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打了几个小妖怪,侥幸从几场危机中苟活下来,手里还有一把上可弑神,下可斩魔的鬼刀,就可以在这涿鹿战场之上横着走了?”
紫衫姑娘红唇一勾,嘴上如闲聊般轻巧,手中力量却不断加重,一寸寸讲许宵往下压。
许宵被她眸中闪过的紫光恍得两眼一花,两臂以及胸前所受难以违抗的压力使他动弹不得,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回道:“我没有……”
他没有发觉在自己全副精力对付上半身攻击的同时,紫衫姑娘罗裙翻飞,绣花鞋上隐隐缠绕紫气。
她还在继续,仿若念诵什么神秘的咒语一般:“你没有?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却胆敢单枪匹马站在两阵之前?非但没有吓尿裤子,反而提着一把破铜烂铁就趾高气昂地想凭借肉体凡躯挑战神灵?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手中的,是真正的鬼刀?”
说到最后话音未落,手中猛然撤力,早已蓄足力量的绣花鞋借着上身后仰的惯性在空中划破一道弧线。猝不及防来不及收手的许宵下巴直接向前狠狠撞在那双绣花鞋上,如一块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直接被甩到了擂台边缘。
这一击,立刻炸响了炎黄二帝阵营之中的喝彩声。
哪吒“啧”了一声,冲许宵喊道:“是男人就给我立刻站起来!”
岑六微微皱眉。
嗡嗡作响的脑袋被汹涌的河水冲刷了几次,喝了几口腥水的许宵咳嗽着勉强支起上身。刚才没来得及咬紧牙关,夹破了舌头,嘴里全是血腥味,下巴骨也传来阵阵痛感,怕不是直接肿了。
刚啐了一口血唾沫,眼角寒光一闪,却是那紫衫姑娘不知何时近了身,正提刀要砍,连忙一个驴打滚拉开了距离,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紫衫姑娘在身后浪潮般的叫好声中不紧不慢地拔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没打几下就鼻青脸肿的人类。
“连最基本的刀法都不懂,就大摇大摆抱着刀来叫板,难道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昧之人吗?”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许宵擦了擦被冻出来的鼻涕,心中默默赞同对面的言论。
并转头,没有起身,没有戒备,没有提刀,越过翻涌河水看向岸边马背上的身影。
翡翠的眼里有什么在流转。许宵当然看不到,这般距离只能勉强看到她的轮廓与模糊的面目,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
嘛,足够了。
紫衫姑娘眉尖微挑:“你在看什么?”
许宵学着某个妖女的调调,漫不经心地回答:“找我的勇气。”
说完觉得,真的满满都是挑衅味。
紫衫冷笑一声:“看来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说轻了。”
许宵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耸耸肩:“可能我的确膨胀了吧。不过总比干瘪的好看些。”
紫衫直接用行动告诉他不想再跟他这么冥顽不灵的人多废话。
许宵微微后退一步,矮下身子侧过腰身,以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堪堪躲过了紫衫这迎头一刀。
还在人姑娘罩在外面的纱衣上划了一道口子。
紫衫姑娘一错即止,旋身重又面向许宵,却见人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
低头,却见自己最爱的纱衣上赫然一道口子。
虽然没有破损到里衣露出来的地步,但足以令她恼羞成怒。
许宵愣的不是她割破了人姑娘一件几乎可以不作数的半透明外套,而是居然能躲过那么凶的一招,自己身体做出的快速反应还真有用,要是迟一步,就算保住小命,说不准也起码要丢一条胳膊。
“你割破了我最爱的纱衣。”
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她捧着一袭轻薄如无物的紫色纱衣,河面的冷风很快将她的轻声细语吹得支离破碎,走神的许宵只听见她的声音,却不知她说了些什么。
抬头看去,人微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隐约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顶在他脑袋顶上。
许宵微微皱眉,两手紧紧握着刀柄戒备着。
出乎他的预料,紫衫姑娘并没有直接冲过来,而是将长刀放平在两手之间,如同捧着祭祀的长绫虔诚地将长刀缓缓举过头顶,微微昂首。
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露出额头一点朱砂。
浸润了月光的黑色刀刃泛出淡淡的清冷光辉,与刀尾流苏缠绕的血珠交相辉映,隐隐闪耀出妖冶的色泽。
猴子仍在抠耳屎。抠完耳屎抠鼻屎。好像他平日里就没好好做身体清洁似的。
正美滋滋看戏中的炎黄二帝皆是一愣。炎帝问黄帝:“她要做什么?祭祀?召唤?”
黄帝缓缓摇头,蹙眉:“我也不知……”
但感觉,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跑出来。
哪吒心道一声不妙,玩脱了。正要起身去把那个人类救回来,头顶一道黑影先他一步掠过。
岑六轻飘飘落在许宵身后,在他回头看之前一肘子勾住脖子提溜起来,随手就是四枚蛇蛋投出,呈半包围形式在紫衫姑娘的脚边炸开,一团团白色的浓烟顿时喷出,迅速将人包围了起来。
“岑六……”
“小手机,我们现在能回去了么?”岑六一边将人往回拖,一边快速问躲在许宵裤兜里不敢出声的小手机。
重归大姐头怀抱的小手机大松一口气,同时快速回答道:“快了!再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就能搞定!确保万无一失!”
“岑六,那你不报那一碗螺蛳粉的恩情了?”
岑六直接踢掉了脚下不利于行动的高跟鞋,带着他往回狂跑,风吹破了她的话语,却还是被许宵敏锐地捕捉到了:“你这条狗命比螺蛳粉重要一点。”
来不及由他欣喜。
在蛇蛋内弥漫而出的烟雾完全遮掩住月光之前,紫衫姑娘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心头血并没有顺着她的胳膊蜿蜒而下,而是尽数被那黑色的刀刃吸吮,顺着锋利的刀身滚落,染红了深蓝色的流苏,汇聚与血珠顶端。
随后,被那颗暗红的珠子吸入其中。
仿佛一颗解冻重生的心脏,流光在珠内转动,晦明不定。
她睁眼望着天空中的月亮。被贬下凡的仙子手握冤孽的灵魂,祈求上苍的惩罚。她紫色的罗裙飘飘渺渺,如同夕阳时刻天边静默等待的霞云。
黄帝“腾”的一下从马车上站起:“她在召唤怨灵!快制止她!”
猴子终于停止了他的身体清洁工作,却仍坐在马背上,默默看着汹涌河水包裹的紫衣,不动声色。
一道红色的雷光劈下,直接挡回了想要跃出这方寸擂台的岑六与许宵。
哪吒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出乾坤圈要去救人,同样被红色电光截断在半,险险落入水中。
完了完了,这回真玩大发了。要是这个本就无辜卷入战争的人类因为他而交代在这,怕不是自己的屁股就要交待在爹爹的掌掴之下了。
源源不断的鲜血汇入血珠之内,原本暗沉无光的珠子宛如新生一般,不断有黑色的灵体从中逃窜而出,更多的则是被人控制一般,有意图地冲向许宵二人。许宵勉强挥刀砍了几个,然那些灵体就如同流水一般,断了又再度链接,怎么也砍不完。
而且,这些黑不溜秋的东西一靠近自己,就有一种很压抑很难受的感觉。
“血珠之中的怨魂都跑出来了。”黄帝眉头紧皱,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先前他不是不知道将鬼刀交给一介凡人使用有多大的危险,鬼刀对人心的掌控是人人皆惧的,紫衫失控的局面也完全属于预料之内。只是……
鬼刀明明已经没了灵魂,为何……?
无数惊雷落入这湍急的河流之中,炸开数朵妖冶的地狱之火。
许宵二人的抵御渐渐力不从心。一条黑色怨魂趁机直接穿过他的左臂。许宵只觉如冰锥刺骨,整条胳膊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咬神经,刺痛地动弹不得。
周围的怨魂仿佛闻见了肉香,开始集体朝他扑去。
岑六面色一僵,要救他却已来不及。
倏地,天空之中数道落雷同时炸响。
一道人影从刺眼的光芒之中砸入擂台正中。
一把握住了紫衫姑娘手中躁动不安的长刀。
怨魂齐声尖叫,像是被无形力量拽住尾巴,瞬间尽数被吸入血珠之中。
一切重归平静。只余奔腾河水仍在咆哮。
作者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什么叫专业选的好,年年赛高考。
并什么叫划水一时爽,期中火葬场。
被淹没在作业堆里连续熬夜四天的熊猫眼告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