们顾府的事情。
"许嬷嬷,你身为顾小爵爷府管家,将军夫人咳血如此大事,难道都不上报给顾将军吗?"娴太妃冷冷问道。
"娴太妃,这是顾小爵爷府的事情,小爵爷不在,将军夫人做主便可,奴婢没有过问的权力,再者,将军夫人凌厉聪明,做事一贯不需要奴婢多嘴的。"许嬷嬷不卑不亢,答道。
"你!"娴太妃被气得够呛,也不多废话,冷冷扫了林太医一眼,拂袖而去,"走!"
许嬷嬷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娴太妃远去的背影,见沉的双眸顿时复杂了起来。
这顾府本就凶险,花溪草怎么就偏偏要往府里凑呢?旁人不认得她,她可是认得的呀,这哪里是什么萧大夫,明明就是那花府的嫡小姐,花溪草呀。
想当年花府的将军夫人生下花溪草时奶水不足,还是夫人派她去喂养过花溪草几日的。
别说她只是易容,就是将身上的痕迹都去了,也变不了她自带的体香呀。那是一种淡淡的曼陀罗花的香气,不知晓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可这是她亲手带过的孩子,就像顾无忧一样,都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哪里会认错!
只是不知,小爵爷是认了出来,还是没认出来...
许嬷嬷叹息一声,终是退去。
而另一边,花溪草则是将将军夫人带去了她的涟园。她总觉得,顾无忧将她安排在这是有一定道理的,总感觉比别处安全些。
"信不信我真废了你的手?"花溪草眯眼,幽幽说道。
"你有本事解了我毒,我跟你正大光明的斗!"将军怒声,气得跺脚。
她这么多娘,从一个妾室熬到今天,稳坐将军夫人之位,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就是连顾无忧这个嫡子嫡孙,都被她给骗到了繁荒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眼看就要利用这里的恶劣天气,让那小子死的不明白,谁知道偏生冒出个萧大夫来,竟将人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简直就是让她抓狂!
只要有顾无忧一日,她的儿子便在这顾府永无出头之日,这叫她如何能忍。
"将军夫人夫人,你正大光明过吗?"花溪草还是很好脾气幽幽地笑着。
"你究竟想怎么样?"将军夫人跺脚问道。
"说服小爵爷放我儿子出来。"花溪草直截了当。
"你!你让我跟那个贱人的儿子要人?"将军夫人一脸愤恨,终是将心底话给说了出来。
就这时候,一个挽着件白狐裘大袍的嬷嬷快步走来,定睛一看不就正是许嬷嬷吗。
她止步,冷冷地盯着将军夫人,欠了欠身,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听着她方才的话没。
"我...本...我来向萧大夫问候小爵爷病情...正好劳烦许嬷嬷引路。"将军夫人不得不开口。
"小爵爷已经醒了,不劳将军夫人挂念。"许嬷嬷说着,不经意瞥了花溪草一眼,转身就走。
"老东西,敢去府里嚼舌根,我饶不了她!"将军夫人暗暗咒骂,看向花溪草,一脸不情愿。
"将军夫人也会顾忌许嬷嬷?"花溪草装作不解地问道。
"哼!她一个粗使奴才也敢与我相提并论!"将军夫人冷冷说道。
花溪草一怔,她诧异的是将军夫人的态度,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却又要从京都跟到这繁荒城,为什么?
难道...顾无忧来此,与她有关?
花溪草本也没指望将军夫人能帮上她什么忙,只不过是想要多打探点消息罢了。此时见她也不过就是个心生妒忌的继母,便也就懒得再问。
"将军夫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顾小爵爷的身体,反倒是对我这个大夫上心的很?"花溪草玩笑语气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将军夫人欲言又止。
花溪草狐疑着,认真道:"夫人,我对顾小爵爷府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你与其在我身上花心思,不如想想如何保住你这夫人之位。"
花溪草所言不差,她的确对顾无忧的家事不感兴趣。当日救他一命,也算是看在两家交情的分上。
不料,将军夫人却冷笑,道:"我不妨告诉你,顾无忧这辈子都不可能回京都!你以为自己榜上了他便能飞黄腾达,那就大错特错了!"
花溪草骤然蹙眉,一直就觉得顾无忧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他为何不对劲!
为什么如此得宠的顾国公府嫡子嫡孙会来到这繁荒城?就算想要走个过场,做做政绩,也不过是去相对安稳的南境或是西境就好,为何偏偏来这大渝与燕北的交汇之地?
见花溪草愣着,将军夫人终是冷笑着警告道:"不管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最好尽快滚出小爵爷府,否则别怪我..."
"威胁我?"花溪草冷冷打断,反问道。
"好心提醒!"将军夫人咬牙启齿说道,这才想起自己正被威胁着呢,回头等她想办法解开手臂上的毒,她一定让她好看!
"不需要。"花溪草淡淡说道。
"你到底..."将军夫人的话未说完,花溪草身影一闪早已消失不见。
将军夫人蹙眉,也没多想,她现在只想让花溪草尽快消失,别耽误了她的正事。
府里的下人并不多,花溪草偷偷摸摸寻了大半日都不见萧宝贝,思索着顾无忧会将萧宝贝藏在哪里。
然而,她前脚刚出府院呢,就立马又躲了进去,只见一对对持长枪的侍卫接连不断从眼前快步跑过,不一会儿,不远处宫殿群的屋顶上跃起了出现了一排排满弓侍卫,速度之快,犹如凭空出现一样。
花溪草惊叹着,幸亏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偷偷摸摸跟了过去,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喧闹。
"刺客在那里!花园那儿!"
"往花园方向去了,全都给我追过去,不许惊扰主子,否则小心你们脑袋!"
"记住,要活的!"
究竟是什么人能闯入顾府,想刺杀什么人呢?
花溪草纳闷着,抹了抹脸颊,挠了挠手,这儿的狗尾巴草很多,痒得她这儿那儿都不舒服。
过了半晌,还不见花溪草发现自己,萧宝贝终是坐不住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懒懒开了口,"娘亲,刺客在这呢..."
花溪草一怔,缓缓转转身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萧宝贝咧嘴笑,一脸不好所以,道:"在客栈,我用了隐身符,他们没发现我...我就一路跟来了,但是还没等溜进你在的那个院子,就被发现了。娘亲,我发现你住的那个地方,不简单啊!"
"啪!"花溪草一巴掌重重盖下,"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不给我传音?"
"娘亲,是你那个院子周围有结界!"萧宝贝摸着小脑袋,一脸无辜。
"什么!"花溪草厉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结界?阻挡了传音符的使用?
"进了顾府,我就再给你传音,可是都没有用..."萧宝贝话未说完呢,花溪草又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隐身符虽然看似神奇,但实则并不能坚持多久,说白了,若是内力深厚,轻功高超的人,也都能够做到,不过是瞬间移动罢了,还能隐去自身的气息。
一次两次糊弄糊弄寻常侍卫还好,但在高手面前根本藏不住的,比如千机药...
"娘亲,我跟着大侠进来的。"萧宝贝认真道。
花溪草手抬着,挨在他脑袋上,眯眼道,"然后呢?"
她根本没有再这里看到千机药的半分踪迹,怎么会是跟着他进来的?
"说实话。"花溪草一脸认真道。
"我在他身上下了牵引符..."萧宝贝干脆利索,一个字不浪费。
"啪!"花溪草猛地下手,这一回是认真的了。
"娘亲,疼!"萧宝贝立马双手护住小脑袋。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你以为这些小把戏真能骗过他?你知不知道,惹怒了他,会落得什么下场?"花溪草不悦说道。
"知道。"萧宝贝低着头,一脸失落。
花溪草又狠狠的砸了他一巴掌,才气闷说道:"再敢胡闹,就滚回北荒去。"
萧宝贝却身影一闪早已落在远处,认真道:"娘亲,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先去找大侠吧!"
听了这话,花溪草瞬惊,连忙跟上去,低声,"他真的在这?"
"是。"萧宝贝低声。
"你怎么没跟上他?"花溪草问得自然而然,早就把刚刚揍萧宝贝的事情望之脑后了。
"我还没走近呢,就被侍卫发现了,辛亏我逃得块!"萧宝贝吐了口气,又道:"娘亲,那些侍卫很厉害,真的,不次于大侠的暗卫。"
见娘亲没说话,又道:"他们根本没见着我,就直接喊了刺客。感觉好像很重视那里。"萧宝贝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
花溪草止步,蹙眉道:"先跟我回涟园,这里不安全!"
"娘亲,你说大侠是偷摸进来的,还是正大光明进来的?"萧宝贝认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都不知道人死哪里去了。"花溪草不悦说道,拉着萧宝贝往涟园去,低声,"这些人没刁难你吧?"
"没事,他们根本没发现我。"萧宝贝得意着。
"你先躲在涟园,我想办法去找千机药。"花溪草认真说道。
萧宝贝点了点头,道:"娘亲,那个将军夫人是不是想让你救顾小爵爷,又怕你走露了风声?"
"恰恰相反。"花溪草说道。
"先不管那么多了!"花溪草说着摸了摸萧宝贝的小脑袋。
有了花溪草的掩护,萧宝贝在用隐身符果然就方便许多,都到了院门口,也没再遇上侍卫阻拦,还能远远地看到御书房方向的屋顶上占满了弓箭手。
萧宝贝在涟园等着,花溪草却是没有闲着,直接带上药箱,又去了将军夫人的院子。
"整个繁荒城都没人能解这毒吧?"花溪草笑脸迎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将军夫人冷声问道。
花溪草笑着跟上去,心情还不错,眯眼道:"秘密。"
将军夫人不明白,花溪草为何会去而复还,但总觉得这个女人让她不自在。
她有一种直觉,这人留不得,日后必是她和孩儿的绊脚石!
将军夫人心思微沉,盘算着要如何将花溪草除掉,又怕自己的毒真的无人可医。
心思辗转,终是计上心头道:"若我能将你儿子还给你,你便将解药给我如何?"
花溪草抬眸,灿然笑道:"好啊。"
"你儿子现在就被顾无忧关在顾府地牢,那里尽是高手把手,一般人进不去。我得想想办法...只是我这手臂,如今疼的厉害..."
"夫人是见过我儿子了?"
"自然。只怕这孩子在地牢里也不好过...你也知道,顾无忧那人,心性阴鹜,平日里最喜欢养些飞禽走兽,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将军夫人威胁道。
花溪草却是满不在乎的回道:"我儿子若是有半分伤痛,我必让你们整个顾国公府陪葬,不信,就试试?"
花溪草说话间,扔出一道催火符,只见将军夫人床榻边上的幔帐蹭的一下就被烧着。
明明她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寻常人看着就好像是手指那么一点,便着了一样...
将军夫人吓得连连后退,大声胡喊道:"来人,快来人灭火啊!"
花溪草看着慌乱的将军夫人,笑颜如花道:"这只是一点点小小的玩笑,夫人不必当真。"说罢,素手一挥,窜至房顶的火苗,就这么覆灭下去。
除了屋里淡淡的烧焦味,再无任何一丝痕迹...
"无凭无据的话,夫人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旁人再以为夫人得了失心疯。"
花溪草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来一群想要扑火的人,可是才一进门就都愣住了...
别说着火了,就是连个火星也没看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