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胭脂红翡玉佩和这胭脂红翡手镯,曾经是一块玉料上下来的。当时,不是杨邑侯的君父送与的牟二夫人,就是牟二夫人送与的杨邑侯君父,不,不对,应该是杨邑侯的君父送与的牟二夫人,且还是私厢授与的。
若不然,杨邑侯师吾也不会于临去之际,朝牟二夫人展露出了谜一样的笑容来。
如此,便解释得通了。八面玲珑的牟二夫人大约早就备下了这胭脂红翡手镯,她就是要借着牟府菊花宴的机会,将这价值不菲、素日里又不便佩带的手镯,给送了出去。对象嘛,最好是物超所值之人,她舞氏八姑子自然而然就成了最佳人选。
因为,舞氏八姑子不仅是牟二夫人当年心仪郎君的女儿,如今更是未来的六皇子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寓意喜庆的胭脂红翡手镯,都是她牟二夫人脱手的不错选择。
而令牟二夫人没有料到的是,杨邑侯师吾也于此菊花宴上,亮出了同款质地的胭脂红翡玉佩。看得出来,牟二夫人的神经登时便被触动了。
师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只是因为之前牟二夫人对他的旁敲侧击,他师吾要绝地反击,更是旨在提醒牟二夫人,莫要对他师吾之事横加阻拦,他师吾深知牟二夫人的底细。
甚至以胭脂红翡的寓意提点牟二夫人,关键时刻,还要对他师吾之事暗中加以相帮。
不能不说,这杨邑侯师吾道高一筹,早已算计出牟二夫人的反应,所以到最后,师吾才那么从容地离去。
理顺了这其中的关窍,龚玥玥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不知道对牟二夫人是个什么看法了,只是碎碎念自己: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龚玥玥脸上的表情,显然没能逃过大姊穆姜的眼睛,穆姜转了转如大夫人马氏般圆圆的杏目,笑着道:“这胭脂红翡寓意就是好,又都是一块玉料上的,玉佩与玉镯本是一对,送与八妹做贺礼,真真的合该正当!”
之后,穆姜又意味深长地眨了眨圆圆的杏眼。
穆姜的弦外之音龚玥玥明白,是说这胭脂红翡的原主,二人最终并没能在一起,那么,这送与的贺喜之礼,便在喜字上头大打折扣,其寓意并不像穆姜所说的“就是好”,反而有各奔东西、夫妻不到头之意。
显而易见,是在影射她与六皇子的婚事。
穆姜接着又是呵呵一笑,正色道:“方才五妹说的是,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大姊拿来说嘴,妹妹们也就那么一听就是,千万别往心里去,若不然,四叔听到,还不得说我这个侄女背后乱嚼舌根呀!”
然后又不经意地扫了眼玉珏,检省着:“……都怪大姊一时没忍住,多嘴了……”因着事涉玉珏的生父生母,穆姜才如是说。
其实,穆姜所说之事,也有事关宫里舞皇后的意思。因为,总归当年的牟二夫人是袁府内定的进宫人选。不过,她不担心,即便那个被指派跟来的翟垣母,将此话传进宫里,相信皇后娘娘也能明辨是非,听出她有意针对的是牟二夫人。
初时,玉珏听了,尚未回过味来,还一脸惊怒地瞪了龚玥玥一眼,可到最后,显然也听出了穆姜的弦外之音,眼底的喜色便丝毫不加掩饰地流泻、出来:“哟,大姊莫要自责了,大姊若要不说,妹妹们哪能听到如此……凄美的陈年旧事!”
又鄙夷地看了眼文姜,轻嗤一声:“人人都羡慕牟二夫人的独宠二房,却原来……牟府的二夫人是这般的情根深种呀!”
文姜就不自然地笑了下。
玉珏似意犹未尽,又看笑话般地转向了龚玥玥:“……也不知这胭脂红翡寓意到底是好呢,还是天各一方?女兄,您说这杨邑侯与这牟二夫人,送与女兄的贺喜之礼,到底意欲何为呢?难不成……是另有它意?”
她就知道她要受到无妄之灾的波及。龚玥玥当下也不躲避,坦然地冲玉珏施了一礼:“多谢女弟为女兄担忧,女兄这厢有礼了!”
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抛出的话把儿,便是对付玉珏这等看笑话的最好武器。
玉珏果然气得不行,狠狠地怒瞪了她一眼。
穆姜见目的达到,便打了个唉声:“诶,九妹,八妹,都怪大姊一时的多嘴,让你们姊妹失和了!都是大姊不好,二位妹妹莫要生气了。”
又亲昵地拉过龚玥玥的一只手,瞄了眼不远处屏风后的翟垣母,一副很为龚玥玥着想的样子:“八妹好不容易出来一日,正该和姊妹们好好说会子话,松散松散,若真与九妹置起气来,岂不没趣?”
接着放开龚玥玥的手,也亲昵地拉起玉珏的一只手,笑着道:“九妹就看在大姊的面子上,莫再生气了,好不好?”
又语重心长地劝解着:“……八妹与九妹,总归是舞氏嫡女,真正的大家贵女,又是一个房头的非同产姊妹,这亲姊妹间瞪得跟乌鸡眼似的,若让外人瞧见了,岂不笑话?其实同为姊妹,能有什么解不开的芥蒂呢,九妹妹,你说是吧?”
见玉珏垂首不语,又抬手轻触了一下,呶嘴示意玉珏,屏风后无时不在的翟垣母,贴心低语:“九妹妹现下正是关键之际,放松不得,莫要留下话柄,让人说嘴去……”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玉珏果然醒悟:是了,这翟垣母名义上是来教授八姑子宫规礼仪的,其实也正好监视了她九姑子。若她有何不妥之处,岂不也被传到宫里的皇后娘娘耳中?那她九姑子的皇太子妃位,岂不……
玉珏立时感激地反握住了穆姜的手,“大姊就是大姊,小妹受教了。”
穆姜的眼底就闪过一抹意味不明。
却很快掩去,笑着放开了玉珏的手,扭头转向文姜:“五妹,还是命人上些茶水吧,这说着说着,我还真有些口渴了。”
“遵命,大姊!”文姜就假意白了穆姜一眼,“刚刚还说肚子里没处搁这茶汤,这才过了多久呀,就嚷着口渴了!”便佯装又嗔了眼穆姜,方才摆了摆手,命语芙给众姊妹上了茶水。
转过头去,文姜心里却忍不住暗忖:今日大姊何来如此多嘴多舌,好像有意针对谁似的,难不成是八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