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实验室虽然占地很广,但是大部分是一条直直的走廊,没有弯弯曲曲让人弄不清方向的房间和支路,每隔一段路,索尔德还发现墙上细心地贴着具体地图,标注着最近的安全逃生出口。
但是就是这样一座按道理来说谁都不会迷路的建筑,索尔德三人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里的迷路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找不到前进的方向,而是索尔德一行人很确定自己走在通往出口的道路上,而他们一直找不到出口他们已经在这个回廊上转了两圈,最开始的惊疑已经到慢慢平静下来。
“我当时就是这样,一直走不到出口,没走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乔蒂颇有些绝望,往地上一坐似乎是放弃挣扎了。
索尔德挠挠头,他想到了那条衔尾蛇,他们不就是正在绕圈圈吗?明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却总是循环往复。
“这是幻象吗?”他问长平。
“不像。”长平砸巴砸巴嘴:“如果是要弄出一个循环的幻象,那么在出发点和回归点接口处肯定会有破绽,或大或小但是总会有破绽的。而我仔细观察了几次,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如果不是幻象,那么你的意思是?”索尔德紧皱眉头,刚才那个机器人房间是幻象,现在他们又处于幻象之外,这个幕后黑手的手段很高啊。
“是现实被扭曲了。”长平带着几分肯定地接过话:“不要误会,扭曲的现实和幻象是两种玩意儿,第一个是真实的,第二个是虚假的。”
“能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改变现实,这个幕后黑手也太厉害了吧。”乔蒂听不太懂长平和索尔德的交流,一知半解的提出问题。
“你高估那个幕后黑手了。”长平嘴角挂上一丝嘲笑。“区区凡人罢了,哪来的这种手段,估计是衔尾蛇的杰作吧。不管这黑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为此付出的代价肯定是巨大的。”
“嘿,以凡人之躯妄图改变天意,他现在的生命估计已是风中残烛!”说到这里,长平脸上的戏谑已经不复存在,转而是一脸的冷漠和阴骛,他的嘴角随意的咧开,露出冷冰冰的嘲笑,语气高高在上,就像是讨论一堆不相干的垃圾。
这一刻,索尔德和乔蒂都打了个寒战,索尔德突然意识到,即使表面上他和长平熟识,可以互相开玩笑吐槽,也仍然改变不了长平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的事实。
突然,就在索尔德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整个世界扭曲了一刻,用一种很不恰当的描述整个视野里的东西都扭曲了,一切法则都失去了它的意义,呼吸的空气不再无法触碰,而是变成了玻璃一般的固体,发出破裂的声音。脚下的地板迅速变成了透明的液体,索尔德和乔蒂措不及防掉入液体中,惊慌地露出液体表面看着周围。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吗?”长平嘿嘿一笑,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遥远和黑暗。
周围的房门好像被人用力的推开,撞在墙上本应该发出的巨大响声,如同书中的文字一般漂了起来,如同鸟儿一般飞了起来,也如同鱼儿一般在索尔德周围游来游去。
就在这整片世界崩溃的一瞬间,索尔德本能的感觉害怕,可是害怕这种情绪在从他的大脑中构建出来的一刹那,就扭曲变形,于是索尔德只能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天空中不再有白昼和黑夜,只是布满好看的彩色光芒。在刺耳的噪音中,重力也开始变得相反索尔德向星空的彼端坠落,他看到一只长着三只眼的乌鸦在演唱,旋律一吐出来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文字和图画,一条项链在一旁旋转不停。
索尔德意识到大事不好,他看向周围,在人类认知的方向的左边,有一扇镜子,上面是乔蒂正在痛苦的挣扎,索尔德尽力冷静下来,用尽全力撞向宝石装点的银镜。
他看到世界上所有饥饿、苦难消失了,他看到嘴角滴落毒涎的黑龙在空中翱翔,他看到自己踱步在一栋房子的大门前那是他幼时的住所。
索尔德终于明白:他在这扭曲的现实中看到了已经逝去的时光!他以游泳的姿势往他看到的影像之处划去。
大门打开了,他看向正谈笑聊天走出门的父母,趁着他的意识还存留,问出了这段记忆中的最后一个问题。“父亲母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眼前骤然一黑,不住地往下坠落,演唱的三眼乌鸦脸上人性化地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就在索尔德的意识慢慢沉沦的时候,就在他的思维逐渐被黑暗布满之时,他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光明与黑暗交界之处朝他慢慢走来。
“那是,隐秘贤者?”索尔德一惊,昏昏沉沉的大脑竟然清醒了很多。“不行,我不能在这里昏过去,昏过去我肯定就活不下来了。”
他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来了两个嘴巴子,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是像洗了个热水澡一样轻松。
“完了,这他妈的扭曲的现实,让我都感觉不到痛觉了。”索尔德看着隐秘贤者悠闲的朝自己走过来,嘴中发苦。
“兄啊,你再不快一点我就要挂了。”
隐秘贤者慢悠悠地走到索尔德身旁,先是左右扭头似乎是观察了周围环境,然后动作优雅的举起手中的文明杖轻轻地点在那扇华贵的镜子镜面上,镜面瞬间破碎。
索尔德还以为自己就要得救,心中松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面前的身影,心道回去就给隐秘贤者上点猪头羊头什么的祭品多感谢感谢人家……话说长平告诉自己祭祀神灵要用猪头肉,那教会那些人用的昂贵稀缺的材料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索尔德的思维飘散到天边的时候,隐秘贤者伸手拿起空中飘浮的镜子碎片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然后狠狠地捅进了索尔德肚子里。
索尔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低头看了看肚子上的伤口,幽怨的抬头看看隐秘贤者,很是干脆的昏死过去。
他回神,自己已经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很久。脑海中记忆翻涌,他发现自己脑海中很是突兀的多出了一段记忆,关于沐浴河畔夕阳却无法开启的庄园大门和一个人的发梢。
“如果那不要离开她就好了。”索尔德头疼的想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翻来覆去的一句话,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长平的一声厉喝:
“该死的老鼠,我抓到你了。”
一道长长的光柱划破了一切照耀在长平身上,他嘴角挂着冷笑,对一处空无一人的墙角抬手,握拳。
然后慢慢挥出。
明明是很慢,而且看起来毫无技巧的一记直拳,索尔德却觉得在那一刻,时间都停滞了。
在膨胀破裂的时间中,数万次打击于一个极其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时间单位中完成,最后,是吞噬了现实与虚无的永恒一击。
索尔德听到一个年老男性痛苦的惨叫,这声哀嚎的结束和它的开始一样突兀。随着这惨叫声,所有扭曲的现实在这一瞬间回复正常,所有失去意义的规则被世界重塑。
当索尔德和乔蒂回过神来,他们俩正坐在炼金实验室的门口,面前的那栋实验楼如同经过上百年时间和风雨的洗礼一样已经是破旧不堪,在摇晃了两下之后,它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