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黎看她笑得疯疯癫癫,嘴角也浮现微笑,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南,我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存在即是意义’。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南方眨眨眼,莫名其妙“啊?”了一声:这有什么意思?都已经是白得不能再白的白话文了哦,不就是“存在的就是有意义的”吗?
斛黎哭笑不得地揉捏她软嘟嘟的脸颊,说:“你只知道字面意思有什么用啊?存在即是意义,那我问你,你凭什么说你自己的存在是错误的?”
“有意义和错误是两回事。”南方的伶牙俐齿也并不逊色于他,毫不留情地反驳,“错误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去改正的啊。”
斛黎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知道再怎么说都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只得颓然躺倒在她身边:“小南,我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你。”
“受不了你不还忍着我吗?”南方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下巴,用嗲溜溜的声音撒娇:“斛黎——我刚才也说了啦,为了世界和平牺牲自己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呢。保护S市什么的当然没问题,为了全人类自杀?拜托,你的宝贝老婆我难道真的是笨蛋吗?”
斛黎不解地扬起眉头,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做那些研究?”
南方转了转眼珠,本来想要说是学术研究,但忽然又改了主意。她抬起手,在斛黎胸口画着圈圈,微微一笑,朝他挤挤眼睛:“本来呢……我不想说的。不过现在这种局势下,好像是应该给你一点心理压力哦?”
给我压力?斛黎不禁失笑,在她腰后的手一紧,将她整个身体都拉进自己怀中,剥夺了她所有躲闪的空间:“说说看?”
南方哼了一声,几乎与他完全贴在一起,大胆地抬头凑近他的脸,低声道:“如果你能够打赢哥哥,那我才不会抹杀自己的存在呢。可是,如果你打不赢甚至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那为了救你,我就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啦。”
“你说什么?”斛黎一愣,不自觉松开了手。
南方却并没有乘机抽身,而是压下了所有羞涩,抓住他的衣领,不让他躲避自己的视线:“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斛黎。一样要消亡,我宁可为你而死。哥哥的力量来自于我。只要我不存在了,他的力量也会灰飞烟灭。”
斛黎整个人彻底愣住,更加觉得无言以对:这个压力似乎大了一点啊。他抚摸着南方的头发,声音沙哑:“小南,你这个人……呵,残酷起来也真是要人的命。”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南方调皮地笑着,仿佛口中谈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死,“如果你赢了,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你输了的话……没关系的啦,到那个时候,我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吧?你脑中的那个南方,就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
“不要再说了。”斛黎紧紧搂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南方乖巧地点点头,靠着斛黎的胸膛,微微一笑:“嗯,不说啦。再说下去你就真的要生气了。”
斛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想要说什么,天色却一下子暗了下来,下午两三点钟的天空,居然黑得像是半夜十二点。
怎么回事?南方从床上一翻身爬了起来,有些害怕地拽着斛黎的袖子走上阳台。
头顶的蓝天白云早已经消失不见,但取而代之的不适厚厚乌云乃至日全食这种好歹还让人觉得正常的自然现象,而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幕。
确切些说,是一张大网,硬生生阻断了所有的天光。无数的枝条密匝匝地彼此交织,不知道需要多少树枝交叠,末日树那蓝莹莹的冰火构成的树叶和树枝才能够变成这么黑漆漆的一片。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南方试着将别墅里的灯全部打开,可惜灯泡只是发出了电流短路的“噼啪”一声,短暂地量了一下便彻底黯淡下去。
南方皱起眉头,反复拨拉着开关,喃喃自语:“糟糕……末日树又犯什么病?它好像在吞噬整座城市的电能!”
斛黎摇了摇头,黎明长刀脱壳而出,横在面前。刀上依旧银光闪烁,但仔细看,南方才发现有细碎的灵子不断地从刀身上剥落,朝上飘飞穿透天花板,被末日树吞掉。
连武器上的灵子都没能幸免吗?南方在一片漆黑中与斛黎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脸上找到了一丝担忧:末日树终于进化为了完全的形态。如果不快点将它毁去,那用不着南天动手,S市就会完全被灵子化,然后被那棵妖树囫囵吞下。
透过窗户,S市的各个角落,无数的灵子闪着光,一点点飘上“天空”,如同无数萤火虫翻飞着,渲染出梦幻的气氛。
虽然很美,但是,末日树下的这片美景,无疑是死亡的倒计时。它需要花多久将我们完全吞噬呢?
南方一个激灵,狠狠在自己舌尖咬了一口。疼痛如针一样嗖地扎进心里,才没有让她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
现在害怕,只会拖后腿而已。末日树对哥哥而言只是生产妖魔大军的工厂而已,既然是工厂,就一定有破坏的方法。这个世界上,才不存在无敌的妖魔!
南方的眼前白线飞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为她指引道路。无数的白色线条绞成一道绳索,将她和末日树连在一起。
这样就不会迷失了!南方再次与斛黎对视。他立刻转过身去,黑暗中传来衣衫落地的轻响。
南方换上了黑白交织的军装,衣服边缘的魔阵闪耀着细微的光。
“斛黎,你现在能使用空间转移吗?”南方顺着视野中指示方向的白绳看过去,然后转头问道。
斛黎摇摇头,严肃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现在的空间太不稳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储物空间都不要打开。”
既然这样,在这种交通系统全线瘫痪的状态下,就只能靠双腿赶去那里了呢。
南方打开大门,与季节完全不符的刺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巨大的温差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寒冷——是死亡的前奏曲。
她左右环顾了一下,透过眼前的白线在心里构筑起周边环境的立体模型:别墅入口、栅栏、沙滩、然后是通往高架桥的公路。
“走!”
南方拉起斛黎的手,靴底的魔纹闪耀着,托起她的身体。她没有张开翅膀,只是借用银色的夹克不时往前滑翔一段距离。
夹克的下摆在空中一荡一荡,如同在她肋下生出一对小小的羽翼。
南方和斛黎飞快地前行,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住身形,背靠背而立。南方用力捂住嘴,压制自己的惊呼:白线的引导已经不再需要。因为末日树的枝条之中,一点点灵子开始闪耀,如同水流中银色的鱼群,向树干汇聚过去。
有一些灵子在半路上便相遇融合成巨大的灵火团。这些火团立刻破开枝条的表层,结成鲜红的果实,几个呼吸之后便在半空中炸裂,露出其中新成形的妖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