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九安,你到底在哪个部门?”上班第一天雨菲在车上问我。
“国际新闻部。”
“高材生就是不一样啊,刚来就到国际部这么有分量的部门,前途不可限量啊。”雨菲看着很兴奋。
雨菲在编辑部左右逢源了三年,最大的野心就是转到国际新闻部,就像静一形容的,雨菲往白里说是有理想有目标的小青年,但往暗里说就是心机叵测、图谋不轨。
人往高处走,她想往好的地方走是人之常情,根本无可厚非,所以对静一的话,我选择一笑而过。
“什么部,不都得从最底层做起,搜索资料,下基层,样样都得好好学。”
“你不一样,你在BBC待过,你们领导会重用你的,他很会拉拢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不求名利,为国家工作的人。韩叶诚就是被他拉过来的。“她开着车说着,把我说得很高尚似的,其实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他也在国际新闻部?”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不知是震惊还是喜悦。
“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奔着他来的吗?。”
是的在几年前我曾经大义炳然地对她和静一说今生今世,无论韩叶诚走到哪,我都会跟到哪,哪怕他不认识我,不会理我。但现在不会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我只希望在红尘的纷扰中随遇而安。
“国外的环境不适合我,我不想离我爸妈太远。”我解释,可能解释对了一半吧。
我明明在BBC如鱼得水,明明拿着高薪,如果不是因为想到死亡,不是因为想到死亡之后,再也见不到他,我也不会逃避战地,也不会哭着求剑宇,要求回到国内。
“大三,他在电台实习的时候,能力突出,又一表人才,所以你们部门主任早早就盯上他了,大四他是得到去剑桥进修的机会,但是电台的橄榄枝就向他抛来了。你说你很多人去国外留学是为了什么?”她反问我。
“少部分是为了丰富自己,但更多的是为了找份好工作。”
“这就对了,他就属于你口中更多的那部分人。一面是自己出钱接着上学,一面是让人艳羡且高薪的工作,并且眼前的这份工作还是读过几年书之后必须从事的,你读的所有的书都是为了找到这份工作,你说你是接着读书还是去工作。”
“可是他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他不一直就是那种有大抱负的人吗?”
“他是你眼里的一场纯净的雪,你执迷于雪花的洁白,从没有想过去看雪花下面的土地!”雨菲口气里也有一种淡淡的不屑,“他毕业那年,本来是有一个保送到剑桥的名额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报送名额被另外一个人给用了,刚好翟主任,也就是你现在的领导,就趁机把他带到电视台了。”
“那一年你已经知道了他在电视台工作了,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告诉我他已经去了英国,为什么还要鼓励我去英国,你明明知道他在国内工作,为什么还要我离他而去,你明明知道,他在哪我就会追到哪,为什么还要把我和他的距离拉大,让我在海外一待就是三年。”
一连几个为什么在心里排开,要不是雨菲当年的话,或许我会通过我自己的途径了解一些实情吧。
“电台竞争很激烈,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他刚到台里三年就已做到了新闻部部长的位置,不能说这是一种能力,虽然认识他很久了,但我还是一直摸不清他这个人。”雨菲用不带任何评判性语言议论着他,好像说的他很神秘似的,我默默喜欢他几年,他的才华我还是不能否认的。
间宇在BBC待了快要十年了,才做到新闻部副部的位置,韩叶诚在电台不到三年,就做到了部长的位置,他的能力是别人无法企及的,也是不容我质疑的。
说着就来到电台大楼的前面,站在它面前仰望着它的高度,电台那几个刺眼的大字,使我的脑袋眩晕。
去各个地方的采访车进进出出,着正装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透露着一种忙碌的冷漠。
想到我也要进入这样的地方,和那些人成为同事,想到就有些发憷,不知道我将要遇见什么样子的领导和同事。这是几年前我从不敢奢想的工作地点啊。
进了电梯,雨菲按了个“18”。
随着“叮咚”一下,电梯在二楼停了下来,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就从容不迫的进来了,他挺直着腰身,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结实有型的身板透过浅灰色正装显露出来,英气逼人的眉眼,挺直又温和的鼻梁,如饺子般完美的唇形,一切都是以前的模样。
瞬间时光倒流,我的世界一会阳光灿烂,一会雷雨交加,一会又漫天樱花飘零,我的心落英缤纷。
老天爷总爱和我们开玩笑,当我们想要遇见一个人而在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时候,他不出现,但当你发现夕阳西下,月上柳梢,灯火阑珊,疲惫到想要结束寻找时,他却恰恰就在街头的拐角处,那你说这个时候你是拖着疲惫的身躯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还是迈着慢吞吞的步伐,淡淡离开呢?
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韩叶诚,那个我朝思暮想的男人,那个让我再整个青春期在自卑中奋斗中的韩叶诚。
我怔怔的看着他,我想过无数次和他相遇的场景,始料未及的却是这样的场面,虽然昨天晚上我已经准备好了和他见面的第一句话,但是现在他和我就几步之遥,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一切都让我感觉不到真实。
还没有等他开口,我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噬咬了一下,然后鼻尖就开始发酸,眼眶里什么东西想要涌出来,我想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已经有两年没有为他流过泪,忽然间好像又尝到了泪水的滋味,是酸、是甜、是苦、是辣,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他进来后先是和雨菲打了打招呼,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就很不经意地把目光转向了一下我。
四目相对,他先是怔了一下,或许他已经看到我眼里的泪花,或许没有,他就好像一尊雕塑一样驻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好像经历的四季的变化一样,先是由进来时候的默然,变成热情变又成疑惑,然后变成不解,最后又变得温和。
“韩队,这个我就不介绍了吧,你应该认识啊。”雨菲看情况有点不对,率先打破了沉默。
“黎九安?!真的是你?!”他揣测又肯定。
我点了点头,强迫让心情恢复了一点平静,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学长好久不见。”大学里对他所有的称呼就是“学长”,虽然在心里叫过无数次他的名字,虽然早已经大学毕叶,但见到他本人,还是无法叫出”韩叶诚“那三个字。
他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没等他开口18楼就到了。
整个时间段,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倒是雨菲在场用介绍我的话缓解了我和他之间沉默的尴尬。
是他先出的电梯,我也跟着他的步伐尾随其后。在他身后我就像个刚进城的小姑娘一样腼腆。不过这次我不是自卑的跟在他后面,也不是仰望着他的高度,而是保持着相同的步调与他同行,我们终究是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