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关平挪挪头,确定自己正躺在床上,正待起身,却发现胸口处压着一人,低头一看,心中一暖,正是小妹关凤,她此刻正坐在床沿,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甜。
关羽一家中,关羽只顾着自己大哥的霸业。生母胡氏只关心自己丈夫与亲身儿子的安危,对于非亲生的关平、女儿身的关凤,只在闲暇之余给予少的可怜的温暖。而关兴虽然小小年纪,竟早熟的很,天天缠着关羽练习武艺,小孩子的玩性,那是一点不见。
可想而知,整日独居深闺的关凤,就有多孤独了,一直到她十六岁,关羽收下关平做义子后,这种情况才稍微有些许改观;原本的关平憨厚老实,也不会做人,也不会拉拢人心,对谁都是不冷不热,却独独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妹极为宠溺,用一句爱到心窝子里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后世的关平穿越夺舍时,发现里面的记忆虽然完好无缺,可感情,独独只剩下对小妹的牵挂,可见前世的关平对于她是多么的爱护,而这份感情,也硬生生的融入了后来者的记忆之中。
关凤,便是两世为人的关平唯一的牵挂与不容他人碰触的逆鳞!
关平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脖颈,满脸宠溺。关凤先是迷迷糊糊的哼了几声,尔后,慢慢的睁开大眼,打开浓密修长的睫毛,见兄长正温暖的盯着自己,欢叫一声,猛的上前,扑到他怀里,死死的搂住他的腰身,哽咽道:“哥……”
关平笑道:“丫头,哭什么,哥这不是没事么。”
关凤抬起头,巧笑嫣然,调皮道:“哥,你睡了好久哦。”关平这才来得及细细打量妹妹,见她的眼睛略微红肿,原本如羊脂玉一般白润的肌肤此刻仿佛失去了光彩,有些苍白无力。想来她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肯定是一面心疼担忧,一面照顾着自己。
“哎……”关平长叹一声,走下床来,推开门,正是中午,关平几日不见阳光,有些不习惯,皱皱眉,问道:“凤儿,我们这是在哪里?”
关凤回道:“在张将军的军营里。”见关平疑惑,她又解释道:“当日,哥哥你昏迷后,张将军便派人把哥抬到了他军营里治疗,凤儿担心哥哥,也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关平刮了刮她鼻子,问道:“没有受到欺负吧?”
“没有。”关凤摇头道:“张将军对凤儿很好,有一次凤儿出去给哥哥端水,有一个人好讨厌,盯着凤儿看,张将军还把那个人骂了一顿。”
关平哈哈大笑,道:“不怪那人,只能怪我家凤儿太漂亮了,哈哈……”
“哥,叫你胡说。”关凤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面色却有一丝丝的窃喜与酡红,那一副娇羞神态,分外迷人。
关平才走出房门几步,一个吕兵上前,施了一礼,道:“关将军,我家将军曾交代,只要关将军一醒来,便请您过去一趟。”
关平一愣,这张辽效率倒是挺快,便携了妹妹,正待前往,却不料关凤轻轻的挣脱开了,笑道:“哥,你去吧,你们商量大事,凤儿在这里等你回来。”
关平微微摇头,正色道:“还能有什么事比凤儿大,走吧,你一个人,哥不放心。”
关凤也不再拒绝,跟在哥哥后面走时,低着头,只是嘴角荡漾的那一股甜蜜而幸福的涟漪,却怎么也遮拦不住。
二人到了张辽帐外,卫兵领进,见张辽坐在榻上,正低头沉思,见关平进来,起身笑道:“定国,伤势可痊愈了?”
关平施了一礼,笑道:“多谢文远,已经全好了。”
张辽叹道:“果然是年轻人啊,这才几天,就已经好了。”
关平不置可否,问道:“文远,不知吕将军那里……”
张辽笑道:“将军听说你是云长之后,而且曾经杀败过侯成,又斩了魏续,武力高超,自然高兴。”
这答案也在关平预料之中,吕布便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一匹马,可是杀了丁原,为了一个女人,可以杀了董卓,现在死了一个魏续,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尽管这个魏续还是吕布的小舅子。
这也是吕布手下虽然人才济济,却难以成就大事的原因之一。连自己的部下都罩不住的人,能取得天下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任何时代,拥有一个对主将死忠的领导班子,便是这位主将取得成功、夺取天下的根本保证,后世来的关平深知这一点。
也许在以后十几年,放眼天下的割据军阀中,关平集团中的官员福利是最好的,人心也是最团聚的;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关平沉默半响,问道:“文远,可否冒昧的问一句,我伯父,父亲以及叔父现在在何方?”若不是关平知道张辽对于吕布不是死忠,是断然不敢有此问的,既然投降过来了,又去问旧主的消息,这不明摆着有诈么。
张辽果然面色有些艰涩,眼中神色万千,可还是答道:“当时大军混战,刘公、云长、翼德怕是被乱军冲散了吧。”
张辽的处境也是不好过,以他的远见,自然知道吕布绝对不是成大事的主,却因为心中的道德定律,只能继续效忠下去,可这忠,却已是愚忠。
机会来了!
关平一见张辽那犹豫的眼神,便知道他此刻心中正在激烈的挣扎。继续对吕布愚忠与投奔明主、建立功业的想法不断在张辽脑海内交织着。
而这时,关平要做的,便是轻轻的推一把,让思想往后者倾斜。
想到此处,关平微微一笑,眼睛盯着张辽,却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文远啊,若是曹操带领盛兵来攻打徐州,吕将军可守得住?”
张辽一怔,眉头蹙的更深,眼中神色万千,却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关平趁热打铁,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身本事,一身抱负,可不能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啊。”
此时,关平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那便是:吕布无能,张文远,你赶快寻找出路吧!
而关平之所以敢说出这番话,凭的便是来至后世的先知先觉,因为他知道,张辽对吕布的忠心,少的可怜。
吕布的无能;吕布对张辽的不信任与不重用;曹操大军的压境;张辽对家人安危的担心;对一身本事不得发挥的不甘心。
这种种因素混合在一起,就如狂风暴雨,将张辽心中仅剩的一点忠心吹的摇摇欲坠,迫使他开始寻找出路。
关平,终于开始发挥了作为穿越者的优势。
关平才说完,却意味深长的盯着张辽,张辽抬头,也望向关平,二人各自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虽然没说话,然无声胜有声,都已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半响,关平首先撤回目光,站起身,牵了关凤小手,往帐外走,临了,却背对着张辽,只低低说了一句:“文远,你可得考虑清楚了,一旦有所差错,自己身首异处只是小事,最可怕的,便是羸弱的父母妻儿该怎么面对这兵荒马乱的世界啊。”
说罢,关平大踏步走出,他却不知,张辽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事,身躯竟是猛的一颤抖。
走出帐外,关平猛的呼了一口气,他也判断不了张辽听了自己的劝说后,是否会真的脱离吕布,就算脱离了,他是否愿意加入刘备集团也是个未知数,可眼下这局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起刘备的二位夫人以及生母胡氏还在刘备的府邸,关平牵了妹妹,准备前去察看一番,她们若是出了点事,那以后想重新归在刘备门下,地位就显得很尴尬。
关平作为后世人,自然没有那些愚忠的思想,若是能自立门户,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关平深知,自己现在几乎一无所有。出谋划策的谋士,没有;冲锋陷阵的武将,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据地,也没有;吸引他人来投靠的名气,更是没有。
因此在未来的相当长的一段长的时间,关平都需要一个靠山,来慢慢的发展、积蓄自己的力量,而刘备集团,无疑是最佳选择。
关平出军营时,卫兵虽然不阻拦,却有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张辽对自己还是有所防备,关平暗自想到,不敢大意,只是拉紧了妹妹的手,望向小沛街上。
大战过后,百业萧条,满大街都是巡逻呼喝的吕兵,而老百姓都躲在家中,终日惶惶。关平到刘备府邸时,见门口站满了吕兵,而打的旗号,竟然不是张辽的兵马,帅旗上写着:宋。帅旗下站着一个面相凶恶的大将,身躯高大,手持厚重的开山大刀,倒也颇具气势,见关平前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也不让路。
关平想起吕布八骁将中,只有一个叫宋宪的人,想来就是他。便走到面前,先施了一礼,道:“宋将军,在下关平,奉张文远将军的命令,前来探望刘备家眷,可否借道一过。”
宋宪眼睛仿佛能冒出火来一般,狠声问道:“就是你杀了魏续将军。”
关平一怔,想起有求于他,便赔笑道:“误杀,误杀…”
“哼!”宋宪将大刀往地上一磕,震起微微灰尘,怒吼道:“我兄弟的一条命,你两个字就想解决吗!”
关平心中登时明了,原来这宋宪与被自己杀死的魏续是军中袍泽兄弟,此番是来找自己寻仇的;想起现在自己并无兵器,且妹妹就在身边,虽说不怕他,但是能不动手最好,仍是笑道:“宋将军,你我同在主公手下出力,而且主公早已经赦免了我斩杀魏续的过错,你要是纠缠于此事,未免不妥。”
宋宪将大刀往前一挥,吼道:“我不管,魏续救过我一命,现在我要帮他报仇!”
宋宪的相貌凶恶,加之手上的一把开山刀极大,看起来可怕之极,加上一声大吼,便把偎在关平身边的关凤吓了一跳,她花枝一颤,弱弱的叫了一句:“哥……”
关平本不想争吵,见妹妹受到惊吓,心中三丈火起,怒道:“我敬你讲情义,不跟你动手,快让开!我绝不再说第二遍!”
宋宪到也是条汉子,并没有被关平吓倒,喝道:“今日,我也不以人多欺你,你我二人单挑一场,生死由命。”
关平咬咬牙,还是不愿动手;他在劝说关羽时,也同时在告诉着自己:这个乱世,自己死了不可怕,最怕的就是孤单的妹妹该如何面对这个人吃人的乱世。所以,能不动手最好。
想到此处,关平沉声道:“宋将军,主公可曾明令,不许军中私斗!”
宋宪双目贯血,吼道:“我不管,你杀了我兄弟,我就要杀了你!”
这宋宪还真是倔的可以,看来这一场打斗无法避免了,好在宋宪武力不高,最多也是二流末端的水平,关平自然不惧他。
关平一叹气,暗暗交代身后的士兵快去张辽处报信,一面道:“好吧,那我便跟你打一场,只是我现在没有兵器。”
宋宪喝问道:“你平时使用什么兵器,我给你找!”
“与你一样,也是大刀。”关平拍了拍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妹妹,沉声答道。
宋宪着人从军中找来一把普通的大刀,扔在地上,关平上前捡起,掂了掂重量,感觉还上手,便把妹妹牵到一边,吩咐士兵守护好,正待要走,却被关凤轻轻的扯住了衣袖,关平只得回身,见她担忧的眼眶都有些许微红,便捏捏她白皙如玉的脸蛋,叮嘱道:“凤儿放心,且在一旁看着,还有,无论如何,不准上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