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入夜了,十月的天气,加之是在山区、河边,天气有些寒冷,关平只得找到小村庄的里正,向他讨要院落歇脚。
里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看起来很是精明,早就吓得两腿哆嗦,见关平如此和气,心里大呼祖宗保佑,见关平要宿营之地,怎敢不肯,忙一口一个军爷,引着关平到了村寨中。
可是将他们引往哪户人家歇息呢。这个年纪约在六十上下的里正不由思考起来,突然,他老眼一亮,暗道:有了。
里正便将关平等引到了村头,指着远处暮色中一座大宅子,道:“那户宅子乃是村中最为殷实的人家,而且宅院又大,家中人口也不多,恰好可以容下将军您的大军。”
关平一打量,那宅子确实很大,不由点点头,道:“多谢老人家了。”
里正弯腰作揖,自回去了。关平却领了兵马到那宅子前,敲响,半天不见人出来开门。
关平正待喊叫,却见旁边的高达大步向前,一脚踹开。
关平走了进去,却不见有任何火光,隐约间,听的有妇人的哭泣声。
关平心中疑惑,四处打量,见院落倒也还宽敞,便道:“吩咐士兵们休息,另外,派出一人往村中各户征粮,记住,若胆敢扰民,斩立决!”
将兵马安置好,关平一人往前走,进了正堂,一股霉味迎面而来,循声而走,进入了一间偏房,哭声逐渐清洗起来,而且能够确定,是一个年轻的妇人。
“夫人?夫人可在?”关平轻声问道。
哭声曳然而止。
“夫人?”关平又叫了一句。
“你是谁?”极为警惕的声音,可能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颤抖,但是不得不说,很柔美。
“在下是徐州刘公手下军官,带领士兵来此,请求在夫人宅子里宿一晚上。”顿了顿,关平又添道:“天亮即走,绝不打扰。”
“好吧。”声音中,满是无奈,隐隐间,还有一丝悲苦。
也不知是为何,也许,这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叫做缘分的联系。
关平见这房中显然就只有这女子一人,而且房屋显然久失打理,而这女子又在哭泣,那哭声中,隐隐间,有绝望的意味在里面。心中又是同情又是疑惑,开口问道:“夫人可有何苦难,不知在下能帮忙吗?”
几秒的寂静之后。
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女子问道:“不知将军军中可有大夫?”
“大夫?不知……?”
“小儿病了。”
“噢。”关平了然,答道:“军中自有大夫,在下这就着他来替贵公子诊治。”
“多谢将军了。”
关平走出屋外,喊了军中大夫,又着人点起火把,登时,厅堂明亮,关平一打量,见装潢倒也像是殷实之家。
“请夫人将贵公子抬出来吧。”那时,随便进入女人家房中,相当于现在看女孩子洗澡。
房内寂静了片刻,那妇人迟疑道:“小儿太……太重了,将军可否来帮个手。”
关平一怔,循声,推门而进,见屋内很重的一股草药味,士兵打起火把,关平往床上一望,竟是呆住了。
那床尾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正掩面而泣,从关平的角度看过去,其发鬓凌乱,身材丰腴。
可是真正令关平感到吃惊的是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关平以为是自己眼花,因为乍看之下,关平以为床上躺着一头野兽,一头雄狮。
那身躯极为雄壮,不但长,而且宽,更是厚,就在那匍匐着,上身赤裸,正躺在床上蜷缩着哆嗦;而他的头发竟完全是金黄色的,蓬松着散开,就如雄狮的鬓毛。那少年可能因为痛苦,腰部成弓形向拱起,从关平这个角度看过去,俨然如一头雄狮。
那妇人听的脚步,站起,转身,低着头福了一礼,哽咽道:“请将军救救小儿。”
关平点点头,心里头却在嘀咕: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弄不好比我年纪还大,还小儿。
关平走过去,正待抄起那男子的腰,孰不料,那男子极是警惕,将手臂往旁一挥,直打在关平身上。
关平身有戟伤,加之战斗一下午,气力不支,加之那男子力气极大,关平当即被扫倒在地上。
“大人!”那后面那几个士兵抽出环首刀就要上前,那妇人惊慌失措的扑到那男子身上,哭喊道:“我儿不是故意的,勿伤我儿。”
关平后背疼痛,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瞪了一眼军士,喝道:“小事而已,动什么刀!……妈的,这小子力气真大。”
“石头,石头,不要动,那叔叔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动手啊。”那妇人拍打着那男子的后背,一面柔声劝慰。
关平满额头冷汗。叔叔……我有那么老么?
关平重又上前,再次抄起那男子的腰背,抗在肩上,顿时只觉得肩上一沉,老天爷,这怕得有三四百斤啊。
关平扛着那男子,来到大厅中,就放在榻上,待那少年正脸对着关平时。关平才终于知道那妇人为什么称呼自己为叔叔。
抛弃这一身躯不说,这张脸,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岁。
“夫…夫人,贵……贵公子几岁啊?”关平这一句话停顿两次,第一次是惊叹于小孩的体格,第二次则是在抬头看见那妇人容貌时的惊叹。
那一张脸上,带着隐隐间的悲戚,却又分明透出一种祥和,叫人看到了就安心,看似三十多岁的年纪,脸色有些苍白,眉目间,岁月凝成的风华,端庄无匹。
那妇人脸上一红,低声道:“小儿……小儿天生体格奇大,今年虚岁十岁。”
“十岁!”关平惊道。十岁的小孩与自己体格差不多,力气也差不多,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而此时,军中大夫也开始了诊治,忙碌半响后,那妇人急问道:“大夫,如何了?”
那大夫笑道:“无妨,贵公子得了一种奇病,是不是每隔几月便会发作?”
那妇人忙不迭点头,道:“大夫您真乃神医,小儿每隔二月便发作一次。据小儿说,期间骨头里面到处疼,痛不欲生。”说到此处,那妇人看了一眼儿子,又要垂泪。
那大夫笑道:“妇人勿忧,我先前从师时,老师恰巧诊治过这一种病例,在下可以帮你治好。”
“真的!”妇人喜极而泣,转而搂住儿子,激动的哭道:“石头,你有救了。”
“不过。”那大夫道:“我这一副药,只能暂时缓解,若想彻底根治的话,还需在我身边,调养数月。”
“这个……”妇人迟疑道:“那将军在这村庄停留多久?”
关平不想直视妇人那满怀期望的眸子,垂首答道:“天亮即走。”
“那……”
“军中不能无大夫。”关平知道妇人是想找自己讨要大夫。
妇人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脸上也少了几分血色。也是,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犹如冰火二重天。
“不过。”关平笑道:“我可以将你儿子带走,放在军中治疗。”关平这一番话,肯定是有私心的。毕竟,这石头,天生的猛将料子,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是能施下恩惠,留在身边,那等长成之后,为己所用,那又是一员虎将。
妇人望望儿子,又望望家。脸色极是艰涩。
“夫人不要急着做决定。”关平心里有愧,低声答道。
“我们跟将军走!”那妇人一脸的决然,大声道。
“夫人你…..再仔细想想。”
“儿子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妇人坚定道。
“那好吧,我去看看士兵,大夫在这里给贵公子治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