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小子箭术拙劣,惊吓了大哥,真是过意不去。’待那少年跑到近前时,关平才见他满脸蜡黄,不见一丝年轻人的朝阳血色。
关平一笑,道:‘可否将你那弓借我一看?’
少年脸色一红,有些忸怩,低声道:‘自制小弓,父亲曾言:这弓,只能闹着玩,便是连一只鸡,也杀不死;大哥还是不要看了,好生出丑。’
关平呵呵一笑,道:‘若是要练习武艺,用这种弓,是决然不会有成效的;凡事必须一步步来,欲成精准箭法,首先就要有非凡的臂力、指力,你,懂我说的吧?’
少年感激的点点头,道:‘大哥,我省的,父亲也曾告知我,要先练臂力,只是…我已经时日不多,来不及了。’
关平一愣,见少年说完后,又从草丛里拿了箭,跑到河边,倔强的练习自己的箭发去了。
关平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心想各家自有各家时,便拨转马头,正待往城内去。
就见从长沙城中,飞出一骑,径直驰到那少年旁边,关平见来者气势凶猛,以为其要对少年不利,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然而那少年倔强的背影,还是让关平对其颇有好感,便将踢云约住,准备看看情况再走。
‘父亲。’那少年一见来者,忙惶恐的将手中小弓扔下,立在一旁。
‘怎么不好好在家喝药,又跑出来瞎闹,若是引出病来,岂不把你母亲气死!’
‘父亲…’少年满腹委屈,虽想争辩,但畏于父亲威严,不厌说话,只默默的捡起小弓,随来者马后,往城内去了。
关平见来者是少年的父亲,也自嘲一笑,便在老者马后,进城去了。
‘汉升,何时去攸县上任啊?’那奔马之人带着儿子进城时,城门守将看来与其很熟,笑着打招呼。
奔马之人点了点头,笑道:‘只在临湘歇息几日,明日便要回攸县了。’
‘听闻那攸县令刘磐大人乃是主公侄子,为人暴躁骁勇,而汉升你的脾气也不小,可还相处的下?’
奔马之人鄙夷一笑,骂道:‘你还是跟个娘们一般,尽说这些废话,我先入城了,你老家若是有什么好草药,记得首先告知我。’
‘汉升放心,叙儿这小子,叫我叔也几年了,我怎不会挂在心上。’
二人说话间,一直放慢马速跟在后面的关平,眼神却是越来越亮,看向那奔马之人的眼神,也越来越灼热。
字汉升,有子名叙,且体弱多病,更与刘表侄子驻守攸县,那么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正是关平此行的最大目的——老将黄忠。
关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结识黄忠的大好机会,确定身份后,立即纵马向前,至那少年身边,笑道:‘少年,这位可是令尊?’
还未待少年答话,那马上之人立即回头,五六十年纪,头发青白相间,双鬓后飞,虎目炯炯,气势凛然,满脸警惕,瞪着儿子喝道:‘叙儿,此人是谁!’
少年被父亲呵斥吓得一颤,忙答道:‘父亲,孩儿放在在河边练箭时,差点误伤了这位大哥,然大哥是好人,并未欺负孩儿半分。’
‘哼!’马上之人冷哼一声,道:‘就你那弓箭,不能穿鲁缟,谈何误伤!’
少年被父亲这么一呵斥,眼眶一红,不敢争辩,垂头丧气跟在后面不说话。
关平正愁找不到话题,忙换成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道:‘这位大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观这位少年,之所以苦练箭法,定是想要学成一身本领,好让父母开心,虽然未成,但其一片孝心,着实感人,身为父亲的,即便不教导练习,但也不能如此打击儿子的信心!’
关平话说话,瞥了那父子一眼,儿子是满脸感激,有如找到了知音,那父亲,则被气得满脸通红,他很恼怒关平的无礼,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老哥,方才听那守将言,老哥与刘荆州侄子刘稳石同驻攸县,小弟自与那刘稳石有旧,可否一同前行?’关平打蛇随棍上,决定先扯上点关系,至于其他,自有计较。
黄忠听的是自己同僚旧友,便将恼怒之色稍微放下,道:‘南阳黄忠,敢问这位兄弟姓名?’黄忠估摸着被关平一口一个老哥叫迷糊了,也自觉或不自觉的以兄弟相称。
‘江夏关平。’关平干脆抛却了生父义父的籍贯,直接将江夏作为自己的祖籍出处。
黄忠一愣,神色瞬间复杂。
‘老哥,小弟从江夏来,腹中饥渴,可否冒昧去老哥家蹭餐饭?’
黄忠一愣,对方这太自来熟了,不过黄忠本就是喜欢交友之人,见关平气宇轩昂,又与刘磐有旧,想来是个人物,便道:‘请。’
黄忠虽是南阳人,然年少时便到了长沙郡,其虽在攸县任都尉,却在这临湘县城中有一处产业。
黄忠骑马前行,关平则是将踢云马与关霸牵着,自己与那黄叙交谈起来。
那黄叙也乖巧,听到父亲与关平是平辈论交,便也改口称关平为叔叔了,虽然实际年龄只不过差了三四岁,然两世为人的关平,毫不客气,一口一个贤侄,叫的很是自然。
关平看得出,黄叙对自己很有好感,或许是方才关平为他争辩的那一番话,击中了这个少年最脆弱的内心深处。
他一路上问着各地的人物、风景、习俗、以及一些趣事,关平都是乐呵呵的应答着,将黄叙逗得很是开心,那蜡黄的脸色,仿佛也白润了些。
‘以后有机会,叔叔带你去各处见识。’关平见他一副渴望神色,不由说道。
黄叙先是一喜,后眼中溢满失望,他从小染风寒,体质奇差,基本上被养在家里,没出过门,虽聪颖,但纯真就如孩童一般,他捏着手上的小弓,神色委屈,眼眶泪水打转,道:‘我也很想跟小叔去外面见识,但是……’
黄叙看了眼前面的父亲,压低声音道:‘医者说,我怕是活不过今年了。父亲没对我说,但上次我偷听了父亲跟医者说话,便知道自己的病,神仙都救不回了。’
关平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黄叙的头,笑道:‘不打紧,医者也有看错的时候呢,你只要坚持锻炼,每天按时吃药,一定要好起来的。’
关平善意的谎言,仿佛给黄叙带来了几分希望,他活跃起来,四处乱窜。
到了黄祖在临湘的房子处,关平隔远就看见了一个四五十来岁的夫人,正站在五千台阶上,翘首以望。
黄叙叫了一声娘亲,便飞奔过去。
‘关兄弟,且进。’黄忠的气势完全收敛下来,除了眉目间的英气,跟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
‘老哥请。’(未完待续)