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这些怎么可能推行的下去,一看到这样的命令,六科给事中还不都封驳了!”在内阁内部自己的小会议上,李汝华有些哀叹。
这是朱由校定下的规矩,遇事阁臣议而决之。其他规矩也都比较详细,比如内阁命令和圣旨的优先问题,一切以圣旨为尊。
“这确实是个问题。”孙承宗也眉头深锁。给事中设立之初是防止大臣擅权,但发展到现在,却成了一项政争的利器,尚若内阁大学士在给事中没有人,那下达的命令根本就推行不下去,在给事中那里就給驳回了。
几个大学士也面面相觑,也感觉束手束脚起来,在帝国变革的背景下,给事中制度就是一种莫大的阻力。
“圣旨到。”在他们相对愁眉苦脸时,一青衣太监手持黄稠卷轴,款步而来。
“臣等接旨。”五个大学士纷纷跪下,对于这些通传内外,沟通消息的青衣太监,这些人早就熟记于心,毕竟在皇帝大肆废除太监的情况下,还能担任一定职务,必有过人的背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摊开圣旨,于扬顿挫的念了起来。这封圣旨不是为别的,正是关于他们刚才还发愁怎么办的六科给事中。
天启皇帝来的非常直接,直接以给事中牵涉党争,于国无益,予以废除,相应人等由内阁安排下去。
对于明朝的给事中制度,朱由校非常的不解,他从没听过政府下达的命令下面的人还可以封驳的,不然就不具备法律效力。平常的情况下还罢,可以慢慢替换,将自己的人换上去,然而现在是大举改制的时候,朱由校实在是没有这个功夫玩什么朝政党派平衡。
还是直接撤掉了事。
封建集权制度的发展到清朝确实是发展到了顶峰,但也走到了死胡同,一朝大梦破灭,便是痛彻心扉的沦落,朱由校怎么能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算后世朱家子孙无能,大权旁落也好过这种情况,更何况,反正皇帝的位置是老朱家的,不是他老肖家的,当个空头皇帝也好。
朱由校深知历史的发展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挡的,是以他根本不将这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放在心上,只要自己是有名有实的皇帝就好,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来的太及时了!
接旨后,几个大臣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顿时都是这个想法,看来皇帝真如他所说的,自己亲自下场主持变革了,他自己不仅是内阁强有力的靠山,而且还亲自充当了先锋军的角色。
能做到一部尚书的人都不是傻子,宦海浮沉几十年,早就褪去了初入官场的青涩,他们深深知道这个帝国的弊病,但人小力微,哪怕是身为辅政大臣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如今有皇帝的支持,他们心中徒然又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功利心,大有再做一番功业的心思。那是打算致仕的李汝华都是如此,身为第一届真正的宰相,而是还是宰相之首,权势地位都已经到了顶峰,是该考虑身后事了。
若真改制成功,让大明再起,不论是对自己的身后名还是对家族都大有好处。
“老夫老了,不如年轻人有干劲,不过经验还算丰富,冲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老夫会为你们把守好后方的,稚绳,好好干,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李汝华心思转定后,颤巍巍的对孙承宗说道,尽显一派老迈。
然而孙承宗却不敢小看这个老人,他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老大人襄助,稚绳自会尽心尽力。”
李汝华这么说就算是在内阁内部统一意见了,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全力支持,一切变革的事务全部由孙承宗主持,其他三阁大学士全部听从东阁大学士孙承宗的吩咐。
有了这么一个承诺后,孙承宗也是心下大定,毕竟李汝华身为首辅,尚若他人老心不老的一定要插一手的话,孙承宗也不大好干涉。
“诸位,如今我们就开始讨论讨论事情怎么开展。”孙承宗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其他三人。
接下来,就是内阁紧张繁忙的会议和任务分派了,而这段时间他们也是不断的出入乾清宫,向皇帝请教具体的章程,这个变革是皇帝推动的,到底怎么来他最清楚,内阁的作用就是主持具体的事务,以及提供人员的参考。
在朱由校的一力推动下,整个帝国的官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高强度的工作顿时令那些清闲惯了的文官吏员们叫苦不迭。
乾清宫书房内,俞咨皋正襟危坐着,听着皇帝侃侃而谈,这是一场关于建立帝国海军的交谈。
“帝国有绵长的海线,从北到南,几达两千里,尚若有一个国,以庞大的海军击我陆地,彼可以集中力量,击其虚处,而帝国却只能讲守军平均分布,力量分散,如此主动权在彼,必将重演倭寇之事,甚至更甚。因此必须有一只强大的海军以卫帝国海疆,御敌于国门之外。”
朱由校从国家安全方面切入,详细的向俞咨皋这个自己选定的海军将领阐述自己的海权思维,新奇的观点,令在福建沿海长大的俞咨皋灵光频闪,以往的见识被串联起来,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
“若有海军,便可趁建州女真出动时,直插其心腹之地,杀其老弱妇幼,则女真必要回援,辽东之围可解。”忍不住,俞咨皋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朱由校一愣,便大笑,“看来俞师已是领悟了海军的妙用。”接下来,他又和俞咨皋讲解现在海战的规则,以丁字型战术为核心的侧舷炮战。
新奇的战法听得这个黝黑的老将目光中异彩涟涟,恨不得现在就有只强大的海军给他指挥作战。
“船只的航速,大炮的射程,以及大炮的数量。”俞咨皋喃喃念叨着新式海军的核心,他本就生长在海边,对海战自然不陌生,如今一接触新式思维,迅速就吸收过来,剩下的就是实战的磨练了。
“朕已经传旨沈有容从登州移防天津,俞师可前往天津,以俞师为大明帝国海军司令,沈有容为副副司令,组建大明海军。朕授俞师少将军衔,沈有容上校军衔。希望俞师务要辜负朕之期望。”说着,朱由校从刘若愚手中接过一套军装,亲手送到俞咨皋身前。
金光闪闪的星星,闪烁着迷人的光辉,这可是真的金子打造的军衔。这个少将朱由校采用军制以来,授予的第一个将军衔,统帅京师城防军的戚金是上校,为羽林军第一人的李捕鱼才是中校。
由此可见其意义非凡。
“末将必不负陛下期望。”俞咨皋郑重的行了个军礼。
“这些资料俞师带过去,让船厂的大匠观看,资料还是俞师亲自保管,以防丢失。”朱由校又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这是他脑海中所有关于造船的资料,神奇的减摇鳍技术都在其中,这份资料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盖伦船船厂早就造过,已经有经验了,此时关键是快速形成战斗力,俞师到了天津后,当以盖伦船为主力船只,建造海军,飞剪船则可以在首尾撞上大炮,充当侦察船只。两者的有点综合则暂时先放放,先让大匠们努力造船。”朱由校殷切的叮嘱着,将俞咨皋到哪里的行事方案都预先定了下来。
“末将省的。”俞咨皋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去吧。”朱由校挥挥手,让对方即刻出发,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俞咨皋也是老将了,这些都明白,再说就是炒剩饭了。
“末将遵命。”俞咨皋行了个军礼便大步离去,带着些人就直奔天津。
此时此刻,统帅登州水师的沈有容却正在海上劈波斩浪,带着几百搜艘大小福船广船,满载货物与人口往天津疾驰。
在年前朱由校就下了圣旨,让驻扎在登州的沈有容南下,接收造船的木料以及工匠。在事涉谋反的东林人员中,颇有些江南豪绅,而他们普遍参与了海贸,麾下船厂好几座,阴干好的木料及工匠无数。
而现在,这一切都归了朱由校,至于抄家所得的五十万两银子,则由锦衣卫分批起运,送往天津。其他店铺田土之类的,名目众多,则暂时封存,等待汪文言处理完长芦盐场的事宜后南下接收。
在俞咨皋出发的时候,天津盐场也有一大批的人出发,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不是京师,而是长芦镇。而汪文言也几乎在同时,手持圣旨,从京师出发,前往长芦,接收长芦盐场。
天启元年一月,元宵节刚过,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在朱由校的一道道圣旨下剧烈的运转起来,京师震动,北直隶震动,长芦震动,江南乃至整个天下都震动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刚刚登基,屁股还没坐热的天启皇帝,其决心,其动作居然如此的大,从各个方面入手,发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