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国是一个岛群，陆守屿是镜国第三大的离岛，治所在陆守道府，经济文化各个方面排名在二十四道府中位列前列。掌握了陆守税赋的陆守君，资产遍布陆守，但从个人来说，我的私库小的可怜。为了生活质量，我必须继承陆守君这个称号，而继承条件中有一个是取得特殊国职，别人皓首穷经考不到的国职，我要考两次。

而且考中之后，国职归国职，公职归公职。

我作为陆守的封君，管不了地方道府的行政，和设在国都青都的青门国府有‘国政’‘王政’‘藩政’三政院不同，地方道府只有市政和财政两院，一年到头我见到公职人员，就是每季度陆守道府财政院税务司审计办的审计官给我看账簿的时候。

除此之外，我永远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想要指手画脚都不行。

他们太过小心了。

我能做什么呢？无非是重新制定一下陆守的节假日而已。

王室专车里，叶看着我出神的模样，有些担忧地提醒我，“君上，禧堂到了。您是不是要下车？”

我才反应过来，距离我出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在陆守有个常识，陆守君是个神官，神官住在室堂里，室堂的名字叫禧堂，是陆守最高的建筑，因为禧堂在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上面，山丘不高，但陆守其它地方也不高。

司机下车给我开门。

王室的司机有两种，给我和青府高官开车的是公职，给二十七世开车的是王职，国职不用于开车，用于退魔，如果是其中的神职，则多一样，事神。

我抬手摩挲着禧堂的界石。

界石正面刻着室堂编号和名字，“青一，禧堂”，背面刻着室堂二字的由来，“中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则操术然也”界石之外，是私人盘山公路，界石之内，是三百六十白石阶堆砌而成的林间神道。

而更深一层的意思是界石之后便是神域。

是神的领域，而非“世俗界”。

俗世间的事情一旦跨过界石，做主的就是世俗间的权力。就算有个杀人犯刚杀完人满身是血地逃进来，只要室堂之主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受室堂庇护，警务司也无可奈何，同理，要是认为罪大恶极，杀人埋尸，不出室堂，警务司也无可奈何。

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我说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就不会再登门拜访了。

司机明显不想到界石之后的地方，匆匆告别。

叶提着我的行李跟在我身后靠右，神道中间是神和神官走的，其它人来时走右边，去时走左边，两旁的树木都很繁密，枝叶掩映，偶尔可以看到鹿之类的生灵。早些年我想过放养狼维持生态平衡，叶却和我说他见过白虎在林间追逐。

禧堂树海比实际登记的面积更大，大多少没有人清楚，有人一下字能看到环绕禧堂的竹林，有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到。

室堂的建制长宽百丈，青石为基，高出地面近一米，三堂三十三室，二官八吏，客卿不论，室工、寺奴随添。

二官是室堂之主寺相和寺相同知。八吏中里丞主外事，堂令主内事，知事主庶务，阍吏主巡卫，火御主葬殓，典籍主图册，聆官修录，仓曹司库，客卿外聘，加上做杂役的室工和没工钱的寺奴。一个满员的室堂大约百人上下。

然而镜国并有没那么多神官，现在的禧堂只有我和一干寺奴。

“君上，东门到了。”

室堂朝东，东门便是正门，也是神道的终点。

东门不高，两根圆木对立，再加上两座石狮，便是东门。

在之后，是一个堂前方场，站在东门远远见着殿阁般的三大堂，

墨瓦飞檐画栋雕梁，有点仙气渺渺的意味。

正堂殿门之后，大殿的神台上的神位牌，森森而立，一眼望去让人觉得似乎供奉了百万神明。神位没有文字标记，没有大小区别，只有材质之分，正面是红木牌位，东面是乌木牌位，而西面是各种材质的牌位杂放在一起。

就个人来说，比较喜欢西面的。

供奉熟人比供奉不认识的神明亲切得多。

正堂长宽九丈高五丈，东西二堂长宽八丈高四丈，有藏经阁楼。

东堂设道场，讲经传道或者神官选拔，里面别的没有，矮桌和蒲团几百套。

西堂为民生，分为聆堂和奉阁，聆堂在明摆设十二扇山水屏风，竹帘，矮几，蒲团，善功箱——

进门捐投十，参拜捐投二十，修缮每项捐投五十，放生捐投每次八十，求诊一百药费另算，出诊二百药费另算，请符请法器三百起开光加持另算，挂单借宿四百一周不包衣食水电另算谢绝宠物，做法事看风水保平安安宅祛邪止小儿夜啼每项一万。

收得不贵。

只可惜没人来。

叶没能跟我进西堂，寺奴在室堂中的活动范围很小，只他们不能从三堂穿过三十三室直接到后边的水榭，只能从两旁的雨廊走，去堂前方场或后山围场，山里的湖泊山产，飞羽走兽都是寺相的，寺奴负责饲养打理，上缴该交的，剩下的就是寺奴的口粮。

很不厚道，但简单。

聆堂有一间暗室，可能是上任寺相建来偷听别人八卦的，我很喜欢这个设计，因为我每次都能走这条近道，经过供奉无主游灵和御鬼侍神的奉阁去中室。

中室是寺相的居所，室堂的内室没有四壁，用等墙高的紫檀木拉门隔出的空间。如中室用了三十二扇隔出长宽四丈，此外，中室右边的茶室、左边的静室长宽二丈，倚墙各用十二扇，棋盘般的三十室排在中室之后，均为一丈见方，用二扇到八扇不等。

虽然可以自用组合隔出空间，但是每当我想隔出一个PARTY现场，那些平时相当顺滑的古木板门都跟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拉开中室的拉门。

薄薄熏烟溢出，消散在空气中。

中室地板上铺了竹席，近前摆着一只黄铜熏炉，袅袅升腾青烟。再往里是描金矮几和两只蒲团。两旁一溜八只雕花乌木顶箱立柜。紧接着便是十二扇绘鲤屏风，屏风后是床铺，然后又是屏风，再重复一遍看到的摆设。保证无论从正堂那边还是现在这边开门，看到的都一样，熏炉，矮几，八个立柜然后就是屏风。

这是个无聊的设计。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人扬开，纸人见风则长，落地化作一个灰衣室工，默不作声地去膳室去传膳。

役鬼比异人更具灵智。

随便一说，镜国家庭财产中役鬼占副环使用类目‘其它’类目的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