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宵看着浮在脑袋跟前的铜马，觉着这玩意儿有一丝眼熟。

好像跟前不久卖瓶子的老板娘那儿传信用的青铜牛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比起青铜牛灯的笨重憨厚，给人一种老实干活的苦力既视感，这马踏飞燕昂首挺胸气势如虹，灵动之外还透露出那么一丝傲慢的味道来。

许宵伸手去摸燕子底座的下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小纸条。

手到半路，被一马蹄子踹了开。

“唉哟！”许宵吃痛，忙缩回手。就见手背上红了一块，抖了抖，立马变紫了。

岑六皱眉，抓过他明显肿了个包的手，水晶指甲按了按。

许宵倒抽一口凉气，要缩，谁知岑六根本没用力抓他，一抽就抽了出来，却用力过猛来不及刹住脚步，踉跄几下摔在了地上。

许宵晃晃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两条腿跟面条似的没力气。

“下了药。”岑六抬眼看向马踏飞燕，直觉来者不善。

“哼，居然看出来我身上涂了特制药水，还算不蠢。”燕子的翅膀扇了扇，骏马收回自己直接将人手骨踩断的前蹄，昂了昂头，鬃毛仿佛都在抖动，“不过放心，主人并不想要你们的小命，这只是最普通的迷药，只要皮肉触碰到，就会四肢无力精神恍惚，过他个小半时辰，多喝点热水牛奶，就自己好了。”

岑六挑了挑眉。这匹马是真的聪明机智善解人意，她什么都没说，就自己一五一十全都招出来了。

也不管迷迷糊糊倒在地板上的许宵，问马踏飞燕：“你们主人是谁？派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主人是大名鼎鼎的青距公司高层人物，她的身份岂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这个低级妖怪的？”奔马还在李口不择言地吐露有用信息，“我作为白大人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此次亲自来这个人类的居所里，就是为了给你们捎个信：枫子榛子那对珍珠兄妹已经被我们抓回青距，当物种优化的新试验品了，你们要是在乎那俩小崽子的生死，明日正午，青距B座2楼要看见你和那个人类的影子。不然，哼哼，我们研究所里的可都不是吃素的。”

岑六微微蹙眉。在听到“研究所”三个字的时候，脑海内一些零碎杂乱的片段快速闪过，抓不住，却晃得她心神不宁。

虽然消失的记忆已经零零散散拼凑了回来。但她总觉得还有一些小角落被她遗忘了。没能找回来。

而那些还未回想起来的内容，一定跟这个青距公司的研究所有关。

晕晕乎乎倒在地上的许宵就觉得脑袋上方有个太监似的声音在聒噪，嗡嗡地啰嗦了一大通，就听见“珍珠兄妹”、“试验品”、“吃素”的字眼，过滤到脑子里就只记得最后一个了，迷迷茫茫地问：“谁吃素？哪里有和尚？吃鸡蛋吗？”

奔马甩了甩脑袋，嘲笑了一番“愚蠢的人类”，对飞燕说：“该传达的都传达到了，带我回去向主人邀功去！”

飞燕拍了拍翅膀。心里想是啊，您该传达的传达了，不该透露的也透露了，回去是邀功还是请罪都不关他这个不被赋予说话能力只负责驮马的鸟事。

转身要带背上这不知管住自己嘴巴的笨马回去。

突觉身后一丝寒意，直觉展翅侧身滑到一旁。

飞燕背上的奔马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脚下这个车夫车技不过关。说实话他自打降生于世就一直和这只黑不溜秋的破燕子黏在一起，虽然的确是老伙计好兄弟没错，但一直待在一起都没有什么自己的空间，彼此很多坏毛病都一清二楚，自然有时候有些厌烦。刚想抱怨几句，飞燕一个俯冲，牵着他被迫黏在鸟毛上的马蹄子往下掉，奔马就觉得上放一道疾风刺破空气，耳朵边上的鬃毛硬生生被割断了一丛，来不及飘到他眼前，就又被扯着坐燕子过山车，上上下下一阵翻搅。

混乱中回眼一看，就见身后一条青色蛇尾化为利剑劈过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那个蛇女不知何时化作了半妖之身，双眼危险眯起。

感受到浓郁杀意的奔马一个激灵，两条前蹄死死箍住燕子的脖子，尾巴紧紧竖成一条长棍：“快跑快跑！”

飞燕咬紧牙关。按照妖怪等级来说，他勉强能与这个蛇女一搏，但背上驮着这么个吃干饭的，跑路才是上策。只是这蛇女追得紧，必须得拉开一定距离才能确保有充分的时间撞开阳台上的玻璃窗逃出去。

一秒就够了。

岑六直接吐出两枚灰蛋，左右夹击瞄准飞燕两个翅膀。正在思索策略的飞燕一时不查动作稍慢，左边翅膀来不及全躲开，被蛇蛋扫到了翅尖，只觉得一阵刺痛袭来，平衡打乱，在被刮下的数根错乱羽毛之中旋转下滑，落地之前被蛇尾一把缠住，锁在岑六蛇瞳的舔舐之下。

奔马被她的气势压成了结巴：“你你你要做什么？！我我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已经碰到我身上的迷药了！你……你……就算有蛇鳞护着……也、也……”

岑六微微咧了咧嘴：“你们的研究所怎么走？”

“什、什什么？”

岑六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在问你，青距那个妖怪研究所，怎么走？”

颤着双翅的冰冷鳞片一点点收紧，带着点玩弄牙间猎物的戏谑，飞燕能听见自己铜制骨骼根根断裂的声响。剧痛之中就听见那匹奔马倒豆子似的将研究所的位置告诉给了这条明显不怀好意的蛇女。

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智商在线了，所幸这货只说了位置，没有把研究所其他秘密透露出去。

飞燕微微在心里松了口气，就被蛇尾甩了出去，“啪叽”一声扔在了地板上。

岑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抬手撩开了搭在肩上的黑发。

“告诉你们的白大人，今晚，我岑六就会去你们的研究所里做客，让她备好茶点，如果有马卡龙的话是最好不过。”

“马、马卡龙？”奔马压在飞燕背上，瘫软成泥，只是对“马”字开头的都敏感不过。

岑六舔了舔嘴角，竖起的金丝蛇瞳中闪过寒光：“因为我正好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