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老爷高中,第二百四十八名!”
“看赏!”
不断有报喜的人来到客栈中讨喜钱,也不断的有学子慷慨解囊,这一幕不停重复的发生,有人羡慕,有人焦躁不安。
卢象升,陈贞慧,张溥三人坐在一起,不停的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报喜的人朝他们这一桌走来。三人中,唯有卢象升较为镇定,一直神情安静的吃着,只是从几次夹空了筷子的动作来开,他心中也颇为紧张。
也难怪如此,乡试可比后世的高考重要多了,对于莘莘学子也比高考重要,是真正能决定人生的考试。
而乡试历来也是最为奇怪的,不管你是何等大才,也保证不了一定高中,生而有才却屡试不第者,在明朝大有人在。
因此,三人的情绪可以理解。
“恭喜宜兴陈贞慧陈老爷高中,第四十八名。”又一名报喜人跑进客栈,高声喊道。
“这里,这里!”听到自己名字,陈贞慧登时笑得嘴都合不拢,高声招呼报喜人过来,大大的撒了一把铜钱。
“谢老爷赏!”报喜人磕了个头,又往下家去了。
“我中了,我中举了!”陈贞慧高兴的手舞足蹈,根本安静不下来。张溥和卢象升两人,看着也微微一笑,替他高兴。
陈贞慧的中举,仿佛开来个头,之后,张溥和卢象升的名次也出来了,张溥第十三名,卢象升第七名,成绩一个比一个好。
“恭喜张大哥,恭喜卢大哥,会试高中。”陈贞慧也凑趣的拱手笑道。
“同喜同喜。”张溥也是笑呵呵的,卢象升亦然,三人相互望了一眼,发现竟然全都中了,心中更是兴奋不已。
待到情绪发泄完毕后,卢象升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走吧,该去拜访主考大人了。”
“同去同去。”张溥符合一声,三人便出来客栈,结伴而去。
在科举中,这叫做拜座师,虽然还比不上中进士时的主考老师,但也是一种人脉关系了,是明朝读书人同学、同乡、同榜三种铁关系里的一种。
由于这次的扩招,主考官那里是熙熙攘攘,一大片人都在相互攀谈着,热闹非凡。也正是因为这次不同寻常的考试,许多本来应该在以后中举的人,今次纷纷出现。张溥、陈贞慧、牛金星、李岩,这些本不应该是今年中举的人,也出现在了榜单上。
在加上本来就是这次举人的卢象升、黄道周等,今次的举人,乃至后面的进士,注定将精彩无比,也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笔墨。
随着中秋的过去,乡试的热度也逐渐降低,庆祝过后,各个学子便各自返乡,开始准备明年开春的春闱,也就是会试。甚至一些路途遥远的,在九月份就开始出发了,这个春节,将在京师度过,参加二月的大比。
当然,这个往京师而去的人群,却是多了无数倍,往年一省不过上百,今年却翻了一番或者两番,这还不算,还有其他历年没有任职,年五十以下的举人,纷纷打点行装,和本县本府的举人,共同赴京赶考。
整整四五万的举人,蜂拥朝着京师而去,在九月份之后的路上,几乎都是他们的身影,带着迷茫和希望,他们来到了京师。
一路从南往北,整个大明地界还算平静,除了四川和贵州两省仍然还在进绞土司外,其他地方并不兵乱,百姓们虽有菜色,但还算过的下去。
唯一让这些出远门的举人惊讶的是,整个大明地界,到处都是看报之人,哪怕是不识字的老妪或者农夫苦力,都会买一份报纸来,让人念给自己听,很多说书先生在说书之余,也纷纷将帝国日报上的一些文章拿来念念。
或是内阁政策,或是边关战争,或是各地趣闻,天下大事之类的。随着帝国日报的扩散,大明百姓的眼光,也在这样不知不觉中慢慢增大。
随着不断的北上,待到进入原来的北直隶,现在的河北省时,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眼睛中。
明目张胆拖着盐路过的盐商,很多贩卖紧身成衣的摊贩,这些衣服很奇特,都是上下分开,窄袖窄裤腿的衣服,十分的省布料,因此很便宜,颇受广大老百姓的喜爱,几乎是刚刚摆出来,就有排队去买。
更让人惊奇的,还是那硬化马路,整个仿佛是通体石头铺就,人踩在上面,走的十分舒服稳当,脚也干净多了,不会踩到泥巴。
这个就是日报上所说的水泥筑路了吧。很多南方的举人好奇的看着道路,心中对那种名叫水泥的东西好奇极了。
除了这些外,河北省整齐严重,天天训练的城防军也让他们赞叹不已,士兵们饱满的精神和强健的体魄,让他们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军人,以前卫所中那些,都是纯粹的农民。
初次之外,还有很多令从南方来的举人惊叹,四轮马车,大量的水泥窑,砖窑,几乎每个县城都有的天宫酒店,而且连布局也都一样,这种超出这个时代的做法,很快就赢得了举人们的心,让他们在异乡找到了写熟悉的东西。
等到了京师,让这些举人惊讶的就更多了,满大街训练的黑衣警察,竟然有序的行人,干净文明的城市,整个街道上,看不到一点牛粪马粪之类的,也没有随地吐痰的行人。
所有这样干过的,全都被抽了五鞭子,哪怕是国舅王升的独子也不例外。就连刚到京师的举人们,也有很多人因为不熟悉这里,在自己家乡随意惯了,很快就被巡逻的警察抓到,抽了鞭子。
在这里,他们举人的身份并不好用,所有人都得遵守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京师文明条例,概莫能外。
除了这些黑皮狗外,整个京师,最醒目的,还是那些随处可见的公厕,用水泥垒起来的灰色小房子,形成了一条独特的风景线,彰显着这里文明的进步。
嘶!”
看到街边严肃巡逻的黑衣警察,张溥忍不住又吸了口凉气,他又想起了第一天自己入京,被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衣服,在背上狠狠抽了五鞭子的情景,那真是永生难忘的耻辱啊。
“张大哥又想起了被抽鞭子的事情了?”陈贞慧哪壶不开提哪壶,见张溥一直盯着黑衣警察,便打趣道。
“哼,定生,要不是我,你那天也会步入后尘的,你不思道谢我也就罢了,竟然还嘲笑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晚的晚饭你请了。”被人打趣,张溥脸当即一红,但随即又恶狠狠的吼道,希望转移话题。
“
虽然那次抽鞭子让他羞愤难当,但效果也确实显著,现在张溥即便喉头发痒,也会强忍住,找到街边的垃圾桶才吐出来,手上攥着的废物垃圾也不敢乱扔了,一定坚持要仍到垃圾桶中。
看着两个年轻人在斗嘴,卢象升一脸的笑容,等到两人都斗的差不多了,他才扬了扬手中的日报,“如今已经十二月了,马上就要到冬至大朝会了,不知道今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去年的冬至大朝会,刚刚登基的天启皇帝,十分霸气的发布宣言,要开始进行改革,革除天下弊病。而后的行动他也不负众望,不仅裁撤了三大营和京师卫所,改为城防军,更是一手建立了警察制度,让城市治安管理走上了正轨。
更让人掉眼珠子的是,皇帝陛下秘密的御驾亲征,竟然利用海军的机动力,一举歼灭了女真八旗主力,让辽东整个战略态势发生了大逆转。
卢象升自小就对军略感兴趣,对于那经典的一战,他自然会去收集当时的报纸,了解前因后果。
正因为去年冬至大朝会的先例,让卢象升颇为期待今年年末的大朝会。
“卢大哥你恐怕要失望了,今年的冬至朝会恐怕不会有什么新消息。”陈贞慧也真的不讨喜,见卢象升一脸的期待,他连就过来打击。
“哦,为何?”卢象升有些失望的问道,他倒没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假,陈贞慧的父亲陈于廷就在京师任职,这些消息还是能知道的。
“我父亲说,内阁经过一年的运转,已经步入了正轨,很多事情都已经形成了惯例。按照陛下定下的规矩,年末的冬至朝会,是对今年一年工作的总结,那些做了,那些没做,做了的做的怎么样,没做的为什么没做,等等都要说明。这种朝会,是一种述职朝会,不会有什么消息的。”陈贞慧倒豆子般,将自己听来的东西给倒了出来。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等过了元宵节,不就是正月大朝会了么,到时候肯定会有的。”卢象升倒不失望,只是将关注点放到了年后的朝会。
正旦朝会已经被朱由校修改,放到了正月十六。十六之前,冬至之后,都是放假,春节假。官员们辛苦一年了,也该过个年和家人团聚了。
“嘟嘟!嘟嘟!”
正当三人说说笑笑,聊着朝廷的见闻时,突然刺耳的哨声响起,在此地已经生活了半个月的他们,十分清楚这哨声代表的含义,这是有人抗拒警察执法。
“走,我们去看看。”年少的陈贞慧最喜看热闹,招呼了一声,便跑过去了。
要不怎么说看热闹是国人的喜好呢,这不,很快那条出事的街道,就围了很多老百姓,甚至里面还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澜杉士子。
直接街道中央,几排黑衣警察手执长矛,列成阵列,将一群人抵住他们后面是几个警察张弓而待,看样子随时打算射击。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和当初张溥挨鞭子一样,随地吐痰,乱丢垃圾,随地小便。这些人一来,就将几条禁令都给犯了。
“呵呵,今年冬至大朝会有的看了。”等看清场中人群的穿戴,卢象升哈哈一笑,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期待。
“为何?”其他两人奇道。
“这些人,是朝鲜人,看他们穿的绯红袍子,那是宫中大太监的服饰,这是朝鲜派来的使节。”
“朝鲜使节?!”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闪过惊疑的神色。朝鲜使节来大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