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醒过来以后吧,是我爹救的我,据说我成了替死鬼了,那个老太太是好几年前才死的。”我嘴里吧唧着一块红烧肉,说道。
“后来我爹还打了我一顿,就是那种暴揍。”
闻言,何诗芸捂着嘴偷笑了起来,纪流允也跟着笑,夹着一块排骨,像是漫不经心般的问道:“陆鸦,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被救的?”
我把那块红烧肉咽下去,摇了摇头,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我醒过来以后就没事了,至于我爹是怎么救得我,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纪流允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啃起来那块排骨。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把筷子放下,对纪流允和何诗芸说道:“是我爹用那什么分魂灯给我妈治病。”
我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对,又赶紧改口说道:“不对,不是治病,应该是给我妈修补魂魄。”
“啪嗒!”
听到“修补魂魄”这四个字儿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到了何诗芸拿着筷子的右手忽然抖了抖,筷子也随之摔在了地上。
我和纪流允都诧异的看着何诗芸,她抬起脸冲我们有些尴尬的一笑,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筷子一边解释道:“意外意外…寅哥你继续说。”
我狐疑的看了看何诗芸,最近这丫头频频出现失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诗芸捡起筷子用纸巾擦了擦,我则端起酒杯又喝了口啤酒,接着对他们两个说道:“这件事儿我也没太多的印象,就是我有段时间妈每天都会头疼,我爹就每天早上的时候拿着分魂灯绕着我妈转啊转,嘴里还念叨着,每次弄完以后我妈也不头疼了,很神奇。”
说完,我摇了摇头,紧接着说道:“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我现在就觉得,我爹可能是拿着分魂灯给我妈修补魂魄。”
纪流允点了点头,何诗芸的那副模样似乎欲言又止,我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何诗芸,你好像有话要说?”
“没有没有……”何诗芸闻言,连忙摆了摆手,慌忙夹起一只小龙虾低着头开始剥皮,我眉头一皱,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再问她。
饭桌上暂时出现了沉默的气氛,三个人都低着头默默的吃着菜,我抬起头夹菜的时候看到了何诗芸正盯着我看,我愣了一下,而她却又慌忙的低下了头,我眉头又是一皱,纪流允这时候却开口了。
“陆鸦,你给你爸妈说你回来的事儿了么?”纪流允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我夹菜的筷子顿时就顿住了,整个人仿佛被冻成了冰块一样僵住了,但也仅仅只是僵了几秒钟罢了。
我鼻子一酸,脑子里有点乱,本想按着脑海里的话来说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却变味了。
“我在车上跟他们说了。”
纪流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可我却没有心思再吃下去了,连何诗芸表现出来的异样都没有再在乎了。桌子上的酒已经喝完了,我又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一瓶啤酒,用牙咬开,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鼻子酸的几近刺痛。
“那什么,你俩先吃吧,我困得慌,先去睡觉了,饭钱我付。”我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在何诗芸和纪流允愕然的目光中起身离开了。
反手关上包间的门,外面走廊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眼睛里积攒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咬住嘴唇无声的痛哭了一场,等到泪水流尽了以后,我用手擦了擦泪痕,由于喝了酒,我的脸上热乎乎的,我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容易脸红的人,在我们那边用方言来说就是“上脸”。
擦完泪水,我掏出手机,在走廊明亮的暖色灯光下,借着手机屏幕照着脸,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的脸色,但是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大爷的,哥们儿我又帅了。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走到收银台那边,付了饭钱,一共是两百多,顺带着我又买了瓶啤酒。
付完了饭钱,我手里拿着酒,踩着楼梯上了三楼,找到我的房间,让我无语凝噎的是,我的房间号竟然是308房间,这不由得又让我想起来了陈静。
打开房间内的灯,先把酒放在床头柜上,脱下外套,然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打开房间内的空调,静静地躺在床上,把手机什么的都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看着那瓶带回来的酒,我想了想,最终从床上起来用牙咬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去了大半瓶。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人家,还有道路上车水马龙的车辆,月亮弯弯的挂在天空上,房间内静悄悄的,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这也算得上是一道美景,夜晚的黎州,这样的夜景,我在这座小城里曾经生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次看到。
我苦笑了一声,一口一口的喝着瓶中仅剩的小半瓶啤酒,渐渐的,酒精麻木着我的大脑,带着一阵一阵的头痛卷着困意向我袭来,眼皮也逐渐沉重,最终两眼一闭,脑袋在昏昏沉沉当中睡了过去。
……
第二天,我醒来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将近九点钟了,我叹了口气,头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痛了,精神也出奇的好,我在床上又挺了会儿尸以后才慢悠悠的爬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在昨晚没有脱就睡着了,所以起床的时候倒也方便,我习惯性的在床头摸了摸,却发现没有我想要的烟。
我耸了耸肩起身来到洗手间仔细的洗漱了一番,又刮了刮好多天都没有刮的胡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整个人又年轻精神了不少。
“咚咚咚……”
一串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听这声音,我就断定这是何诗芸。
我随便弄了弄头发,然后走出洗手间,打开房门,纪流允和何诗芸站在我的房门外,何诗芸看到我,好像眼神一亮,惊讶地说道:“寅哥,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变帅了呢?”
“唔。”闻言,我在心底里有些得意的偷笑,但是脸上却一副高深莫测般的表情,对何诗芸深沉地说道:“哥一直都很帅!”
他大爷的,我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像冯十那个二百五了呢?
何诗芸和纪流允闻言,皆是鄙视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何诗芸更是颇为嫌弃的说道:“寅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像冯十哥了呢?”
我愣了愣,也用一种颇为嫌弃的语气说道:“嘁,哥怎么能像冯十那个煎饼卷大葱呢?”
何诗芸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纪流允在后面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两个,*咳了一声,对他们两个说道:“咱们现在就回我老家吧?”
纪流允闻言,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何诗芸自然没有异议,也点点头。
“行,我去穿羽绒服,稍等几秒钟。”撂下这句话,我转身又走进了房间,从衣架上拿下我的羽绒服,一边穿着一边走到房门口,从卡槽里取出房卡,然后随手关上了门,对他们两个说道:“走着。”
在酒仙楼门口的街道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三个人上了车,对司机说去吴此镇,司机没有犹豫,右脚油门一踩,车子奔腾而去。
为什么我老家所在的那个镇子要叫吴此镇呢?要问我原因的话,我还真不知道,据老一辈人的传说是,早在民国的时候这里就是个镇子了,叫做怜儿镇,在那段被称为“近代春秋战国”的时期,各大军阀混战,各路能人辈出,也是阴阳先生一类最昌盛的时期,在这怜儿镇就出来了一个专门帮人驱邪算卦的奇人叫吴此仁,他乐于助人,帮助老百姓从来不收钱,只是收取一点儿粮食或者一顿饭,于是他的名气在黎州一带逐渐大了起来,不少人慕名登门拜访,吴此仁死了以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怜儿镇改了名,叫吴此镇了。
后来我以为这位姓吴的前辈应该是一位守魂人,但是据我查了资料以后才知道我们徐家是在建国那年才举家迁往吴此镇的,在此之前并没有守魂人存在在这里,这位吴前辈应该只是一位阴阳先生罢了。
车子一路上行驶着,路过那些熟悉的街景,路过那个高中时代伫立过无数次的公交车站,路过那个黎州县有名的孔子雕塑,路过我的野蛮与惊慌,做作与荒唐,路过那片再也回不来的青春……
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任由心中的回忆蔓延我的整个身子,嘴角挂上了一抹苦笑。
从黎州县去往吴此镇的那条公路还是那一条,只不过比以前还要平坦了一些,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道路两旁栽种了绑着麻绳的杨树,那些小草在寒冷的冬季早已经低下了头,蔫了一样的趴在地上,街上几辆电动车还有电动三轮车开着,一派萧索的景象,车子很平稳的开着,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以后,我们来到了吴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