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娘在这里!”
暮然,一声哭喊响起,喊声中蕴含着饱满的情绪,让人闻之忍不住落泪。随后,就是更多的叫喊声响起,发出声音的人虽多,但却大致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认亲喊人。
然而,在无数真挚的呼喊下,羽林军依然默默无声,一步都没有停顿的往前走去,只有被呼喊的军士们微微颤抖了下。
旁边呼喊的妇女亲人们也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应,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让儿子听到,让他知道,爹娘过的很好。
“狗娃,爹娘过的都很好,你的饷银娘也收到了,你不要担心,好好当兵,等时候到了,娘给你说门亲事。”
喊完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妇女们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也不管身在队伍中的孩子们听不听得到。这些平实的话语比刚才的叫喊更加打动人心,一些听到熟悉声音的羽林军士们眼眶已经湿润,泪水都滑了下来。
然而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从队伍中跑出来,甚至连一个扭头观望的都没有,整个队伍仿佛没有看见这些妇女老人般,没有丝毫停顿的往前走着。
其纪律严苛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听着那些不停呼唤自家孩子的声音,朱由校心里也很不好过。整整五年,那些他招募过来的少年,没有一个回家,全都在毫不停歇的训练。他很想给他们放次假,让他们回家团聚,然而他不敢。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多了,现在已经是万历四十八年六月初了,离万历逝世最多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朱由校将所有的情绪狠狠压下去,然后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快了,已经快了,我的时代马上就快来了!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朱由校的队伍,那么就会发现,这次的队伍十分的庞大,光是四轮马车就多了几十辆,几乎像是搬家一般。不过也确实如此,在多出来的那几十辆马车上,满满当当的装着三千人的装备,长矛,皮甲,衣物。
这些都是这几年,朱由校接着损耗以及更换等名义积攒下来的,不多不少,刚好三千。正好今次接着野外驻训的名义,给运到盐场。
此时的羽林军,相比于第一次走路前往天津,速度可是要快多了。日日脱产训练,心无旁骛,一心打熬身体,训练杀人武艺,无疑让这九百人身体素质强悍无比,虽然是中午出发,但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几乎走了一半的路程了。
安营扎寨休息了一晚上后,天刚亮,羽林军就埋锅造饭,吃过早饭后,就出发,等到了差不多中午时分,就已经走到了盐场。
此时的盐场已经完全大变样了,整个海边滩涂,全都被水泥建筑给包围住,到处都是仓库以及盐丁们房屋,宽阔笔直的水泥马路,像是一条条巨大的血管,将整个盐场练成一体。
带着大队的人马,顺着最宽的主干道,朱由校来到了盐场的中心区域,这里中央是一栋三层小楼,全部都是水泥建成。这栋房屋就是建筑队的杰作,在本时代的工艺条件下,铁匠们依然打造出来钢筋只能支撑这么高了,再高就有危险。
这栋楼是盐场的中心,进进出出的人流,显示这里十分的繁忙,确实也是如此,每天食盐的搜集,货物的运送,生产的安排,事情多的很。小楼的旁边,是一些水泥建造的房子,这是盐场管理层居住的地方。
在小楼的前面,汪文言正带着一伙人,他身后是一群人,有负责盐场的刘斌,有老周头,还有建筑队的负责人,丁勉,他是从建筑队里成长起来的灾民,似乎以前读过书,认识不少字,因为能力强,人仗义,在在民中很高的威望,被汪文言提拔上了,负责建筑队的具体工作。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朱由校带着队伍驻扎下来。羽林军依然恪守着军纪,不住民房,而是自己安营扎寨,单独成营。多次的野外拉练驻训,早就让朱由校总结出来一套安营扎寨的方法。
第二天,天一亮,朱由校就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集结三千长矛手,编入羽林军,进行训练。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不怕暴露的集结这三千人,也之所以这个时候外出训练,是因为他那天突破晚上得到的消息。
万历卧床休养!
到了万历四十八年,万历皇帝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更是频频抱恙,吃药更是家常便饭,而今年的七月份,就是他的大限了。
七月二十一号,万历驾崩。
当然,朱由校知道的灭这么清楚,他只知道是在七月份,万历驾崩。此时,距离七月份只有个把子月了,他的一些行动可以开展了。
皇帝老子卧床不起,身为太子的朱常洛自然得亲奉汤药,贴身伺候,无论是从孝道角度来讲,还是从权利的传递上来讲,他都得这样做。太子地位早已巩固,接替皇位已成事实,谁也阻挡不了。
此时虽然关键,但大部分人却并不是很关心,哪怕万历皇帝身体不好的消息传递到宫外,朝臣们也没有太大的波澜,班照旧的上,生活照旧的过。
万历在位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会以为万历这个年号能一直用下去。哪怕最近几年万历身体时常抱怨,也没人想到那种事情上去。这几年万历生病的次数太多了,多到让人麻木,每次朝臣以为会怎样的时候,总会传出皇帝康复的消息。
如此反复之后,再也没有人起那些阴微的心思。包括这次也一样,对于朱由校这次出行,没人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他们认为和以前一样,不过是一个贪财的少年带着随从去自己的产业那里查看。
除了叶向高。
心思细腻的他发现了多出来的那些马车,他总觉得,对方这次出去不同寻常,似乎背地里有什么动作。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一种直觉,一种多年宦海浮沉生涯培养出来的直觉,没有丝毫的根据和理由。这个想法,他只是放在心底,谁也没有告诉,但暗地里,却加强了对皇宫的关注。
万历身体抱恙,自然是万众瞩目,而朱由校此时从这个漩涡中脱身后,等于脱离了朝臣的目光,隐身到暗处了。正好借助这个机会,进行一些的计划,确保自己能够顺利登上皇位。
因为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蝴蝶效应,现在这个时段,他总感觉有些很不一样。似乎有些人结成了联盟,在针对他,限制他。从天宫作坊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要不是他防备的严密,要不是他的产品实在是不能被替代,要不是万历十分敌视文官,他们的奏折一概留中不发。
没有以上这种种,朱由校的那点产业早就被人以各种理由给霸占了,包括天宫作坊,包括盐场,没有一样能保的住的。
就连原本对他十分亲近的朱常洛,也在这几年中,与他渐行渐远,每次见面,他都批评朱由校,说他不该与民争利,不该以太孙之尊位,行商贾之事。而朱常洛这种态度的发生,据朱由校掌握的情报得知,其中王安,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而王安,乃是整个有明一朝,太监中最像士大夫的,换句话说,王安是亲近文官的。而从他身上唯一靠谱的史料——明朝那些事上得知,王安和东林党是朋友。
朱常洛的态度,从某一方面来讲,恰恰就是东林党对他的态度。朱由校十分有理由怀疑,那幕后联合起来,阻挠他发展的势力中,就包括东林党。
王安十分有能力,从朱常洛成为太子开始,他就开始不停的为朱常洛排忧解难,一路扶持,走到现在。这些都被朱由校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正是因为王安如此有能力,背后又站着东林党,对方还对他有一定的敌视,为保证自己能够顺利,朱由校不得不来到盐场,取出自己暗地里备下的力量,进行自己疯狂大胆的计划——藏兵于宫中!
明朝的文官很大胆,后世也有很多这方面的帖子分析指出,明朝几任皇帝的死,隐隐间和文官有着抹不开的联系,不管这是真是假,朱由校都不打算去赌,他习惯将所有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将变数扼杀,哪怕这个做法有着很大的风险。
在宫中,还有着最后一期培训的军官,有戚金,有俞咨皋,有王承恩,有魏忠贤。在外面,他有手下八百儿郎,有汪文言,有刘若愚,只要要计划周密,掩盖得当,其风险并不是很大。
虽然他倚重的六人中,有三个是太监,但这并不表明这三人能力很弱,能够青史留名的,没有一个无能者,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三人早就绑在他的马车上了,除了跟他一路走到黑外,别无选择。
而且,整个藏兵计划全都是朱由校一个人制定的,其他人在事前毫不知情,只有在藏兵行动真正开始的时候,他才会召集人手行动,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想泄密也来不及了,再说了,他也不是想要造反,只是想确保自己登基而已。
当然,藏兵计划也不会这么快展开,最起码也要等到他的便宜老子朱常洛挂掉才行。朱常洛被人称为“一月皇帝”,在位仅仅一个月就挂了,九月份,朱由校登基,年号天启。
【作者题外话】:感谢‘td93295879’‘嚣张达叔’‘神一般的爱’的打赏,我也想多更新一些,但最近工作实在是太忙,单位的事,家里的事,夹杂一起,乱糟糟的,没有这个精力,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