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安剑锋神色一禀心下了然,此时能让安剑锋如此顾忌的,除了那个人之外便只剩下神兽了...
难道今夜所有的反常真的都是星陨落所致?
"直说无妨。"有了皇上的首肯,安剑锋自然不再避讳,剑眉微蹙就沉声禀道:"巨蟒突然发狂,已经冲出牢笼,正在天牢作祟。是杀是擒还请皇上定夺。"
即便李总管不去宣召安剑锋入殿,他也是要来此请命的。
虽然禁军暂时将巨蟒困在了天牢之中,但绝不是长久之计,想来能撑住半个时辰就算不错。神兽是杀是留,必须要有皇上下令才行,否则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皇上...神兽作乱必然是天象异动所致,神兽不可杀..."
"你有多大的把握将它重新**?"皇上听闻司天监副掌史所言,心下自然有了定论,只将目光投注到安剑锋身上不住审视。
安剑锋虽然来时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此时见皇上亲自确认,还是不住心寒...
比起斩杀,围困才是真正耗时耗力的...说到底无非就是拿命再拼...
"臣没有把握..."
"安剑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的目光简直如同一把刀子一般直射安剑锋身上。
"若是强行围困,天牢极有可能毁于一旦,还望皇上三思。"
"安剑锋,神兽事关重大,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得伤它分毫,至于用什么办法,那是你的事情,明白了吗?"
皇上此时态度十分坚决,就连神色都跟着肃穆起来。
安剑锋的眸光随着皇上的话而微闪,却终是没有再言,只应了一声便当即离去。
皇上看着安剑锋远走的身影,面色扬起一丝阴厉之色,眸中不悦亦是尽显:"派锦衣卫暗中协助,确保神兽安危。"
"是。"此时大殿中明明只有司天监副掌史与李总管几人,但这一声应答却是从暗处而来。
皇上的面色在这一刻稍有缓解,但看向司天监副掌史的目光里还是多了几分沉重:"此事你怎么看?"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星陨落乃是意外之兆,此时神兽作乱定是显像之时,如能参破天机,定能拔得头筹。"
星陨...皇上一整晚都在因为这两字而烦躁,一想起花溪草前前后后的表现,此时皇上更是恼怒异常。
萧钰轩这些时日到底再做什么?
"宣端王世子与珣王觐见。"
"是。"这边李总管刚一应下便急色前去安排宣旨事宜。
而宫外,珣王府依旧灯火通明,萧钰轩带来的暗卫早已将整个王府翻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萧钰轩想要的东西。
"世子殿下,时候不早了。今夜天降异象,不知宫里是否会有动静..."
听到属下的提醒,萧钰轩的眸中虽有不甘,却还是下了命令:"收队,回府。"
"是。"众人一声应承,当即四下散去,整个珣王府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是院里倒地的侍卫时刻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接受了一场刀剑的洗礼...
另一边,端王府中亦是一片沉寂之色,偏殿外的暗卫尸首时刻提醒着萧钰轩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人查探过暗卫的伤势之时,萧钰轩的面色才随之大变。
"你说什么?"
"启禀殿下,所有暗卫皆是被人一击毙命,绝无反手机会。而且后院发现了数具黑衣人尸体,死法与暗卫一致,目前还无法确定其身份。"
千机药走时早就将一切痕迹清理干净,自然也将剑阁侍卫的身份一并抹去,此时留在端王府里的无非是一具具冰凉的尸体而已,饶是萧钰轩有通天的手段,也难以查出一丝头绪。
此时萧钰轩的面色暗沉的可怕,一双鹰眸里布满仇恨与狠厉的颜色,直教人不敢直视,生怕被他那如若淬了毒的目光凌迟...
"千机药现在何处?"几乎是从后槽牙深处发出的声音,听到暗卫心头一惊,却也只能如实禀道:"启禀殿下,地牢被人洗劫,若离已经被苏北王府影卫救走。暗卫最后一次发现珣王踪影是在去往城外的路上..."
单是一句若离已经被影卫带走,就足以令萧钰轩所气急。
如若说偏殿只留下十二名影卫留守是为了请君入瓮,那么地牢则是机关重重,更有重兵把守。而此时他所有的布局都被打乱,花溪草的下落更是不明,怎能令他不气不恼?
即便只是一具尸体,他也决不允许被别人带走。花溪草就是做鬼也要做他萧钰轩的鬼!
"宫里可有消息传来?"
"截至此时,尚未有任何消息。只是耀王与洛王手下的人都已入宫打探情况,据暗卫汇报,人都刚至宫门便被拦了下来。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派人去宁贵妃宫中,本宫要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这边萧钰轩的人正行色匆匆的朝皇宫赶去,那边宫里的人快马加鞭而来。
一来一去,宁贵妃倒是先一步入了御书房中。此时的宁贵妃虽是身着盛装,但发丝却是未束,全都任由其披散背后,看着好不匆忙模样。
"启禀皇上,宁贵妃娘娘觐见。"
外面的兽鸣之声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此时宁贵妃来此,自然目的不言而喻。
皇上稍作沉思,终是摆手应道:"宣。"
"臣妾参见皇上。"宁贵妃入殿之后只当即朝皇上福身一拜,便径直急色问道:"今夜怪事频发,不知臣妾该如何才能替皇上分忧。"
宁贵妃的话说的十分有水准,即将自己的来意定义为执掌后宫为圣分忧,又变相问出了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皇上照实说否,她都不会落下半分埋怨。
皇上的目光自宁贵妃进来的一刻便一直定格在她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曾经备受他宠爱的妃子竟然已经到了让他心有重防的地步,思及至此,皇上的面色亦是沉了几分,甚至不由的透过宁贵妃这张脸想起另一个人来...
宁贵妃见皇上的目光已经略有涣散,自知他是陷入了什么不该有的情思当中。而这普天之下,能够令他如此失神的还能有谁?不用想也不过唯有那一个女人罢了...
宁贵妃心下不住的冷笑只令她那原本就苍白无色的面庞更加难堪:"皇上,臣妾已经命人前去安抚各宫妃嫔,只是今夜之事还需有个交代,否则难以令人心安。不知司天监是否已经测得结果?"
宁贵妃的声音传来,皇上也当即回神,强压下脑海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倩影之后,终是恢复了之前阴沉的面色。
"天降异象,神兽反常,此事还待钦天监进一步查探才能定论。此时时日不早了,宁贵妃便依例安抚好后宫之事便可,至于其他,待到早朝再议。"
"是,臣妾这便去办。"宁贵妃虽然没能问出实言,但是从神兽反常来看,这事情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一切恐怕还要等见到萧钰轩再议。
如此宁贵妃也不再多做耽搁,便回宫着手安抚事宜。
"宫外今夜可有异动?"
皇上此言看似是凭空一问,但实则却是有人呼应,只见之前那个隐在暗处的声音再次飘来:"启禀皇上,端王府与珣王府皆有众兵出行,目前并未有任何异动。"
当皇上听闻那句众兵出行之时,一双虎目当即挣了起来:"他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世子殿下举兵珣王府好似再找着什么,珣王殿下入府端王府亦是如此。"
皇上听闻暗处之人所言,当即就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只见他眸色微转就怒声问道:"花溪草在哪?"
"下落不明。"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皇上就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水流瞬间顺着皇上指间滑落,李总管小心上前为皇上擦拭着手指,却也不敢多言。完全没有往日那般殷勤模样。此时倒有些战战兢兢...
"查。"只是一个字,皇上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在桌上的手也随之握成重拳,青筋**。
就在都城一片陷入一片慌乱之时,这场慌乱的始作俑者却是优雅现身于药王谷中。
"你们的是说现场没有任何一丝行走的痕迹?"顾十一紧蹙的眉宇间满是非同寻常的戾气,再见到若离的瞬间更是面色阴厉的可怕。
"顾十一,这件事你怎么看?"
说话的是正在为若离疗伤的慕白,只是他此时背对着顾十一与千机药并未看到顾十一面上的神情。
"毒针已经失传数十载,根本不可能留下一个活口。除非..."
"除非什么?"即便千机药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应有的可能性,但此时他还是更想听顾十一口中说出来,只有如此,他才能勉强压下心底那最后一丝骐骥...
顾十一见千机药搭话,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眸色却是凉了几分。
一想到此事的可能性,顾十一与慕白都不由心惊:"你难道是怀疑他潜伏在了萧钰轩的身边?"
见顾十一与慕白也想到了大渝顾十一的身上,萧钰轩反倒没了之前的阴沉,好似放心了些许的模样。
"无论是不是他,想来花溪草都难逃其手。"一想起之前花溪草三番两次受伤的情景,千机药不由蹙目沉思,如果真的是大渝顾十一,那他一次又一次的对花溪草下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已经有了推测和查询方向,顾十一自然也不含糊,只见他当即推开侧窗朝空中放了一记暗号,而后才回身对千机药说道:"如果她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中,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慕白见千机药的眸光已经骤变,只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药王谷...药人。"
思及至此,千机药的面色简直如同死人一般青黑的渗人。
"如果中了毒针,会怎样?"千机药的目光一直紧盯在自己紧握的双拳之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深深盘踞在他的心间,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将他的心捏成一团,甚至他自己都能听到心脏紧缩而破裂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千机药眸中的深沉之色不减反增,而他此时的模样再慕白与顾十一看来便是再沉思当中。而他也的确是这样再想的...她的秘密?
"我们有多少时间?"慕白与顾十一迟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沉寂下来。千机药只面无表情的问了出来。
"正常需要十一个月又二十七天,但现在怕是不出三个月..."
"顾十一,启用大渝所有暗桩,本王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可是..."顾十一的顾忌并非大渝,而是皇上...
不待顾十一出言,千机药阴沉的声线就已将他口中尚未说完的话打断:"明日他一定会下诏...就算失了南境,他也绝对不会姑息大渝异动。"
千机药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寒厉之色,一如未曾与花溪草相识之前。顾十一看着他此时的模样,不由再次无奈...如果这一次花溪草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整个九州都要为那个女人陪葬了罢...
思及至此,顾十一说话的语调不禁也沉闷下来:"你真的决定提前动手了吗?"
顾十一的话显然敲到了关键之处,就连慕白都转过身来,仔细看向千机药的面色,希望能听到他的一个肯定...
"嗯。"千机药低沉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萦绕在慕白与顾十一的心头。都说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可他千机药却偏偏想要江山在握,美人在怀,却没由来的令人心生信服...
或许这就是他千机药的魅力罢?
与此同时的皇宫中,皇上正满面怒意的看向正跪殿中的萧钰轩而不发一语。
"启禀皇上,找遍都城各处,仍未寻得珣王下落。"被皇上派去传召千机药的内侍官刚一进珣王府就被府中的乱象吓了一跳。复命后皇上便责令禁军搜索全城,务必将千机药带到御书房来觐见。而此时说话的就正是安剑锋手下的副官。
"没找到?这就是你给朕的答复?"
"卑职办事不利,甘愿受罚。"副官见皇上龙颜不悦,当即就自行请罪道。
这边皇上还未再言,却见安剑锋一身血腥之气就走了进来:"微臣参见皇上。"
"安剑锋?神兽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大约半个时辰之前,原本悲鸣的百兽声音突然渐渐削弱,此时更是完全静了下来。皇上见安剑锋此时觐见,第一想法就是巨蟒出了事情...
"启禀皇上,神兽已经重新**于天牢中,还请皇上放心。"安剑锋说话时,眸底的微光久久不见平静,只是他此时掩饰的极好,就连皇上也没能在他面上看出一二:"既然神兽无碍,那朕便命你亲自去寻珣王觐见。早朝之前,朕要在这里见到他。否则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皇上此言不可谓不重...找不到千机药,他就不用再回来了...是不用回来复命还是不用回来复职?这实在是个耐人琢磨与深思的话题...
而一旁跪着的萧钰轩,自然也对皇上这话里话外所表露的意思揣测不断。
禁军统领,安剑锋,无论是其职位,还是安剑锋这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令人不得不深思熟虑的...
"微臣遵旨。"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的或许就是这样罢?即便明知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是一个无论做的到做不到都不讨喜的的事情,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应下...
如若一个时辰之内安剑锋真的召回千机药觐见,怕是依皇上生性多疑的本性,定会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定义,甚至对今夜发生的事情都会有所猜忌;反之,如若安剑锋无法完成皇上所命,那么借此时机,就算真的将安剑锋剔除,而重新启用新人,对于禁军的管理来说也是给安剑锋添加了无限阻力...
这两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对安剑锋而言都非善事。
萧钰轩前前后后思虑着此事的利弊,结果自然是他喜得乐见的...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有绝对的信心将安剑锋的罪责坐实,并且在禁军中迅速培植起自己的党羽。
安剑锋退出御书房后,皇上终是正眼看向萧钰轩所跪的地方,沉声向他逼问道:"花溪草到底在哪?"
"启禀皇上,偏殿失火,花溪草已葬身火海。"
"偏殿失火?萧钰轩,你是是不是当真以为朕已经糊涂到了黑白不明,是非不辨的地步?"
"皇上息怒,轩儿不敢。"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花溪草她现在在哪?"
萧钰轩此时也摸不准皇上到底对于他的小动作清楚多少。
好像是坚定了什么信念的萧钰轩突然间面色微变,眸中布满愤恨与犹疑之色的悻然张口道:"溪瑶已经失去了皇儿,甚至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难道就因为她还活着,死了的人就可以抹去她所留下的罪恶吗?"
萧钰轩的一句反问,直接将矛头引向花溪草与花溪瑶姐妹不合上面。更直接暗指花溪草是因为对花溪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花溪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不得不说,萧钰轩这一石二鸟的计谋倒也算的上是一步好棋...
花溪草与花溪瑶毕竟都是花义所生,此时一个已经死无全尸,另一个也没了半条命甚至落下隐疾,就算他日花义回朝真的要追究什么,也都不过是家门内的事情。
皇上看向萧钰轩眼睛的目光更加深邃了几分,大有想透过他的眸子看清他内心所想的意思。只是此时的萧钰轩满眼仇恨之光,满面阴冷之色,实在是看不出一丝不妥之处。更别说是对花溪瑶的疼惜或是对花溪草的执念...
"这件事情从始到终,你到底参与了多少?"先不说皇上是否相信萧钰轩口中所言,单从花溪草是死在端王府这件事情上,皇上就需要给满朝文武甚至是花义一个合理的交代。
而萧钰轩在这件事里所起到的作用甚至是做了些什么,更是直接关乎到他如何处理此事的关键...
此时的萧钰轩已经完全让人看不透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一句真的爱过,直接就将花溪草放在了一个不恰当的位置,而未出世的孩子更是容易引人无限遐想...
争宠?宫斗?无论花溪草与花溪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都已经成了死无对证,甚至是萧钰轩的一面之词。
而这并不是皇上想要见到的...他要的不是姐妹相残共抢一夫的无聊戏码。
眼看着天色就要亮起来,距离早朝时间不过三刻,皇上也不想再与萧钰轩多说什么,或许决定早就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结果,此时的这一切,都不过是结果出现前的余波罢了...
"安剑锋那边有消息了吗?"皇上这一次没有再问萧钰轩什么,而是直接转向李总管询问道。
"启禀皇上,安剑锋将军尚未回宫复命。"
"传朕之意,命锦衣卫全面接手禁军工作,暂时负责宫城内的安保工作。撤换下来的禁军一律前往都城各处,就是决堤三尺也要将千机药给朕带回来!"
皇上的旨意来的太过突然,就连萧钰轩都猜不透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想将千机药找回来到底是为了惩治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