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猜……是因为顾忠义的事情,让你对我有意见了?”他记得公审顾忠义的那段时间,她和杜若桐都闪闪烁烁的躲着他。
“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有点儿。”她踢了踢面前的雪堆,诚然说道:“可后来我仔细想想,你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捉拿真正的通缉犯。在你的立场上,这么做也没什么错。你身为通判,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法治,若连你都不做到尽力而为维护法制,那这社会秩序不就失衡了。”
看着她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说出这番很多大老爷们都看不透的道理,潘竹青着实为之动容。“那是为什么?”他藏住眼中的柔情,笑着追问。
她低着头,用脚在雪地里画下“兆”字。“你真想知道?”
他假装云淡风轻:“你若想说,我洗耳恭听。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她停下脚下的活,苦涩的笑了笑:“对你说也无妨。实际上跟你也确实有点关系。”
他挑起眉毛,饶有兴趣:“怎么说?”
她仰头望着刚停雪的天空,思绪飞跃千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江浩然吗?”
“记得,你说过,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这回轮到潘竹青苦笑起来。长得像这位老兄,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是我曾经的恋人,我与他曾经很相爱。”她说这话时,重新看着潘竹青的脸,复杂的情绪瞬间哽住喉头,眼圈浮起一层粉红:“你与他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职业也差不多。我与他曾经也一同办案……”
“所以呢?”
“所以……怎么说才好呢?你们太相像,我若与你再继续做着与他有关的事,会让我一般困扰。”这种困扰让她备受折磨,就像自己被两股力量向两边撕扯。一方面是对江浩然深深的愧疚,另一方面是对赵长垣的不公。她的夫君,值得拥有一份完整无缺的爱,她绝不能允许自己开小差。
潘竹青听到她的答案,感情上很受伤。自己在她心里,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只能算一个不受她待见的阴影。可他毕竟不是无知少年郎,优秀的情商使他将自己的不良情绪隐藏的毫无踪迹:“我好奇的是他现在到底在何处?为何不来找你?”
她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我猜他……应该也很想找我吧。只是他所在的地方,实在太遥远了。我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你对他很愧疚?”
她望着眼前那张与江浩然一模一样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是的,很愧疚。纵使我万般无奈身不由己,却依然感到很愧疚。”
“对他一点眷恋也没有了?”他似乎很想从她口中找出哪怕分毫对赵长垣感情上的缺陷。
“我已是赵长垣的妻子,我所有的眷恋,只能是他的。”她的回答,打翻了他所有的如意算盘。
潘竹青揉碎手中的花瓣,轻轻一笑,却不由自主的夹带着苦涩的意味:“不得不说,赵将军很幸运。”
她对潘竹青的心意,早已了然于心。换做传统的古代已婚女子,一定会如躲避麻风病人一样躲避爱恋自己的男子。可她毕竟是从1世纪穿越而来的姑娘,她坚信只要守住她自己的心,凡事做到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避忌的。“其实幸运的人是我。能与他在一块儿,简直超级幸福,我得惜福。其实……潘大哥若是懂得珍惜眼前人,或许就不用这么羡慕我们了。”
“我还会有吗?我这不祥之人……”他苦笑着自嘲。
她白了他一眼:“别胡说,你才不是。你这样的,放在我老家,分分钟被抢成渣了。这儿的女人不识货,好在……还有两个有眼力的。”说到这儿,她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等着他接茬,可他半天没吱声。
“诶?你怎么不问我是哪两个?”她沉不住气的问。这潘竹青,还真是个怪人。
他毫不在意的说:“我不问,若走的进我心里,我自会知道。若走不进……就当没有吧。”
她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佩服他对感情的淡定从容,漫不经心:“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说给我听听呗,我帮你多留意留意。”
他忍不住乐了:“哈哈,免了吧。我会自己留意的。”心上人给自己做红娘,这不是让人心里滴血的节奏吗?
几盏茶的功夫,堂屋里传来小梅兴奋的呼喊声:“生了生了!小姐,生了!小姐!生了!”
龚玥玥小心的向堂屋走去,笑吟吟的捏了一把小梅的胳膊:“小姐还有八个多月才生呢,别胡说。母子都平安吗?”
小梅眉飞色舞的告诉她:“平安,都平安!生了个小官人!”虽然与这何家没多大来往,可为他们折腾了一天,终于获得美满的结果,还是顶让人由衷欣慰的。
龚玥玥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潘竹青招了招手:“哈!走,一起去看看建设银行!”
傅雲背起药箱,迎面就遇上站在众人身后百无聊赖的潘竹青。“竹青大哥,我先走了。”
潘竹青还未搭话,围在娃娃身边傻乐的龚玥玥急忙走过来拦住她:“诶等等。反正都没吃饭,不如一起出去搓一顿?我请客。”人家再不好相处,也是今天的最大功臣。怎能让她饿着肚子离开?何府目前一团糟,这面子当然得她龚玥玥来做。不然也显得太不懂礼数了。
“不必了。”傅雲确实饿了,可对着龚玥玥吃饭,她宁可随便买几个馒头塞进肚子。
潘竹青也在一旁帮腔:“一起吧,我们也很久没一起用过饭了。”即使龚玥玥没有提起,他作为傅雲的老相识,也是要邀请她共进晚餐的。
“嗯。”傅雲低着头顺从的答应。
龚玥玥心里默默的暗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女英雄也是如此……”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经安座于芳味轩包厢内。
“雲儿姑娘,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你。你真真是妙手仁心呢,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菜刚上桌,龚玥玥便端起茶杯向坐于她对面的傅雲热情道谢。
无奈人家傅雲依然不冷不热的回应:“若真有诚意,为何以茶代酒?”想在竹青大哥面前装模作样扮好人?她傅雲才不会傻呵呵的陪着应承。
龚玥玥仿佛习惯了她的奚落,并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可坐在一边的小梅却不答应了:“傅大夫,我家小姐不能喝酒,她有身孕了。”
这句话像强心针一般打进傅雲心里,她脑子一时不做主,竟脱口而出一句巨傻无比的问话:“哦?谁的?”
说完她就后悔无比,恨不得切了自己的舌头。一桌人脸都绿了,尤其是小梅,恨不得抄起面前的碗向她砸过去:“当然是我们家姑爷的……还能是谁的?您这话还真新鲜……”说这话时,小梅的眼睛瞪得跟桌上的鱼圆子一样大。
傅雲这下完全没了之前咄咄*人的气势,红着脸向龚玥玥道歉:“真是失礼,我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请赵夫人见谅!”
“不要紧,雲儿姑娘是性情中人,我怎会与你置气。”龚玥玥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傅雲八成是在吃飞醋,怕自己染指她的心上人呢。
果然,她的态度来了个戏剧性转变:“既然有了身子,就别在这大雪天里四处奔波了。万一摔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是是,谨遵雲儿大夫的命令,从明儿起,我一定缩在窝里,坚决不露头。”龚玥玥点头如捣蒜,心中松了口气,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终于解除了。
酒过半巡,桌面上的气氛越来越缓和。
“雲儿大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龚玥玥问。
“嗯?”
“你刚刚说,何夫人醒了之后会很疼……那种疼,跟生孩子的疼比起来,哪个更厉害点儿?”她这是在提前考虑自己之后是选择顺产还是剖腹产了。
傅雲严肃的脸,忽然就被她逗乐了:“你真会挑人问。我虽然替人接生过,可我自己又没疼过……”
潘竹青,小梅和田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龚玥玥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咬着筷子笑道:“这……倒也是。”
“你很怕?”傅雲漫不经心的问。
“嗯!”
“你相信我,到了临盆之日,你最关心的,一定不是痛不痛,而是孩子是否平安。几乎我接生过的每个母亲,都是这么挺过来的。”
龚玥玥笑容从脸上隐去,诚然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这句话,我心里的恐惧好像少了一大半……”
说到生孩子的事情,傅雲发现潘竹青脸上明显没了表情,加上接下来龚玥玥说的话,她心里越发舒坦起来。“对了,雲儿姑娘,我两个月以后,想去边关找我相公。这一路上需要注意些什么?”
她开始对龚玥玥这个“妖女”刮目相看了:“你不是开玩笑吧?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好日子过腻歪了?”
“我答应我相公了……而且,我也不忍心他一个人在边关受罪……而且,我想我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能看见……”提到小白脸,龚玥玥眼中顿时溢满温柔爱意。这让坐在对面的傅雲与潘竹青,一个暗喜,一个暗悲。
“那你这段时间,就得好好安胎养胎,只有胎像稳固,才不容易在途中出什么乱子。”傅雲给了她善意的提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