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轩缓缓开口道:"溪草,即便你不想原谅我,但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
"原谅?原谅什么?世子殿下倒是说的清楚些。如此含糊其辞,可不是你的风格。"
"姐姐,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孩子着想吗?若是你有了身孕,那可是混淆皇室血统的大罪!"花溪瑶不怀好意道。
萧钰轩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便领悟了花溪瑶的意思,只要一口咬定她花溪草已经是自己的女人,生米煮成熟饭,他倒要看看,就算皇上同意了花府的退亲,她在这大周还能如何立足。
岂料,花溪草却是全然不在乎,只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所言极是,混淆皇室血统可是大罪。"
花溪草故意咬重混淆血统几字,只惹的花溪瑶的面色也一阵苍白。
然而只是瞬间,她便急声对花溪草怒道:"花溪草,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花府的声明受了多大的影响,难道你非要逼得父亲亲自来找你说此事,你才肯罢休吗?就算世子殿下之前没有那般爱你,但是现在他一颗心都已经拴在了你的心上,我都已经低三下四的来求你还不行吗?你到底想要什么!"花溪瑶此时一番歇斯底里的痛哭,简直就是将剑锋直指花溪草身上。
花溪草看着她那哭相,实在是很难将她与之前那个只会扯着嗓子趾高气扬朝自己喊话的花溪瑶混为一谈。难不成是她近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否则怎会有如此蜕变?
院中的夫人小姐们,一时间听着这边的声响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这么陷入了两难之境。虽然按理说男女间的儿女私情不过那么点事情,但是他们几个却是不同。
无论谁与谁成了眷属,那都将是震动朝野的大变戈...如此自然也是各府为何前来的真正原因...
"花溪瑶,请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一个人尽可妇的男人,我花溪草是绝不稀罕的,之前不稀罕,现在不稀罕,以后也更不会稀罕。"
所谓的是非本就不是言语就能辨明的,花溪草此时只想结束掉这个没完没了的话题,而非毫无营养的与他们争论不休。
花溪草完全不顾及萧钰轩那难堪的脸色,直接甩袖离去。
震怒,气郁,愤然,经过一系列的气结之后,萧钰轩竟发觉他心底竟有那么一丝丝窃喜...花溪草对花溪瑶的态度不是恰恰说明了她心底的不忿?这是不是代表她还在为自己争风吃醋呢?
花溪瑶怅然所失的看着萧钰轩那已经完全被花溪草吸引走的目光,袖中的手指甲都已经深深刺入手心而不自知...
她就不信,等她生下孩子,还比不过一个花溪草。
"兄长对他说了什么?"花溪草方才侧目之时,只见萧钰轩满目阴厉质疑的看着她与花溪拾的背影,但却不知他到底食盒所想。
"劝他退婚。"
"真的?"花溪草分明觉得他停顿了一下,若是就这么几个字,会用那么久?
"小九想我说什么?"花溪拾抬眸正色道。
"参见花大人,花掌史。"
"各位久等,家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夫人小姐见谅,改日家妹必将亲自登门道谢。"花溪拾依旧冷若冰霜的口气回了一声,人便丝毫没有停驻的意思就抱着花溪草继续前行。
惹得花溪草都跟着想装死起来,方才已这个姿势与萧钰轩花溪瑶对峙就算了,总不能此时还这样站在各府夫人面前说话吧?
然而花溪草有意想躲,别人却是未曾想依。
只见一直同花溪瑶交好的大理寺卿之女黄瑜婉突然开口朝花溪草关切问道:"听闻花掌史受了伤,不知伤势可有好些?"
花溪草还未出言,花溪拾便先她一步道:"送客。"
而各家夫人听闻此言,也全都了然于心,只当即扯着自家女子朝花溪拾拜道:"恭送花大人,花掌史。"
这一次,花溪拾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回音,就连目光都从始至终未分给她们丝毫。只专心抱着怀中一人。如此花溪拾都不住心下暗恼,若不是萧钰轩与花溪瑶他们两个耽搁了太久,此时花溪草早就该回榻上歇着了,现在也不知她的脚伤有没有作痛。
"兄长..."花溪草虽然早就知晓兄长的性子,一直不喜人多嘈杂之所,但是自从那日在郊外一见,她却还发现了他身上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小打到这么多年,兄长的身边,除了她,好像就再未曾与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肢体接触,就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
如若花溪草没有看错,当方才那黄瑜婉的手看似无意的拦在兄长臂弯时,他的眸底明显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
"空了太久,对伤势不好。"花溪拾没有理会,只是将人放平到了榻上。
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不相干的人,总算能安静的待上一段时间,却是被喜鸢急忙来报:"小姐,太医来了。"
"请他进来便是。"
"是。"
待太医进门,已经是约一炷香之后,只是太医未曾料想花溪拾竟然也会在此,刚一进来就愣在了原地。
"花大人..."
"嗯。"
花溪拾此时正坐在花溪草的床边未她解着脚上的纱布。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僵硬起来,太医也不知该上前还是不该上前。
过了半响,终是花溪草开口对花溪拾说道:"太医既然已经来了,便让他先看看罢。"
花溪拾正在动作的手,只微有停顿,便小心将花溪草的脚放在榻上,人也起身走至一侧,却是始终未发一语。
太医见花溪草投以他一记眼色,只当即走了过去,小心的接手起花溪拾还未弄完的纱布。
当伤势露出之时,太医只当即眸色大变。只蹙眉问了句:"不知花掌史是从何处就医的?"
花溪草看着那扭曲的伤疤与齐整的借口,只会心笑道:"胡大人说笑了,除了宫里太医,便也只能找些江湖郎中来瞧瞧了。这不是倒现在不敢着地呢。"
只是不知慕白若是听闻花溪草称他为江湖郎中,会有如何想法,怕是胡子都要气的翘起来了吧?
"如此医术,果然了得,花掌史只要安心休养些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借太医吉言。"花溪草随口应承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因为她早就感受到了那座如同冰山的他所散发的阵阵寒气...
此时只想太医也能感同身受赶紧走了便是,也好给她留点解释的时间。
果然,正常人都是受不住花溪拾那寒气的冻摄的,简单查探两眼,太医就已经赶紧起身,只朝花溪拾与花溪草拜道:"微臣明日便命人送些去疤的药膏来,还请花掌史放心。微臣告退。"
此时花溪草的两只脚都已经裸露在外面,太医给擦了一层薄薄的药膏也只是起到镇痛效果,一时间还不能再缠回纱布。
花溪草看着花溪拾那冷撤的面色,只下意识的想将双脚藏于后面,却被他出言制止道:"疤没了就能当做没伤过吗?"
花溪草无奈收回自己的小动作,只坦然看向花溪拾而撒娇道:"兄长,我坐累了。"
花溪拾虽然知道她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但还是舍不得她真的会不舒服。
"嗯,好了。"花溪草稍显乖巧的将头侧仰向他,平躺着。
"到底怎么回事?"从花溪拾醒来至今,还没有顾得上好好询问一番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此时看着花溪草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断是无论如何也令他忍不下去。
花溪草知道躲不过,也早就做好了说明一切的准备。不过再说这些之前,花溪草更想弄明白一见事情,到底是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将他伤的如此至深?
"兄长先回答我,为何会受伤?"花溪草此时的声音极为慵懒,好似就在与他谈论着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话题。丝毫不像刚刚经历生死的那般沉重。
花溪拾扫了一眼正在把玩着自己腰间佩带的花溪草,知道她此时的小动作无法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罢了...
"关心则乱。"对于当夜发生的事情,花溪拾此时也唯以这四个字能说明的最为透切。
当时花溪草命暗卫阻隔了他派去的所有人,开始他不过以为她再闹脾气罢了。直至后来听闻花溪草以绸缎庄少东家的身份谋事之时,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竟这般糊涂。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陷入朝堂纷争,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站在了旋涡的最中心。
花溪拾一直以为所努力在做的,不过是想保护花府,护她一个周全。
可到头来,却发现,她也早是局中人...
当夜花溪拾如往日一般,潜入花溪草的院里,即便只是透过窗影看她一眼,也总会觉得心安几分。
然而那日他进院之时却是未曾发现一个暗卫...
当他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却发现花溪草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当他冲进屋去时只见花溪草手中的匕首已经被黑衣人打落,人也被长剑横在喉间。
"放开她。"
"那就要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黑衣人见花溪拾进门竟也不惧,只扬起手中长剑就抹了花溪草的脖子。
"兄..."花溪草的话还卡在喉间,人就已经应声到底。
黑衣人将花溪草跌落的身子猛地朝花溪拾方向打去,人便破窗而逃。
至于花溪拾,自然当即扶起花溪草来,心急如焚的将人抱在怀里准备查探她的伤势。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花溪拾抱住花溪草的瞬间,只见她怀中女人的目光大变,一只匕首便已稳准恨绝的插入了他的心房...
花溪拾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亲眼看着她推开自己孑然转身而去。
花溪草闻言,面色阴沉的越发厉害。
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利用他们兄妹争执之事,大作文章,趁机伤了兄长?
自昨日掌史府一行,回到端王府后的花溪瑶就一直不太舒服。宫里太医过来把脉后说是气血不畅所致,让时刻保持心情舒畅,罢了也不过开了两副汤药。
"参见世子殿下。"
"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好生躺着吧。"看着挣扎着要起身的花溪瑶,萧钰轩只当即对她说道。
"我无碍,太医已经来过,殿下不必挂心。"
"昨日是我不该带你去掌史府,不然也不会害你动了胎气。"
"殿下多虑了,我可能只是近两日有些乏了,与昨日去掌史府无关。"说着花溪瑶扇动的睫毛就掩下眸中的失落之色,只是这一切做的太过明显,萧钰轩自然也都看在了眼里。
说起花溪草,气氛总是会变得沉寂起来,花溪瑶为了缓解气氛,只重新提起花溪草入府的事情:"殿下,还有不到两月,便是姐姐入府的日子了。好些事情本该我亲自张罗,但是现在我身孕在身,也的确不便..."
"你真的不介意?"萧钰轩虽然莫名有些喜欢现在的花溪瑶,沉着而又温婉,比起之前的小家子气着实好了不知多少,但是对于她突然的转变,心里也还总是有着几分防备的...
花溪瑶露出一抹黯然的笑意,只淡然看向萧钰轩的眸子,好似想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殿下有真正爱过我吗?或者是爱过姐姐?"
萧钰轩没有想到花溪瑶会如此直接的对自己问出这种话来,但是此时的花溪瑶却一点都不招他反感,反而因为气色不佳而显得整个人都略带几分低沉清冷之色。此时看着她那淡然如水的眸子,倒是令萧钰轩觉得竟与花溪草有些说不出的神似...
沉默有的时候完全可以代替回答,亦是最好的回答...
花溪瑶的笑容一点点变深,直到变得似笑非笑,才肯收起,而一双美目却是蒙上了几分雾气。
好似再稍有不对,人立马就要哭了出来,然而正是她的这份隐忍被让萧钰轩觉得喜欢...
"男女之间的情爱,无非爱而不能,求而不得最令人牵心动魄;只是与我而言,已爱,已得,便也无憾了。"花溪瑶说出这话时,面上仍旧挂着曾经拥有的那份骄傲,只是眸间的失落之色却与它形成鲜明对比。
说罢此言,仿是怕眼泪要不听话的落下一般,花溪瑶突然别过面去就也顺势躺了下来,只对萧钰轩哑着嗓子说着:"殿下公务繁忙,我无碍,不必挂念。"
挂念两字一出,声音就已经走了音,人也侧身翻躺过去,只剩一抹孤凄的背影留在萧钰轩面前。
这是一种令萧钰轩欲罢不能的感受,他甚至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花溪瑶重新提起了几分兴趣,甚至比曾经更加偏爱。
如果说当日他一心想娶花溪瑶入门,一来是因为花溪草实在太过无趣,二来便是因花溪瑶的模样远比花溪草娇美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