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誉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臣领命!”这是要他赶紧派人出城协助押送,以免有人途中夺人或者灭口。
京兆府一役又成了各城镇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大家对这些日子以来,赵长垣的秘密部署一概不知,也并不关心。大家只关注于他兵临城下时,那场仗到底如何精彩,如何血腥,如何惊心动魄。
他们如果知道了真实情况,一定会有些失望,只不过是两个成年男子毫无观赏性的掐架而已。
没什么素质的赵素德口无遮拦三句话不离“小白脸”,激怒了患上“肤色焦虑症”的赵长垣,后者气红了眼,非要与他单挑。赵素德和李虎可乐歪了,他们根本没把赵小白脸放在眼里。
赵素德确实不弱,一杆长枪耍得中看又中用,招式稳稳当当,从一开始便让赵长垣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吓得赵家军为他捏了一把又一把冷汗。
赵素德边打边乐呵,心想这小白脸比他想象的还要没用。得意洋洋之余,便火力全开,打算速战速决下狠手了。就在他卸掉赵长垣的兵器,举着霸王枪毫无顾忌猛杀时,自己的破绽也暴露无疑。
李虎在一边看得真切,一下子明白过来老哥是上了小白脸的当了。大喝一声:“赵哥小心……”
话音还没落地,赵长垣的拳脚便如雨点般落在赵素德的各种穴位上。
此时再救已经为时已晚,李虎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素德直直昏倒在地上,被赵家军五花大绑提溜回去。
赵长垣捡起地上的刀擦了擦灰尘,眨了眨清澈无害的双眼,淡淡问李虎:“你要再打吗?还是回城考虑一下?”
李虎心里琢磨,这小子有点狡猾。跟老哥干了一架便把老哥活生生给掳走了,他自己的功夫深浅高低丝毫都没暴露出来。这还打个屁啊?赶紧回城再说。便又开了个门缝带兵钻了回去。
平日里坐于大厅的客人,都是些普通食客。达官贵人们通赵都只愿意去楼上包间雅座里呆着。可这些日子,却都愿意坐在楼下大厅,听说书人给他们演绎前方将士们的喜乐辛酸。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官中间,有他们的同胞兄弟,有他们的子侄,或是他们的朋友……
“快来人呐!有人要跳河啦!”街面上一声凄厉叫声,打断了说书人的精彩,也唤醒了听书人们的思绪。
人们陆陆续续从街边的饭馆酒楼里走出去,向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涌去。
洛河堤岸上,一个孱弱身影在街边小店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萧索。“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立刻就跳下去!都走开!走开!”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凄厉绝望。
路人甲大爷:“姑娘,你冷静点,别想不开。有什么问题就去官府说清楚,让大老爷替你做主!”
绝望的姑娘飙泪呜咽:“呵呵,谁能替我做主?我男人不要我了,大老爷能替我做什么主?呜呜呜……”
路人乙大婶:“姑娘,就算没有男人,你也得爱惜自己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不要听,我不想活了!你们都走开!走开!”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她,她丝毫没有要从河堤上下来的意思,但也没真的跳下去。她或许真有想死的意愿,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只是河堤很窄,她很有可能一个激动,或是一个不小心便失足落水。
善良的人们苦口婆心,绝望的姑娘风中凌乱。
忽然从围观人群中,走上前一个人。大伙儿好奇一看,此人一身月白色锦缎文身公子衫,相貌精美,气质不俗。活脱脱一个翩翩佳公子。
只见他步履悠闲,丝毫不在意河堤上那女子的嘶声拒绝,一步步跨上了河堤,若有所思的望着洛河暗沉沉的水面。
“你要干什么?你下去!”那姑娘在他身旁不远处戒备的吼出声。
他把目光转向她,脸上竟浮起一抹浅笑:“姑娘你不是要寻死吗?”
“是又怎样?”她戒备更深。
“那在下便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他灿若朗星一般的双目闪烁着迷人笑意,却让此刻的她感到冰冷无情。“这儿水浅,离岸又近,你若是这样跳下去,我保证不用别人救你,你就自己划拉上来了,根本死不了。”他淡淡说着,似乎她的自裁在他眼里是一件稀松平赵的事。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他含笑看着她,又追问一句:“你真想死吗?”
“当然想死!我相公不要我了,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十六岁就嫁给他,替他生了女儿……”她似乎有满肚子委屈想要控诉。
他依旧笑着,却伸出手示意她闭嘴:“停。你刚才已经说了很多遍,不用再重复了。不如,咱们入正题吧。”
说着,这个美少年向她走进一步,华服美带随风轻盈飘舞,河堤下面站着的人看得宛若画卷,而那女子却如惊弓之鸟般紧张起来。他的语气温暖和煦,双眼深邃迷人:“你别怕,我是来帮助你的。”
女子鬼使神差一般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任由这个看上去恍若梦境的美少年一步步走向自己,带着一脸蛊惑人心的和煦笑容和温柔的动作,迎风解开自己的发带,将自己双手捆了个结实。
他拍了拍双手,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云淡风轻的对她说:“好了,一会儿你跳下去的时候,我会拦着他们,不会有人救你的,很快,你就会沉进河底,要么被水呛死,要么被冻死。等捞上来的时候,泡的眼睛鼻子都糊在一起跟馒头一样,估计你那个相公都不认得你,不过放心,他看过之后,一辈子都忘不了。请便吧。”说完,他抖了抖衣袍,转身跨下河堤。
身后传来孱弱的呼救:“呜呜呜……呜呜呜,放开我……”
少年头也没回的走进人群,一个黑小子赶紧迎上来问他:“少爷,你不怕她真的跳下去吗?”
他轻笑一声:“真敢跳就不会这么磨蹭又唠叨。不过她颤颤巍巍,弄不好就滑下去。”
这一主一仆在人群的围观中走入街道,路边有两位同样衣着华丽的公子正等着他们。其中一位,便是这洛阳城内家势最为显赫的潘竹青。
他眼中的笑意含着掩藏不住的宠溺,对翩然而来的白衣少年说:“你真是越发乖张离奇了。”
白衣少年不以为然的挑眉一笑:“饿了,再去吃点儿?”
潘竹青身边的青衣少年也是面目清秀,卓尔不凡,只是嗓门有些大:“还饿?你怎么吃不饱啊?不会有了吧?”
这话听上去确实奇怪,可那白衣少年的回答却更加让人大跌眼镜:“没有。我本来也怀疑来着,还专程看了大夫。人家大夫说我没怀孕,就是天气越发冷了,胃口也就大了……”
四个人都是一阵沉默,往双月酒楼的方向缓步而行。忽然青衣少年忍不住问“他”:“玥玥,你家醋坛子都没给你来封信吗?”
“没有。说点别的吧,杜大小姐。”龚玥玥原本良好的心情,又被这杜若桐一句话泼冷。她家醋坛子……早已不是她家的了,哪里还会给她写信?这个杜若桐,都女扮男装了还改不了那口没遮拦的八卦性子。
想到这儿,她不耐烦的把注意力转移到街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或形色匆匆,或闲庭信步。只是她自己清楚她最想见到的那张脸,目前不会出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
但是,在这么多张形形色色的五官中,她竟然认出了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第二次的人。
看见那张脸,她先是一愣,杵在原地。接着,脸色越来越冷,眼中烧起灼热的怒火。“你们先去,我有点事儿。”说完,丢下众人,迎着那张脸追了过去。
六姨挽着韩诚烈,眼中抑制不住的兴奋甜蜜:“今晚可真热闹,你说是吧?”相公千里迢迢追寻她而来,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韩诚烈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把嗓子响在他们两人身后:“可不是吗?我的好姑娘……”
转过身,一个陌生的白衣少年站在面前,六姨惊讶之余,在对方脸上似乎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像:“你……你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请问……”
龚玥玥歪着脑袋,脸上写满不痛快:“姑娘有没有见过在下,在下不清楚。不过在下可是清楚记得,不久前见过姑娘。”这死女人,居然敢背着赵小白脸劈腿!
六姨不解的问:“哦?在何处相见?”
龚玥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就在这附近吧。不过姑娘当时身边挽着的,可不是这位老兄。”重提她的伤心事已经够让她不爽,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哪点比赵长垣强?不就是有点像金城武吗?很了不起吗?
“啊……呃……”六姨先是一头雾水,接着忽然想起当天的事,刚想解释,却被对方打断在当场。
“姑娘,这洛阳城里,谁不认识赵长垣?你趁他外出打仗,挽着别的男人满大街晃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未免太过分了吧!”龚玥玥是真发怒了,赵小白脸怎么说也是有头脸的人物,怎可被人如此欺辱!
六姨听她咆哮了半天,也火了:“诶?我说你到底是谁啊?我挽着谁逛街,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赵长垣前妻,第一个老婆!”龚玥玥也不顾自己一身男子装扮,拍着胸脯大声嚷嚷,路人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